《太虚天下》九灵居士

17、忽雨

　　任依依是个琴道天才，虽然她初次弹琴也就和任琴一样断断续续的弹出了整首曲子，但任情的记忆力是加强过的，看他十岁稚龄就从广大学童中脱颖而出考中秀才就可见一般了，这当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只要有点空闲，做家务的其它时间，几乎都被她花在了琴上，家里唯二的琴道书籍被她翻了一遍又一遍，她有目共睹的开心快乐起来了，特别是坐在琴前面时，整个人都在发光。
　　如果有机会，她总会在琴道上成功的，因为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在任依依顺畅的弹出《春日》的时候，家里迎来了几个同族族人。作为法理上的一家之主，任情和现在实质上的一家之主他娘一起见了客。
　　这几个族人都佃了任情家的地。
　　“音妹，我们是什么样的人，种了你家的地十多年，你是知道的，从没拖欠过租子……但凡有办法，绝不会赖你家的租子。可这……”这个叫任音妹妹的黑瘦汉子哽咽起来，“实在是没法子了！”他拘谨的很，小心的坐在凳子角上。
　　引来潞江水，大家又补种了一些作物，比如彤果之类耐旱的粮食，但之前种的水稻这类需水量大的作物是不用想了，就是彤果，也要天天注意浇水，一不留神就干死几株，本来种的就失了节气，也不知道能收多少，还得给朝庭纳粮，想来，勤快人家顺风顺水好多年的积蓄就要用在今年了。
　　任音认真听完，便诚恳道：“大家本是同族，都是我的叔伯兄弟，合该互帮互助。今年怎样艰难，我虽然不种地了却也是知道的，大家这些日子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我如果在这个时候斤斤计较，我成什么人了？”
　　“大家且放心，今年的租子免了，我们大家同心协力，一起渡过这个坎。”
　　“音妹真是个善心人，能体谅我们！”
　　“我就说嘛，音姑姑家都德行出众，情哥儿更是十岁就考上了秀才，别说十里八乡，就是县里也是独一份。”
　　“免了租子，不知道公粮免不免，要不，还是不知道撑不撑得住？”也有悲观的，高兴之余还是忧心忡忡。
　　“说这些不吉祥的话做什么，今年熬一熬，明年辛苦些就好了。”
　　“是极，是极！”大家纷纷赞同，“今年走的背运，明年就好了。”
　　任情和她娘送走族人，天已经快黑了。
　　任情热的难受，但他娘也是汗渍渍的，大家身上的汗味都很重，已经闻不出来了。
　　“回去吧，喝一碗绿豆汤，依依做好了放在桌上，应该已经凉了。”水井现在已经公用，要不然绿豆汤放在井里冰镇一下更解暑。
　　任情端起碗来三两下就喝完了，绿豆汤熬的比较稀，因为今年绿豆是很抢手的东西，家里也不多了。
　　喝完绿豆汤，任情便和娘一起坐到院子里纳凉，杂草已经清理了，所以院子里没有什么虫子，但因为干旱，今年害虫也要多些。
　　干旱只让蚊子和苍蝇减少了！任情苦中作乐的想，现在见个蚊子都是稀罕。
　　“依依，出来乘凉！”任情唤道。
　　“依依太入迷了，不过，她进步很快，大郎，娘看你这师傅做不久。”任音调侃儿子。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娘，儿子与有荣焉！”任情也笑着。
　　“娘，大哥！”任依依也坐在一张椅子上，任情见她眼里还全是光彩。
　　“依依，你现在真漂亮，自信有神。”
　　“大哥……”任依依抿嘴微笑，对任情直白的夸奖略有羞涩。
　　“你喜欢弹琴，就好好学。依依，女人多学点东西总是没错的。”任音没做过人家的媳妇，所以她也不知道正常的女孩子应该怎么教，但她很大部分是按照男人教出来的。君子无故不离玉，君子无故不撤琴瑟，琴艺是很重要的一门技艺。如果不是她爹的琴艺十分有限，又早早离开了她们，想来当初她也是要学的。
　　任依依笑容满面的应了一声好，声音之响亮让任情都惊讶了一下。
　　“大郎，好好读书，早点考上举人，要不你妹妹这么好的琴艺天份就浪费了。”任音又对儿子说。
　　“娘真对儿子有信心，举人可不如秀才好考。”任情心知肚明这话的意义，在教妹妹弹琴的时候他也下了决心，当下又笑道，“那儿子就努力不负娘所望，争取早日让娘成为举人家的老夫人！”
　　任音听到“老夫人”三字，忍不住也笑着打了儿子一下。
　　任依依还云里雾里，但听娘和大哥笑，她也便跟着笑了。
　　笑闹一阵，任依依便急不可耐的问：“大哥，今天学的《秋风词》有一处，我弹的总觉得不对。”她边说边用手在空中拨弄，就好像有一架琴在手下。
　　“是这样的……”
