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
-
白色的大漠,雪白一片。四处都是无边的白色,像是从寂寞中伸出一双毫无血色的手。
“呜呜——呜呜——”一阵哭声传来,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蹙了蹙眉,本不愿干涉这一声音。但又听那哭声大了许多:“娘——娘——”
娘?!少年愣住。那是……一个小女孩。
他快步走了过去,忽然感到胸口那块连心玉发出震人心魄的烫意。少年捂住胸口,似觉醒般睁大双瞳,看着那个小女孩——忽然笑了。
那女孩身着红衣,脸上布满泪痕。让人看了着实心疼。她红彤彤的脸上已经冻伤。
少年心疼地抚摸了一下,在寒冷的十月,大漠比雪地更让人感到凉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太子殿下!”一个苍老的声音似在催促着什么。
“小红狐,”暂且就这样叫她吧!可是看着她那鲜红如血的红衣,少年只觉得刺眼:“或许,洁白更适合你。洁白不染,才会漂亮。”又想起了什么,少年从胸口拿出连心玉。递给小女孩:“玉送你,不染。”意为不要染指了这块玉。
小女孩似懂非懂拿走了玉,轻轻唤道——“不染?不染。”
少年点了点头:“等我!现在不是时候,到时我会去接你。你——注定是我的。”
……
颠簸的土路,通往一个未知的国度。空静的路上,只有一辆马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马车上面有一个少女,唇红齿白,一身白衣,眸中是止不住的沧桑。“姑娘,你可知少爷为何将你带回‘红族’?”车夫是个硬汉子,从他被不熏冤冤派去接远在大漠的表小姐时就开始疑惑。
“……不知道呢。”姑娘轻轻地笑了一下,可那笑容是那么讽刺。车夫叹一口气,如此温柔的一个姑娘,竟然会一个人存活在沙漠中。当他找到她时,她那一身火红的衣裳刺着了他的眼。那是……人的血。略带着腥味,教他如何不熟悉。而她却拉着他,请求他给她买一件白色的衣服。也是,如此纤弱的姑娘,只适合白色。没想到这白色竟然如此配她。
车夫看着她,想起自己已故的女儿,不由心生怜悯:“姑娘,你一个人在那沙漠呆了多长时间?”
姑娘愣住,颠簸的路程让她凌乱的发丝根根被风吹起。黑色的青丝衬托的她脸更加苍白,更加脆弱。不堪一击。蓦地,听她朱唇微张,轻轻地声音,脆弱无比:“有……三年了吧。”
带着那一身红衣,上面的鲜血是她与妄想轻薄她的男子以及大漠中的怪兽争斗的痕迹。说起来,她有三年都没换衣服了呢。真是可笑,居然还会有人妄想轻薄她这浑身发酸臭的女子。车夫呆住,如此纤弱的姑娘,却有着顽强的生命。
车夫憨憨一笑,摸摸后脑勺:“嘿嘿……姑娘和少爷真像。”都是那么的感伤,他每次看到少爷,都感觉少爷似乎有什么心事。果然是表兄妹!“姑娘一身白衣真匹配你,纯白不染。”
“姑娘唐突了。”见那姑娘也不说话,车夫继续敲赶马车,他知道或许只有少爷能给这姑娘安全。他也不再多说,让她继续睡着。
对了……那姑娘,叫什么?车夫本想开口问,但回头看见那姑娘已经沉睡,睡得让人舍不得吵醒。她应该很久都没有这样安心的睡了吧。霎时分神,就让这车夫及姑娘跌入深渊。车夫一回头,只见前面就是山崖。“啊——”车夫失声大叫,惊醒了车中的姑娘。
只见她一脸苍白,看着前方,双手紧紧握住马车的两旁。“姑娘——姑娘——”车夫惊叫着,向后伸出手,似是要捉住她的手,她慌忙的伸过去,拉住了车夫的手。车夫拉着她,在马车中向山底掉去——
如梦惊醒。
她睁开了双眼。阳光刺得她眼睛疼痛,她伸出胳膊想挡住阳光,却发现自己胳膊痛的像要断掉。她慌忙地看向周围——马车已支离破碎,唯一看得清的只有车轱辘;车夫未猝,他用双手护住了她的头颅,而自己却伤了。
想起他刚才还在对自己笑,她的手就握紧了。觉得很惋惜,那么好的人居然快死了。老天爷就是这样吗?刚开始是他们,现在是他!和她在一起,注定是死是伤么?
