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一章 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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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处极深的黑渊，死气沉沉，毫无声息，仿佛世界上最深的绝望汇聚在这里，沉浸在其中，不能动，无法说，无处言，只能任由水淹没手脚，侵入口鼻，于是连呼吸也停止了，我慢慢沉了下去，光明渐渐消失……
迷迷糊糊中，一个奇特的声音问我，要不要和他走。
隐隐约约知道那是所有世人都想去的地方，那个地方……
可是……我不能走……
那人说，机会只有一个。
我回答他，只羡……
灵魂忽然被一只手握住，然后大力地捞了上来！知觉开始恢复，有人在旁边说着喃喃低语，有人用沾了水的布巾温柔地擦拭着我的额头，有温热的唇瓣贴着我的脸颊……
等我清醒过来，已经不知何年何月，光刺着眼睛，我试着开合了几下眼睛，才完全适应过来，“你醒了？”身边的人凑上来欣喜地问，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看清楚了他，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十分沙哑。
隐约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他怕是急坏了，伸出无力的手捏了捏他的下巴，“都有胡渣了。”他向来是极为关注自己的容貌的。
“你差点就死了。”手被握住，贴上他苍白的脸庞，他轻声说，“听到消息的时候，我都不知该怎么办好……”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你守很长时间了？”我问，想起他还有孕在身，我连忙说，“累坏了吧？先上来躺一会，详细的事情，等你睡一觉我们再仔细说。”
他脱了外套上了床，将头搁在我肩上，往我身上靠了靠，不一会就安心地睡着了。
撩起袖子，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疤痕，身上也没有任何地方疼痛，看来我真的睡了很长时间了。
我扶着长廊的栏杆，慢慢走在花园里，从仆人那里知道战争已经结束三个月了。我躺了两个月，肌肉都有些僵硬，丹田里空荡荡的，我原先以为是大病初愈气息没有回笼，可方才运了一下功，身体里一丝内力也没有了……我按捺下心里的恐慌，无论如何，活着要比内力重要得多。
还有，月呢？我原以为，醒过来他必定会来看我，可我都出来一个时辰了，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可他为何还不出现……
“雅儿，雅儿！”后面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声。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奕醒了，看着他穿得乱七八糟的外套和慌慌张张的模样，不由微笑起来，“我没事，躺得太久，看阳光还不错，出来走走。”
他的神情平静了下来，走上来扶我，“我有些紧张过度了。”
“抱歉，应该给你留个话的，”我看他不修边幅的样子，对他说，“去洗个澡吧，再换身衣服。”
他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嗯？”我发出小小的惊讶的语气，他的发丝垂在我脸上，痒痒的，“陛下说，等你醒过来，泡下温泉会更快康复。”
“弈，我的内力没有了……”我却没有心思享受他抱的待遇，抓着他的手臂有些难过地说，从四岁开始到十六岁，每日都要花四五个时辰练的内功，一觉醒来忽然没有了，虽然告诉自己要豁达地看开，可依然做不到。
“嗯，”他一边走一边低头温和地对我说，“天师说，他刺破了气海，过几天会恢复的。”
“天师？”我疑惑地问。
“就是小夜的二哥，是他救了你。”他解释道。
我朝他眨了眨眼睛，心里越发迷惑，“等下我再好好说给你听。”他动作熟练地解开我的衣服，把我轻柔地放在热气腾腾的池水里，我趴在池边，感受热水刺激着肌肉，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满足地叹息。
他自己洗过了，又修了面，才过来拿布巾擦拭我的身体，擦完又来按摩我的手臂和腿，纠结的肌肉被恰到好处地揉捏，逐渐松弛起来，我整个人也昏昏欲睡起来，“似乎……变得越来越贤惠了。”
“我学的。”他的动作越发舒缓起来。
他帮我按摩完，将我拉到怀里，把头搁在我的肩上，开始说话，“我在尚城等了两个月，可你一直没来，战争胜利后我就再得不到你的消息。大哥说要观望一下形势，可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瓜，怎么会？”我开口，“上次那件事，我……”想要解释，却怎么也找不到理由说下去。
“那件事，陛下已经跟我说过了，不是你的错。”
“他说了什么？”
“他说那天他喝了酒，强迫了你，他说他放弃了，不会再纠缠你。”
“哦。”我应了一声，垂下眼眸，其实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吧？
“我从大哥那里跑了出来，偷了匹快马奔回沐雨，在路上遇到了天师。他说你快死了……我带着他冲进皇宫的时候，你都没气了……”明明是最关心的事情，我却有些心不在焉，听他继续讲下去，“我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幸好天师说，你只是假死，还能救回来……后来，他治好了你，你又昏睡了一个多月才醒过来。”
“不会再离开你了！”他把我抱紧了，语气很坚定地说。
“好了好了，我不是好端端地在这？”我安抚他，然后回过头去亲吻他，一改往日的温顺，他激烈地回吻我，唇齿交缠中几乎让身体虚弱的我喘不过气来，推了推他才放开我，“变得厉害了。”我笑嘻嘻地转过去抱住他，他弯了弯嘴角，又凑上来温和地亲我。
不知过了多久才分开，他搂着我的腰，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天师要你十天后单独去膳越楼见他。”
“好。”我颔首。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微风拂面，鸟语花香，我在花园里舞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力气也恢复过来，只是内力一直没有恢复，便选了一套最简单的剑法练练身体。弈本来要陪我练剑，我嫌和他对打太伤自尊，他也不坚持，拿了琴在一边的亭子里弹奏着。
