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流星蝴蝶剑）》灰港

5、月上柳梢头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夸张的女人：鲜艳的彩条的长裙，大红的上衣绣着精致的图案，手臂上戴满了银镯，叮叮当当一大串，头发里插了不少珍珠和银簪，簪子的坠子是碧玉的，在夕阳中变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她白皙的脸上满是血。衣服上也有不少，已经发黑了，有一股腐烂的甜味。她跌跌撞撞魂不守舍地走着，像是随时要倒在地上。
　　月亮已经出来了。这个女人依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像一幅华丽又诡异的图画。
　　有人去扶她：“姑娘，你怎么了？”
　　她看着他。她的眼睛里只有冷漠和茫然。她小声说：“我刚才••••••我刚才看见一个死人！”
　　“什么？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颤抖着，她抓住了他的肩膀。炎热的夜晚这手却冰凉。“眼珠子被挖出来了，舌头••••••被割掉••••••全是血，一个人竟然有那么多血，我忘了••••••”她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来人觉得奇怪，想跑开，脖子已经被死死扣住了。
　　他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右眼已经被一只纤长的白玉般的手指抠了出来。该死的！他再也看不见那么漂亮的手了。指甲深深埋入了他的脖子，血管在压力下破裂了。她手一松，一个满脸是血的尸体倒在了路边。
　　她只是觉得心情不好而已。前一阵子一直在杀人，太无聊了，她更想去逛逛胭脂铺，买点首饰，或是去哪个著名的酒楼好好吃一顿。她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在大街上吸引别人羡慕和嫉妒的目光。可是只能这样狼狈满脸是血的到处晃荡。这个样子很难看吧，她最讨厌自己难看的样子被人看到，尤其恨被人同情。
　　怜悯，那是一种侮辱。
　　她不是弱者，不需要怜悯，她也从来不可怜别人。
　　有人在暗处看着这一切。
　　她很不顾形象地大叫：“滚出来！”
　　一个斯斯文文书生样的人走了出来，平静地说：“何必生气呢，明月？”
　　“少废话，律香川，我要的东西呢？”
　　律香川从兜里拿出一个黄金的圆筒，立刻就被明月抢走了。
　　“等等，”律香川道，“这东西可是很贵的。”
　　“说吧。”她冷笑了一下。
　　律香川递给她一张纸。上面有一个人的名字。他的字真难看，她想。
　　她问：“没什么别的事了？”
　　律香川道：“你没有改变主意？我可是真的很喜欢你••••••”
　　她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串银镯子叮叮当当的声音。
　　乌青的天空上，有一轮淡绿色的月亮，发着惨淡的光。
　　律香川和谁联盟，要暗算谁，关她什么事。她向来只相信金子，不相信人。人命就是黄金而已，可以换来衣服，首饰，食物，住处。他怎么欺骗高寄萍，也和她没有关系。高寄萍想从他那里弄来地契，真是有够蠢。

　　月亮眨着无力的眼睛。
　　她坐在窗边。桌上有一面镜子。
　　白玉的罐子里放着杭粉，雪白，细腻。她闻了闻，一股桃花清甜的香气。翡翠的盒子里是大红的胭脂，红得像血，浓得像蜜，散发着蔷薇醉人的芬芳。
　　没有点灯。她就在月光下，在脸上仔细地抹上粉。她把沾着粉屑的一小块方方的黑绒布放到桌上。她用簪子挑了胭脂抹在唇上。
　　她换上干净的白色上衣和红色长裙。她在发髻上插上镶着珍珠的银簪，长长的坠子一直垂到耳旁。银子和珍珠闪着纯净的白光。她把十七只银镯套上左手手臂。
　　她把玩着那个黄金的圆筒。这件东西让她很开心，非常，非常的快活。
　　她过了相当愉快的一天。把沾了血的衣服扔了，买了漂亮的新衣服。在胭脂铺买了几件最贵的化妆品。在路上看见了好几个美女。
　　她点了一支红蜡烛，只是为了将一张纸烧掉。红烛流着泪，白纸卷曲着，几个字变成了黄色的亮光，然后飞散成了灰。
　　那不是因为她想忘记，而是她已经找到了那个人。
　　所有的困难中，以定位最难。一旦找到目标，剩下的就简单的多了。只是一些心思和技巧而已。何况她有了那个黄金的圆筒。
　　她把以前用的剑和脏衣服一起扔了。
　　现在她要去见人。
　　那张纸上只有三个字，优美飘逸的律香川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