“小姐……咳咳……”他艰难地开口,看见她,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女儿。“你没事……咳咳……”他努力地想笑,却已无力。“女儿……”他好想听见自己的女儿叫自己一声爹,可惜女儿夭折,娘子也因流血过度而亡。
“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咳咳……爹……”这是他最后一个心愿了。“爹。”她看着他满脸幸福,眼角看着天空,头微微倾侧,倒下。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用尽力气抖了抖身上的土灰。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车夫。她哼了哼,眼泪不觉掉下。她飞快地用尽力气跑向马车那里,寻找出来一块木板,以及绳子。她将车夫放在木板上,用绳子拉着他走。“谢谢你……对不起。”她静静地说道。
本来一个人就很累,再拉上一个壮汉。她虽然累,却也觉得值得。她努力走出困境,却好像迷宫般绕在了里头。“有没有人啊——”她努力地喊道。
“有没有人啊——”
“他快要死了——”
“求求你们——救救他啊——”
没有人的回声,寂静的诡异。她努力地拉着他走。他们走过的地方一路血迹,有的是她的,有的是他的。她知道后面的人也许已经死了,可是她还是要拉着他寻找出路。
终于,在一条土路上,她看见了相似的痕迹——马车的轱辘印。她拖着他快速走去,再快也是一寸一寸前进。直到她终于走到了城门前。她抬头看城门上的匾额——红枫城。红族的京城,她终于到了!听车夫说,似乎她的表哥也是红族的?
她找过一块土块,在木板上写上“卖身葬父”四个大字,拉着车夫走进了城里。一路上行人的目光络绎不绝,而她却不在乎。她知道此刻自己身上全都是土灰,染了她一身洁白之衣。她拉着车夫走到最中央的大街,跪在那里。
围绕的人们越来越多,有指着她说“好可怜”的,有向她扔石头的孩子们,她不在乎。她现在只想让车夫入土为安。“少爷,你看……”一个随从打扮的男性指着她。她抬起头,撞上了一个深邃的眸子。
那眸里满是惊讶,然后渐渐往这边走。她才看清,那是一个貌赛潘安的男子,墨眼剑眉。他一步步向她走去——轻轻抬起她的脸,磁性的声音响起:“你,叫什么?”
“不染。”她记得这个名字,是那个黑衣少年给她起的名字。她永远记得这个名字,因为那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动力——他要她等他,她活下去就是为了等他。
只一眼,就是一辈子。
那男子好笑的扬了扬剑眉:“哦?不染?”果真和她很像。土灰的衣服遮盖不住她不染的脸颊,以及她那颗不染的心。男子吩咐侍卫将车夫抬起:“我买你。”说罢将她扶起。
“我要你当我家的丫鬟。”男子一笑,拉着不染走向一个未知的道路。不染看着他,暗叹一口气,看着他也不似是坏人,也许……她还没那么糟糕。“少爷……”侍卫欲言又止。男子一个眼神瞪住了他,转身换了个脸对不染笑着说:“我叫浅舞,以后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我是你的少爷。”
她顿了一会儿,答道:“是,少爷。”她永远安静。而浅舞却心疼地看着她,她难道永远都不会反抗?那她如果进了后宫……那样只会染了她的洁白。浅舞自嘲一笑。
浅舞转向后身,淡淡地吩咐道:“蓝颜,带她下去换洗。”原来那名侍卫叫蓝颜!如果不是他,或许少爷也不会注意到自己。不染冲他感激一笑,随着他走去。而那种笑容却在浅舞眼中是那么的讽刺。“是,少爷。”蓝颜拿着剑向浅舞答道。
“派蓝拓、蓝陨去保护她。”浅舞对另外一个侍卫道。那侍卫怔了怔,不知道主子是不是在开玩笑。蓝拓?蓝陨?一个是皇宫第一御前带刀侍卫,一个是皇宫太尉。“怎么?我说的不够清楚?”浅舞呵斥一声,侍卫立马道:“是。”
换完衣服的不染更加迷人,她被蓝颜带到了浅舞跟前。浅舞拿起杯子看了她一眼,轻轻哼道:“坐啊。”眼睛瞟了眼身旁的位置,不染愣了愣,蹲下身子:“不,少爷是主,奴婢是仆。不能……”“够了!”浅舞将杯子往桌上一砸,看了眼不染,深知她已被自己吓坏,也就放缓了声音:“你当真要当仆?好,我就让你当!”
