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情書》言湘

1、聖誕情書

　　十八歲的她稚氣未脫，略顯平凡的臉孔充滿掩藏不住的緊張，她在心裡不斷想著：他有看到小紙條嗎？他會來嗎？他……會願意接受像她這樣的人嗎？

　　忐忑不安的情緒讓她覺得胃開始陣陣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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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見到他是高中入學那天，他的成績優異，是新生代表，在全體師生面前致詞，儀態落落大方、絲毫不怯場。受到他散發出來的自信所吸引，從那之後她就不自覺地喜歡上他了。

　　一年級時他們同班，很幸運地座位相鄰，但她從來都不敢和他說話，他們一年來的對話只有「謝謝」、「不客氣」；交集也僅在借筆借橡皮擦……比陌生人還好一點的關係，她甚至懷疑他是否記得她的名字。

　　他太完美了，在她心中是只可遠觀的。

　　她知道自己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別說家世，光說外貌就不搭。他長相俊秀、氣質絕佳，理所當然地蟬聯三年校草；成績名列前矛，師長同學都喜歡他，他可說是天子驕子，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因此，很有自知之明的，她只敢默默地看著他、在心裡想著他。

　　可是她依然忍受不住心魔的侵襲。

　　當追求者一個個在他身旁打轉時，她感到嫉妒；當他收下和他同樣優秀的女孩送上的情人節巧克力，她心痛心碎，甚至哭了一整晚。這樣的心情太苦澀沉重，她不想一個人承擔……

　　於是她開始寫下對他的感覺和暗戀他的心情，在不署名、不讓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每天早上偷偷放置在他的抽屜裡。

　　喜歡他三年、也寫了三年。終於在聖誕節這一天，她鼓起勇氣在紙條上署名，並且約他放學後見面。

　　可是，他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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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散著頭髮的女人一身睡衣，趴在床上對著筆電皺眉苦思，鍵盤上的雙手猶豫地敲下幾個字，撓撓頭，覺得不滿意又刪掉。

　　「慘了……接下來的事我沒印象……」

　　早知道就不要聽編輯的鬼話，說什麼：「妳有個這麼帥的老公，而且還倒追到手，這種現成的故事劇本擺眼前一定要寫出來才對得起我、對得起妳的書迷呀！」

　　可是，她只是暗戀又沒追，甚至告白也不是她先開口的呀！

　　「怎麼沒聽妳提過哭了一晚的事？」一陣低沉沙啞的嗓音從她身旁傳出。

　　她手忙腳亂的闔上筆電，轉頭向又躺回去的男人抱怨：「你怎麼可以偷看啦！」

　　他的表情很無辜，笑容卻很得意。「原來我在妳心中的形象這麼完美……完美得讓妳一見鍾情……」

　　「你很煩耶！那是年少無知的錯誤，你根本就是雙面人嘛！」她羞紅了臉，掄拳捶了他幾下。

　　他順勢將她抱滿懷。「好，是我的錯。都怪我太帥太優秀，連新生致詞都能拐走我們小才女的心，讓她從此之後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你嘴巴真的很壞耶！我當初居然沒有發現。」她鼓著腮幫子，洩恨似的捏捏他的臉頰。

　　「是啊，所以不要胡思亂想，我並沒有那麼完美，我們的立足點相同，是同個世界的人。」

　　「我知道了啦！我那時很笨嘛，所以才會喜歡你啊……」

　　聽著他的心跳，她仍然不敢相信他們走到了這步。

　　結婚三年了，她每天都過得很幸福，只要一想到睜開眼就能看見他，她在夢裡都會不自覺地傻笑。他不再是當年那個想像中完美無缺的偶像，而是有點孩子氣、會耍任性、並且很愛吃巧克力的笨蛋老公。

　　只是，這麼多年來，她的心裡一直存在著疑惑。

　　「老公，為什麼你會突然說喜歡我啊？」

　　「誰跟妳說是突然？」

　　「本來就很突然啊，不然你說，在你知道那些紙條是我寫的之前，你記得我是誰、叫什麼名字嗎？」不是她要貶低自己，當年她真的很平凡，她才不信被一堆女生追著跑的他會記得她是哪根蔥哪根蒜。

　　他靜默著，然後緊緊地摟著她。「乖，再睡一下。」

　　「你怎麼這樣……你還沒回答我啦！」她想抗議，聲音卻被他的吻掩蓋過去。

　　久久之後──女人睡了，男人噙著笑，溫柔地看著他嬌憨傻氣的老婆。

　　當年究竟發生什麼事呢？說穿了也沒什麼。

　　只不過在某天發現她偷偷摸摸地在他的抽屜裡放了東西，讓他頓時明白那些類似心情記事的小紙條是誰寫的，從此總是下意識地注意著她、想著她的寫那些小紙條時的心情，不知不覺中漸漸地變成在意她的感受。

　　當他驚覺自己的情緒容易受到她影響時，他才發現──他也喜歡上她了。

　　聖誕節那天的告白，中止於她緊張過度造成胃痛昏倒。送她就醫時，他臉色蒼白得像他才是生病的那個人。

　　「對不起。」他自責地向她道歉。

　　「為什麼要道歉……」

　　「讓妳等了這麼久，對不起；讓妳委屈了這麼久，對不起；讓妳傷心了這麼久，對不起。」

　　她張口欲語，卻被他接下來的舉動嚇到了。

　　他的唇輕柔地覆上她的，低喃道：「不要搶我的台詞，我喜歡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