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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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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春光正好。清冽的河水倒映着一排排鹅黄的迎春花，古陵逝烟走到画舫一侧，凭栏远眺。
船头的摇橹人悄无声息地划开水波，水声显得这里更加静谧，一丝人声也无。
除了他自己和船夫，还有另一个人在此。
古陵逝烟转过身，看向半掀的垂纱后一手支颐的红衣人。不知哪儿飞来的水晶红蝶，停在他指尖，他凝神看着蝴蝶，淬玉般的脸绽开一个浅浅的笑。
“无后。”
古陵逝烟回到画舫中间，于宫无后的身边坐下。看着宫无后精致的脸，他觉得胸口有什么炽热的感情在涌动。
这不像自己，古陵逝烟心道。他压住了心绪，只是伸出手轻轻抚弄了一下宫无后的酒红长发，平常的有如他们在软红十丈数千个日月的相处。
“师尊。”在他几乎以为眼前人是死人的时候，宫无后唤了他，一扫之前的冰冷神态，红唇微勾，笑靥如花，是别人从未见过的姿容颜色。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宫无后凝脂似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记得。在西宫死后，烟都众人的心绪都有些沉重。鬼荒地狱变纵身跳下悬崖以后，西宫的仇算是报了，宫无后被他从别黄昏的身边带回后，一直郁郁寡欢。
所以他决定带宫无后出宫一趟，就挑了这烟波浩淼之地，乘画舫出行。
一路上很顺利，没有遇到仇家，天气晴好，河水刚化冻没多久，嫩绿的柳枝刚抽长条。
无后不爱说话，期间很少与他有交谈，直到此处繁花盛开之地，无后才变得稍稍话多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到了南国，离他们乘船离开烟都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古陵逝烟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宫无后细腻如温玉的脸，摩挲了几下，宫无后抓住他的手，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睫毛轻颤几下，而后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宫无后坦白直率得像另外一个人，他微微笑了，“所以才把我从别黄昏身边带走，是不是？”
“你怕我从此离你远去。”他轻声叹息，“师尊，我说过不会离开烟都，因为在亲人之上，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顿了顿道，“那个人，是你。可你为何……”
古陵逝烟下意识抬手堵住了宫无后的唇，好像再放任他说下去就要说出什么惊天的事一般。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此刻我只想珍惜眼前人。”古陵逝烟想反常的不只宫无后，还有他自己。
他按着宫无后的肩将他推倒在铺着软绸的小榻上，俯身下去亲吻着他的唇。宫无后早已习惯这种亲密的相处，甚至享受着古陵逝烟的吻，手臂环住了对方的脖子。
温热柔软的唇辗转相就，古陵逝烟加深了这个吻，宫无后身上的荼蘼香气散在周围的空气里，令人迷醉。
古陵逝烟的唇从宫无后的唇角往下移，颈侧落下一串轻吻，他含住对方的耳垂，连同那颗血色的耳钉一起。
魔鬼般的呢喃响起：“模拟我的无后到如此地步，几近乱真。可惜再像，终究不是他。”
宫无后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酒红色的眸子浸在温柔的感情中，显得柔和了很多。他依然搂着古陵逝烟的脖子，像一个乖顺的小情人。
古陵逝烟嘴上虽如此说，动作却不停，在方才的亲热中两人的衣物都有些凌乱了，宫无后雪白的锁骨和肩裸露了出来，古陵逝烟心中一动，凑过去留下自己的印记。
与此同时，他的手擦过宫无后右眼下本该有血泪之眼的位置，此时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胜雪的肌肤。
忽地，本来被他拥在怀里的宫无后越来越轻，渐渐消失了，虚化为一缕青烟。画舫，摇橹的船家，也随之消散，他身处的船体化为一处雅室，眼前一张乌木案，上面摆着一只香炉，袅袅炉烟腾空，散发的却不是他熟悉的檀香味。
冷窗功名虚掩的两扇门前，站着一个佝偻着腰，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沟沟壑壑的脸现出了一个极为惊讶的神情。
“我的香从未失过手。”她的手颤了颤，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剩余的香料，“你是怎么认出那不是真的宫无后？”
“你是照着这画模拟出他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古陵逝烟回首，看向挂在冷窗功名内室墙上的一幅画。艳红朱砂铺底，碎金颜料勾描，描绘的是一个有着绝代风姿的红衣美人。
“是。有什么地方不妥么？”
她此行只为复仇，早就听闻古陵逝烟武功绝世，与之动武毫无胜算。她是闻名江湖的制香好手，几年前，她终于研制出了这种特别的香，名曰造梦。
此香可造出与现实无二的梦境，只要向其中投入一个影子，梦境主人就会与影子经历内心最向往之事。
原想用迷香模拟出大宗师心中最挂念之人，使其在梦境中放松警惕，在他最松懈时击杀。没想到他竟自行察觉这是个局，此时再让其陷在梦境中毫无意义，迷香消散，古陵逝烟回到了现实中。
只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本该天衣无缝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他的右眼下方，本来有一颗凄艳绝伦的朱砂痣。”古陵逝烟走至画前，手指轻触画中人雪白的脸颊，若有所思道。
“那为何现在没了？”她不甘心地问。
“因为……吾放他自由了。”
“何意？”
“死人知道这些毫无用处。”古陵逝烟蓝眸一凛，袍袖一挥，一道蓝色剑气直逼她的面门，顷刻间夺去了她的生命。
古陵逝烟疲惫地坐了下来，执起茶盏浇灭了炉里的香。他按了按有些疼痛的头颅，这迷香确实厉害，梦中的场景亦真亦幻，他也记不清今夕何年，只是隐约感到这一切都不像真的。
直到迷香消散，宫无后自他眼前消失，他才真正想起来了。
宫无后早已死了，死在软红十丈那场大火里。那场火烧毁了一切，只剩下一只蝴蝶瓶，他把它葬在软红十丈陪着它的主人。
若想再见到他，或许黄泉，或许来世。
古陵逝烟盯着墙上宫无后的画像出神，时值午夜，银月的清辉恰好洒在宫无后绝美的脸上，苍白，凄清。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