“蓝月,带她下去。”浅舞吩咐身旁的丫鬟,“她是我的贴身丫鬟,告诉她该做些什么。”说完便继续吃饭,不再抬头看不染。不染看了他一眼,离去。果然,还是惹到了这个人。他绝对不简单。
蓝月本就嚣张,看见主子对待一个丫鬟如此之好,不免心生嫉妒:“哼,你的职责就是把少爷的床铺整理了。”不染应了声,开始准备床铺。反复重复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是寄人篱下的时候,不能意气用事……
“哼。你这弄得什么啊!枕头,不能出现棱角。垫子要铺平,少爷不喜欢睡不平的垫子。”然后掀开不染铺了很久的床。不染没有理会,继续把床单拿起铺好。
“你怎么铺的啊!”
“你看看这是人睡的吗,猪睡的吧!”
“你看看——”“砰!”不染怒了,一向安分守己的她也受不了这个蚊子的嗡嗡声。“你给我闭嘴。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说少爷是猪,如果不想让少爷将你逐出府去,你最好给我安分点!”不染说完继续整理床铺,她不愿在别人的屋檐下惹是生非。
“你!啊——”蓝月被自己扔下的床单绊倒,摔了个华丽丽的“Dog eat 米田共”。“怎么了?”蓝颜跑了进来,看见蓝月已一个不雅的姿势趴在那里。浅舞闻风进来,焦急地眼神一看不染没有事,才看向地上的蓝月。
“怎么回事?”浅舞低沉的声音让人不禁打颤。蓝月立马跪倒浅舞面前,眼泪瞬间爆出:“少爷,呜呜……奴婢看她收拾的床铺不干净,所以奴婢好心帮她整理床铺,可是她却……她骂少爷您是猪,还把奴婢推倒。”
浅舞试探性地看向不染,不染冷淡地看着他,像是在问“你相信吗”。浅舞被她的从容震惊:“我问你了吗?掌嘴!我问的是我的贴身丫鬟,还有……谁允许你那双脏手碰本少爷的床铺!”
蓝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爱慕的少爷,为了一个丫头,竟然打她?!然而看到蓝颜扇起的巴掌时,蓝月相信了这个事实。啪!清脆一声响。啪啪!紧接着两声。啪啪啪!不染再也忍不住:“够了!”她叫道。
浅舞回头看她:“怎么?我帮你教训她你反而不乐意了?”嘲弄戏谑的神情并没有让不染心乱,她淡淡地答道:“奴婢,也是人啊。”像她一样,一直在追求生长、生存得人。
“是吗?我怎么不这么认为?”浅舞冷哼一声,让下人离去。“我明天还要去见故友,你收拾收拾。伺候本少爷睡下。”“是。”不染继续整理床铺。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你的回眸一笑。那一笑只为我,仅我一个。那样,我愿为你赤手天下。可是,你可曾回头看过,一直注视你的背影的人,是我。浅舞看着不染整理被子的背影,揪紧了心。只一眼,他便能看出她就是他的一生。
“少爷,整理好了。请……”不染做了个手势,浅舞和衣躺下。看了一眼不染,道:“你去睡吧,明早记得早起。我带你去见他,他和你真像。”说完便转过身去睡着,不再看不染。不染自觉无趣,也回到了房间和衣睡下。
窗外,无边黑夜。月亮挂在空中,模样是那样的明亮皎洁。映出两个人的人影,其中一个黑影说道:“呵,陨,你说皇上为何要我们去守着这女人?”