已经七天了，知道我康复后，三家的家主来了，宗庙也遣人过来为我祈福，以前的下属也来看望我，连远在宛城的二皇叔也送了信过来，可宫里只是派了明德送了一堆赏赐过来，除了一道圣旨，没有多余的只字片语，太子也没来，也没有宣我入宫。
弈说他放弃了，可也不至于这么绝情吧……
有了心事，剑法变得不流畅起来，我又练了一会就彻底失去了兴趣。翻来手腕，上面有一道鲜红的痕迹，映着惨白的皮肤，看起来很不祥……
我放下剑，走到凉亭里休息，他停下琴，体贴地帮我倒了一杯茶，“练好了？”
“急不来，循序渐进吧。”我将茶水一饮而尽。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看。”他拉着我的手，带我神神秘秘地走到王府后面的一间偏房。这些房子本来是给我从红楼买来的人住的，自从遣散了他们，也就空置下来。
推开门，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我皱起眉头，掩住口鼻。
桌子上放着一个匣子，他将盖子打开，我倾过身体看了一眼，立刻捂住了嘴巴，冲到门口呕吐起来……这东西也太惊悚了，我只见过新鲜的，没见过这种……呕……
那是一颗人头！血肉模糊，已经开始腐烂，已经看不清五官的形状，甚至有些白色的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
我吐了一会才把脑海里的画像赶出去，用锦帕擦干净了嘴，才直起身体，“过来扶我一把。”我无力地说，身体被人扶住，走得远远地我才能喘过气来。
“是谁？”我问。
“莫千辛。”
“他不是在段国吗？你……”一想到他怀着孩子，跑去段国，心里就开始生气。
“你不高兴？”他低下头，有些委屈地说，“我一想到那天我赌气走了，还打伤了你，我可能再见不到你，我心里就疼得慌……天师治好了你，你住在宫里有人照顾，我笨手笨脚什么都帮不上忙，后来有个叫文仲的说是他伤了你，我就……雅儿，你别生气好不好？”
“鲁莽！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我没好气地说。
“我没受伤。”他小声说。
“下次不要这样了……带着宝宝到处跑，多危险。”我看着他惴惴不安的样子，无可奈何地软了语气，不过，若他出了事，我只怕也会这么做，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郑重的说，“我会保重自己，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他才点了点头。
“那东西……处理了吧，叫上几个家丁，埋远点。”我一想到自己家里有颗人头，就浑身上下不舒坦，“还有，”我回头看他有些受屈的神情，还是放缓了语气，“你一点也不笨手笨脚的，这几天你做的很好……”
他的神色终于又缓和了下来。
“王爷，宫里来人了。”管家从斜里匆匆忙忙跑过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我就去。”隐隐高兴了起来，和月之间不管怎么样，至少要把话说开，我一直想着回来好好和他谈一谈。
“明德。”我兴冲冲走到门口，可我看明德捧的一个小盒子，和旁边的马车，心里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凉到了底。
“参见王爷。”明德恭恭敬敬地拜倒。
“何事？”看这架势，我大概知道了他的来意，语气也不好起来。
“陛下让老奴给王爷送赏赐来。”
我用手扶了扶额头，赏赐，又是赏赐！
明德将手里的小盒子双手递给我，我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叠整整齐齐的商银，三国各个大的钱庄都能兑换，他还想得真周到！
明德又说，“王爷大病初愈，旅途劳累，陛下特别命工匠连夜打造了一辆舒适的马车赠给王爷。”
我看了看那辆豪华的马车，顿时无语。
“陛下说，你们随时可以走。王爷打算何时启程？”明德问。
越想越气，他到底什么意思？之前还一定要我回来，给他一个交代，现在我回来了，他却避而不见，迫不及待地把我打发走。早知这样，仗打完我就走，也不会去宛城，也不会遇到段军，也不会受重伤。
我赌气地说，“谢陛下隆恩，我过两天就走。”
送走了明德，什么兴致也没了，我回到房里打算小歇一下。弈他说他去处理那个匣子，还要去辰星那里给流采大哥捎个消息，所以还没回来。
我在空荡荡的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心里越发烦躁……月到底是什么意思？戏耍我吗？可我现在没了轻功，也得不到传召，根本见不了他！
忽然，小腹发热，丹田里开始出现一丝丝内力，我大喜，坐到床上开始调息，内力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水平，却没有止步，而是继续膨胀，从丹田里溢出，浑身上下针刺一般的痛楚，我终于觉察事情有些到不对劲。
那疼痛开始还能忍受，随着内力越来越多，越来越乱，身体内部的针越来越尖锐，好疼！再无法忍耐，我把自己紧紧抱成一团，好疼！四肢犹如被砍断了一般，百会穴更是疼得无法忍受，好疼！汗水打湿了眼睛，我终于在床上打起滚来，可是痛楚却没有降下半分，好疼！“啊……”我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意识渐渐模糊……
……
“王爷！”似乎有人在叫我。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身体里汹涌的浪潮已经退去，像是被整个切碎碾过，然后重装了一遍，我把手放到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自己切了切脉，身体又似乎一点问题也没有，是怎么回事？
“我不碍事，下去吧。”我挥了挥手，让闻声而来的仆人先下去。
察看了一下丹田，内力回来了，甚至比以前更充沛，可是试着运一下功，连一丝气也聚不起来。
是治疗的副作用？还是……
我忍着身上的酸痛，走到桌边颤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凉水下肚才觉得好一些，暗自思忖，看来我需早日拜访一下那位天师。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一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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