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番外1 结束亦是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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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斯克尔把手按在杰洛特胸口，想要堵住喷涌的血流，他慌张的哭泣，转头盯着亚历山大和赫菲斯提安，声嘶力竭的吼：“救他！求求你们，救他！”赫菲斯提安走上前，拿出一个小琉璃瓶，里面是浅金色的液体，他掰开杰洛特的嘴，将液体灌了进去。杰洛特的伤口不再流血，但依旧裂开，能看见其中跳动的血管和肌肉，似乎下一秒心脏就会跟随跳动蹦出来。
赫菲斯提安伸手摸了摸亚斯克尔的脑袋：“我们带他去医神殿……”亚历山大猛地抬头盯住赫菲斯提安，亚斯克尔满脸是泪的问：“医神殿可以救他，是吗？”赫菲斯提安摇头：“如果医神殿也没有办法，那……”亚斯克尔站起身，目光坚定：“我们去，我们现在就走！”亚历山大盯着赫菲斯提安，目光哀伤，赫菲斯提安开口，叫进来一个侍从，亚历山大吩咐侍从找来马车和两匹马。
亚斯克尔又跪在杰洛特身边，小心的触了一下杰洛特的伤口，赫菲斯提安被亚历山大拉到一边：“你决定了吗，赫菲？”赫菲斯提安点头，亚历山大眼泪瞬间落下，他把脸埋进赫菲斯提安的脖颈，咬着唇压抑的哭泣，赫菲斯提安抱着他，语气温柔：“没事的，只是救人，我不会不告而别。”亚历山大抬眼看着赫菲斯提安，突然就笑了：“这件事上，我不相信你的承诺。”
车马很快备好，亚历山大看着赫菲斯提安帮亚斯克尔把杰洛特抱上马车，自己走到一边写了封简笔信，盖上亚历山大大帝的徽章，让随从先送往医神殿。他唇角的微笑苦涩而坚定，看向赫菲斯提安的眼中却包含着歉意。几人出发，杰洛特很快清醒却没有力气起身，他看亚斯克尔总是看着他一会儿就开始哭，笑着要亚斯克尔给他唱唱一路的美景人情。
亚斯克尔坐在杰洛特床边，抱着琴给杰洛特弹唱一路上的见闻，杰洛特看着他，目光温柔，亚斯克尔唱完一曲，停了一会儿，俯身在杰洛特唇上印下一吻，杰洛特勾起唇角：“亚斯克，如果下辈子我们还能遇见，我希望听到些欢快的曲子。”亚斯克尔眼泪流下来：“你闭嘴，你会没事的，这辈子还没结束，你就妄想下辈子，你如果敢现在离开我，我就天天去你坟前唱缓慢绵长的歌，烦死你！”
杰洛特伸手把人拉进怀里拍拍：“别哭，他们不是说，我们灵魂交融，互相牵引。答应我，如果我先一步前往冥府，你就把我忘了，重新喜欢上一个人，等下辈子遇见，再喜欢我，我不希望你孤独。”亚斯克尔恶狠狠的抬手，轻柔的拍在杰洛特胸前的裂伤上：“你再说，我现在就把你这颗心挖出来，看看是怎样一颗石头，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杰洛特摸摸亚斯克尔的头发，叹气。
亚斯克尔没忍住趴在杰洛特胸口，无声的哭着，杰洛特听到堵塞的呼吸声，温柔的抚摸着亚斯克尔的脊背。亚斯克尔缓了一些，声音哽咽：“如果医神殿救不了你，怎么办……”杰洛特把手按在亚斯克尔的棕发上：“那我们就去看你最想看的大海，去喝酒神殿的酒，去……”杰洛特声音低落下去，亚斯克尔满脸惊恐的抬头：“杰洛特！”杰洛特睁开眼睛：“我再想想，我们去哪儿。”
亚斯克尔不躺了，他坐起来，拿过琴，弹着轻松欢快的曲子泪流满面，平稳宽阔的马车不断前行，杰洛特的呼吸也平稳安定。车外，亚历山大骑在一匹纯黑色的马匹上，听着车内的琴声满脸的悲伤，赫菲斯提安骑着白马跟在他身边，叹气：“如果不是我们，他们也不会遇到这些，这是你我的责任。”亚历山大闭了闭眼睛：“你的灵魂终归是神，如果去医神殿，你被发现……”
两人安静的沉默，赫菲斯提安突兀的开口：“诸神都应沉睡，我也……”亚历山大猛地转头：“你如果再次先我而去，我就……”赫菲斯提安伸手摸摸马脖子：“我答应过，这次不会不告而别。”亚历山大固执的转头看着赫菲斯提安：“那么现在，你是在告别么？”赫菲斯提安避开亚历山大的目光，笑的温和：“亚历山大，你我早该回归哈迪斯的怀抱，这二十多年已是恩赐……”
