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预谋》林预谋

5、五

　　天尚早，两人来到酒摊，拂动的酒旗似是邀客人坐下。小二抬了几坛酒，摆在客人脚边。地上稍有些凹陷，微微地倾斜了一坛酒，像沉进回忆里。
　　两人默不作声，一碗一碗，慢悠悠、斯文地灌着，也不碰杯。远处的山峦低头戴上面纱，静默地注视着。
　　渐渐有早起的鸟儿攀附上枝头，闹着春意。这路尽头的酒摊也热闹了起来，早来的两位客人姿态也更随意了一些，一人逗着地下的狗，一人哨声引着天上的鸟。两人继续喝着，倒空的酒坛被安置在地上，陶瓷上沾了半世旅途带起的沙尘，像是被珍藏的、沧桑美好的回忆。路的长度逐渐延伸，直至遮挡的雾气再寻不见，一人要走了，可柳枝还在拥抱，企图留住行人。
　　那人解开缰绳，灌满一葫芦酒，看了一眼另一个人，湖光山色仿佛被吸纳进眼眸，外人只道一瞥，内里只须自知，珍重，再会。转过身，牵马走远，跃上马背，似是抖下了离别情绪，信步向前。他腰上的葫芦随着颠簸摇头摆脑，似是代替没有转身的人道别。东风吹皱了湖面，像是泪珠顺着脸颊下滑，跌入酒碗。
　　另一个人端着碗，面无表情，走到了柳树边。天边云彩正妙，远处湖山正好，连绵的山峦蒙上一层绿茸，随着浪子延展，似是青山送行，杨柳依依。
　　他扶着树，柳条轻柔地抱着他的脸，风儿也细语安慰，他洒落半碗酒，轻语，“祝前路山花烂漫，往后再续前缘”，然后仍安静地看着远处人影愈行愈远。
　　路边田地嫩绿清翠，阳光打背后投来温暖，顽童三五成群地放着纸鸢，悠闲的老翁挑担漫步。
　　行人被地平线吞没，他回转身，向着酒摊上刚刚的位置走去。那人走后，该是繁花一片了，只是无人陪他躺在绿柳才黄半未匀的时节里，高谈阔论，喝着清酒。
　　美景更盛，故人暂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