另一个黑影哼了哼:“谁知道。女人最麻烦。谁愿意守,不过既然是皇上说的……也没办法。”而他看向蓝拓时,发现他的眼神迷离地看向屋檐下面。他随着他的眼神望去——
“或许,我们真的该好好守着她。”蓝拓慌忙地捂住蓝陨的眼,不愿让他人看见这份美好。那个女人……如此纯洁不染。睡着的样子犹如仙女下凡,虽然她也许是皇上的女人,但他也只愿意一个人去看这份美好。他开始庆幸起来皇上给他派的这份职务。
蓝陨看了一眼他,像是无可救药般地挥挥手:“罢了罢了!你这个风流公子!见一个爱一个!不过我可告诉你,她是皇上的女人,动不得。”蓝拓看了蓝陨一眼,自嘲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你不要故意提醒我,伤我心啊。”
“纯洁不染的女人。我现在终于知道皇上的意图了,她如此不染,想必日后进宫肯定不免被染指,皇帝害怕被那些后妃们围攻,所以派了咱们两个级别最高的、有震撼性的人来守着她。只是……她真的适合皇宫吗?”蓝陨看了一眼熟睡的不染,又看了看一脸空洞的蓝拓。
只见蓝拓像是丢了魂般看着不染,喃喃道:“是啊……合适么……”
……
扣扣!
“谁啊——”一阵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一听就知道里面的人是初醒。不染无奈地答道:“舞少爷,是奴婢。”
里面的人明显一惊。时间停止了几秒种后——“哈哈,”一阵笑声传出:“舞少爷?这个名字我喜欢!以后就允许你这么叫了。”“是。”
静。还是静。半晌,浅舞的声音又传出:“不染,为何你……如此之静?”静到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以及她的呼吸。她的呼吸都是浅浅的,仿佛没有一般。她的行为如此出尘不染,像是那冬天掉落的雪花,轻飘飘的。
那琥珀色的瞳孔中起了一些波澜,却又压下:“因为——”不染轻启朱唇,“我在等待啊……”“等待什么?”浅舞急切地问道。
“等待……我的爱。”惨白如雪,紧紧揪着浅舞的心的声音。“你进来,服侍我换衣吧。”
嘎吱——
不染推门而进,拿着水盆。将浸湿的毛巾递给了浅舞:“少爷,您先洗脸吧。”浅舞的微笑僵在嘴角:“少爷?怎么,不叫我舞少爷?”回应他的是不染的低头不语。她的眸中如静水一般沉静。
“你不叫,我就不洗了哦!”浅舞浅浅一笑,淡淡地酒窝漾在精致的脸上,别有一番诱人。
不染忍俊不禁,笑道:“呵,舞少爷。不要耍赖皮了哦,一会儿还要去见人呢。”
哐啷——浅舞立马从床上站起来,差点尖叫。“哇哇……不染不提醒我都忘了!快快,快快服侍本少爷换衣!”
看着浅舞那焦急的样子,不染顿时心生疑惑:“舞少爷是要去见故人么?是位姑娘吧!”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焦急?
“怎么小不染吃醋了?”瞧浅舞的嘴巴快翘到天上了。小……小不染?不染心里只有乱,她本来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女子,可是不自禁问了少爷,可少爷的答语真令她无语。
感觉到不染的手在颤抖,浅舞哧声笑道:“怕什么,本少爷又不会吃了你?瞧你那一身骨头,估计也没几两肉,还不够本少爷塞牙缝。”
而不染也没有太在意浅舞说的话,而她的手颤抖是因为——那个本应该光洁的背上布满了伤痕,有圆的,像是箭伤;有条的,像是刀伤。她用她冰冷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其中的一道伤痕。“嘶——”浅舞冷吸一口气,知道了不染颤抖的原因,眸暗了下去。
“旧伤了。”随即又亮了起来,像是没有这回事一样,他欣喜地发现不染还是心疼他的。“不染心疼了吗?呵呵,不染的手真凉呢,是天生的吗?”
“……是。”说话也有些颤抖,不染慌乱地帮浅舞换好衣服,转身准备离去。手又被浅舞拉住:“不染这么急,是要去哪里?”“舞少爷,今天还有约呢。不染自是去做本分之事,不染只是一个丫鬟。”
“本分之事?”浅舞的嘴角僵硬,“你是本少爷的贴身丫鬟,本分之事就是跟在本少爷身旁!本少爷今天要去见一个故人,说实话他和你还挺像,你跟本少爷一起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