亚历山大看着远处缓慢落下的太阳，只觉得眼中酸涩：“为什么灵魂伴侣都得不到一个好结局？”赫菲斯提安侧头看向正在爬升的月亮：“因为补全的灵魂让神明害怕，但以后，神明再也无法插手人类的命运，人类会有不一样的未来，他们，也会有不一样的未来。”亚历山大语气悲哀：“我们呢？”赫菲斯提安笑了：“我们……死亡会赐予爱情永恒，我们终于可以永不分开……”
马蹄声哒哒响，车马一直未曾停歇的往前走，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只有风卷着轻快却单调的琴声在旷野奔跑，白日里，歌声传的很远，夜晚，琴声几乎没有间断，十天的时间，车马最终到达这次旅途的终点。亚历山大带上印章戒指，走在前面，赫菲斯提安抱着杰洛特，亚斯克尔握着杰洛特的手，脚步不稳的跟着走，神殿前的医官燃起火焰，除了赫菲斯提安和杰洛特，所有人都被拒之门外。
亚斯克尔焦急的在医神殿前的广场走来走去，亚历山大起身，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睡会儿吧，这十天，你几乎没有休息过。”亚斯克尔把头埋在亚历山大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我害怕，我害怕，我……”亚历山大抱住亚斯克尔的头：“嘘，别怕，睡吧，我看着，一定会第一时间叫醒你。”亚斯克尔心力交瘁，再不情愿终于还是睡着了。
亚历山大把亚斯克尔放倒，让他枕着自己的腿，又把披风解下来盖在他身上，他取下手上的代表亚历山大的戒指，套上亚斯克尔的手，又取下代表尤里乌斯的戒指，套在亚斯克尔另一只手上。亚历山大揉开亚斯克尔睡梦中紧皱的眉头，语气温柔：“别怕，亚斯克尔，你会好好的，你们还有时间……”亚历山大把早就写好的信放进亚斯克尔手中，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如果从高处俯瞰，能发现亚历山大抱着亚斯克尔坐在一个水池的台子边，从亚历山大手腕流出血的时候，周围就走出几个身穿希腊式白袍的神官，他们吟唱着古老的歌谣，池底蔓延上浅蓝色光晕的水，慢慢淹没了亚历山大流血的手腕和亚斯克尔的脖颈，亚历山大抬了下腿，让亚斯克尔的脸露在水面外，血液流进浅蓝色的水中，散发出浅金色的光，丝丝缕缕的没入亚斯克尔的皮肤。
亚历山大的头发随着血液流失，一点点的退成白色。亚历山大倚靠着旁边的柱子闭上眼睛，小声的开口：“这一次，换我等你吧……”他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停止了呼吸。周围的五个神官一个接一个割开手腕坐在池子边，将手放进池水里，浅金色的血液被吸引着向亚斯克尔而去。三天后，亚历山大的手腕不再有血流出，医神殿门口的火堆突兀的熄灭，亚斯克尔安静的沉睡。
时间悄悄的流动，一夜，天空中的月亮突兀的熄灭了光芒，整个神殿都陷入沉静中，只有医神殿前唯一的火柱默默的燃烧着。亚斯克尔是在杰洛特的呼喊中醒来的，杰洛特的头发变成了一种散发着浅蓝色光晕的银发，胸口巨大的贯穿伤连一丝痕迹也看不见，亚斯克尔欣喜的跳起来，抱住杰洛特亲了好几口：“太好了，你没事了，没事了！亚历山大，你看……”
亚斯克尔满脸是泪，欣喜的转头，话语突兀停下，亚历山大满头雪白的发丝，安静的靠在立柱上，表情安宁，手腕上有一道裂口，却苍白宛如切割开的石像，亚斯克尔颤抖的伸出手，却看见自己手上戴着的尤里乌斯家族徽章戒指，他猛地缩手，后退几步，虚弱的依靠在杰洛特身上。赫菲斯提安从旁边走上前，曾经深邃的棕发如今雪白的披散在身后。赫菲斯提安朝亚斯克尔勾勾唇角，走上前珍重地抱起亚历山大。
“这一次换你等我，我们扯平了，我的……亚历山大……”赫菲斯提安低头在亚历山大额头落下一吻，抱着亚历山大走进医神殿。医神殿前最后一个火柱熄灭，巨大的医神殿下一瞬坍塌沙化，水池边的祭司们也瞬间化为白骨。亚斯克尔停不住的哭，杰洛特抱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温柔而坚定的抚摸他的脊背。
亚斯克尔仰脸看向杰洛特：“发生了什么？”杰洛特语气哀伤：“只要我们还在这个世界，我们身上的诅咒会一直存在，他们把神格和血自愿给了我们，用来庇护我们死后的灵魂不被诅咒和冥神带走，可以前往另一个不被神明控制的世界。”杰洛特顿了顿：“进入医神殿的第三天，赫菲斯提安就感觉到亚历山大的逝去，他就把我的伤转移到他自己身上，追随……”杰洛特深吸口气，没说了。