　　“啪！啪——”
　　兄妹俩正热火朝天讨论琴艺，一点雨落在任情脸上，他有些愕然，“下雨了？”
　　“不对啊……”他马上又感应了一下空中的灵力，水灵力在空气中依然十分少，火灵力呈现压倒性优势，“这情况……不应该下雨啊……”
　　“太好了，希望下一场大雨！”任音和任依依不知道这情况，看到下雨，都十分高兴。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导致下雨，但任情此时也放下不解，和娘妹妹都高兴的沐浴在这难得的雨中，谁也没想进屋子躲雨。
　　而村子里也是传来欢呼雀跃之声。
　　豆大的雨，任情很快便浑身湿透了。
　　“哎呀，快回房去换身衣服。”任音从狂喜中回过神，便关心起儿女。
　　“好的，娘，今天我要好好的洗个澡，我从来没这么臭过。”任情对于不能洗澡早就满腹牢骚了。
　　“好，好，我们娘仨今天都洗干净，呵呵……”
　　换过衣服，任情在房里侧耳一听，听见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
　　三个人谁都没心思做别的，就又摸黑聚在了堂屋，听雨水落下的声音，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了。
　　雨虽然下了，天气却还是十分闷热，雨水落在晒热的土地上，马上就有水汽被蒸发在空中，倒比刚才没下雨时还热些，但谁都没管这个。
　　大概过了一刻钟，任情听不到雨声了：“停了吗？”
　　他走到屋檐下伸出手，没有感觉到雨落到手心，又不甘心的走到院子里——“……真的停了啊！”
　　“老天爷啊——”村民们也马上发现了这个事实，任情听到有村民趴在地上，呼天喊地。
　　他蹲下来，用手扒了扒地面，泥土湿的还没有一指深：
　　这场雨，虽说打湿了泥土，却远远不到缓解旱情的程度，明天太阳一出来水就晒干了，后天大伙儿还得浇水。无怪乎村民趴在地上呼喊老天爷了。
　　青凤城
　　“毕公，毛公，请你们再试试！”乔惜彤恳求道。
　　毕公和毛公对视一眼：“乔郡主，不是我们不尽心尽力，实在是无能为力，令师道灭她的灵力法则散满整个绯焰域，我们能力有限，不能冲破阻拦。”
　　“请你们再试试吧！这次不就成功降雨了……这件事的难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如果不能降雨，绯焰域千万百姓，就沒有活路了。”
　　“郡主，实在没办法，倘过三五十年的，我们倒能解了这危难……可现在，哎……”
　　“看在那么多条人命的份上，请们再试试。我……我给你们跪下了！”扑通一声，乔惜彤跪在了坚硬的石板上。
　　“郡主别强人所难了，我们也是生于斯长于斯，要不是不忍故乡生灵涂炭，我们也不会冒这个险……”毕公别过脸去，“可我们身后也有一大家子！”
　　说罢，毕公毛公也不再在绯焰宫逗留，相偕而去。
　　月华幽微，映着乔惜彤，显得她更加憔悴神伤。
　　“师姐，你快起来吧！”路之薇搀扶起她，眼里也是凝重。
　　“我们不是往其它几个域主和中*央去了信，还没人应承吗？”
　　“呵……”乔惜彤讽刺一笑，“指望不上了——寒江域主在闭关，师傅赞他最有侠义之风，本是最可能出手的，可谁会为我们绯焰域的事去打扰他；永安域主听见师傅道灭了，只会高兴，哪管百姓死活……至于中*央，他们倒是眼馋这一大片土地，可他们又没有域主……几十年时间，绯焰域就是个无底洞。”
　　“师姐，我早就想问了，难道不能将绯焰域百姓迁到其它域去？”
　　“谈何容易！”乔惜彤摸了摸师妹的手，安抚一笑，“富贵人家迁到其它域还能买房买地，可以安居乐业。可是普通百姓毕竟占多数，哪里有盘缠千里迢迢到外域去，便是离了故乡，又做何安生，其它域可没有他们的土地……其实我何尝没想过迁徙百姓，就是在其它域讨饭都比在绯焰域有希望了，可附近几个域都回绝了，他们怕百姓过去难以安置变成流民，造成动荡。”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路之薇大叫一声“啊——”
　　这一声叫出了她的郁闷，“哼，要师兄在就好了，他交游广阔，兴许能找到断情域主，之前青林域主道灭就是他消饵了劫难。再不济，找十个八个擅长水系造物的灵皇来十天半月的下次雨，也好过现在！”
　　“是啊。”乔惜彤喃喃自语，“可是师兄你在哪，为什么还不回来？”
　　想起那个久久没有消息的人，她一时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