亚斯克尔又开始落泪：“那么他们会重逢吗？”杰洛特摇头：“我不知道，赫菲斯提安把神明的眼睛也给了我，我看不见他们的灵魂之火，夜空中的星星也没有他们的踪迹。”亚斯克尔很难过：“亚历山大告诉过我，神是依靠神格蕴含的信仰和力量活着，我们去传唱他们的故事好吗？如果，如果有更多人记得他们，或许他们就还有重逢的机会……”
杰洛特温柔的拂过亚斯克尔的脸：“我看见帝国的火焰逐渐消亡，神明的统治永远不会再归来，人类可以自己繁衍生息，不再为神所支配。我们的任务完成，他们的心愿也已经完结。这辈子，我们还有二十年，我陪你，去你想去的每一个地方，不论是世界起点还是世界尽头，我会一直陪着你……”亚斯克尔擦了擦眼泪：“我要试试……”杰洛特点头：“我陪着你……”
他们回到罗马，亚斯克尔将尤里乌斯的戒指交给自己的父亲，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世间传闻，有一个吟游诗人带着他的白狼走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传唱着前朝亚历山大大帝的故事，那位伟大的帝王似乎有个朋友，但能顺利唱出完整史诗的人们却记不住那个名字，他们只模糊的记得，那个名字似乎和希腊的火神有些许相似，有人说帝王的朋友是神，因为神的名字无法直言，还有人说，帝王的朋友是堕神，受到众神诅咒无法被献祭言名……
世间悄然的流传着前朝帝王的宣言：他，也是亚历山大。人们用帝王的灵魂伴侣来称呼他，诗人们笔下绽放一个个奇妙的爱情，如果没有那一场场不停歇的战火，或许人们可以从传唱的史诗中窥见那么一些传说的影子……
十五年后，杰洛特抱着亚斯克尔躺在早已废弃的迈锡尼岛上，亚斯克尔的眼中一片浑浊，曾经的棕发如今也是一片雪白，吟游诗人走过整个土地，帮助无数的人，代价却是提前燃烧殆尽的生命。杰洛特轻轻的吻在亚斯克尔的发顶，话语缱绻溢满温柔：“等我，等我五年。”亚斯克尔轻轻的嗯了一声，乖顺的在杰洛特的怀抱中停止呼吸。五年后，两座孤立的石碑立在了山顶。
千百年后，命运齿轮再次响起。
吟游诗人亚斯克尔抱着鲁特琴，他最近总是满心的喜悦，就好像即将遇到什么天大的好事，他跟随心灵的牵引，踏进一家没什么特别的小酒馆弹唱，没有什么比金币更让他高兴的。角落一抹孤独的白色吸引了他的视线：杰洛特！那个被称为白狼的猎魔人！虽然一直听着恶魔般的传说，但诗人心中没有一丝的害怕，反而溢满亲近和信赖，他走上前，主动探出友谊的触角……
杰洛特从一出生就遇到高烧，过往宛如一个幻梦纠缠着他的思绪，他被母亲放在森林入口，在猎魔人无穷的训练和苦难模糊了梦境，曾经的祝福消磨着，记忆中棕发绿眼的青年逐步褪色，随着记忆缓慢消散的还有感情，梦境逐步改变成现实的杀戮和痛苦，似乎任何事都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虚。
几十年的人生过去，杰洛特坐在这家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小酒馆，耳边却响起充满活力和欢快的歌声，目光一直被那个抱着鲁特琴的诗人吸引，似乎在模糊的记忆中也听过这样的欢歌围绕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他移开眼睛，自嘲的笑笑。假装不在意的喝酒，但久违的心跳加速还是在诗人开口的瞬间响起，棕发绿眼的青年带着同样的活力和欢快，从久远的梦境中走向他……
“我喜欢你坐在角落独酌的样子……”对方从美梦中站到他面前。
“我是来独酌的。”杰洛特压抑着心跳，第一次委婉拒绝一个美人。
对方笑笑，自然而毫无恐惧的靠近，侵入一个猎魔人的安全距离，金瞳的白狼被美梦拉扯沉溺，拒绝的话语都比平时温和许多，旅途从此充满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似乎在某个过往也是如此，两个人，一匹马，这一次，没有神的掌控，道路悠长……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番外1 结束亦是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