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归路，不见远方》郗筱望侗

2、夜色

　　夜已深，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睡。

　　黎昌坐在床头，透过小小的四方窗户，眺望璀璨的星空。

　　机器人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旁，在一片漆黑中发出荧荧的蓝光。

　　“星河滚烫，你是人间理想

　　我想抖落一身星光从此长居在你心上

　　截取自知乎。”

　　黎昌被小机器人突然冒出的情话搞的一惊，他把耳朵贴在墙上，确认隔壁间的父母没有被惊醒后，才松了一口气。

　　“嗯，今天的星星是很美。”明明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却意外的合适。

　　“这个问题我不会，可以换一个嘛？”_？

　　黎昌无奈地摇摇头，不再搭理他，转而抬头仰望星空，孤独像翻滚而来的浪潮再次将他裹挟，令人窒息的无所适从感在深夜准时来访。

　　黎昌感觉眼眶酸痛，无所谓懦弱，无所谓脆弱，仅仅是一个孤苦的灵魂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发出的痛苦的悲鸣。

　　“不哭，不哭，宝宝乖。”ヾ(°°ヾ)^啊咧？

　　“蠢货。”

　　窗外依旧是一片漆黑，黎昌睁着眼，愣愣地盯着隐约看得出轮廓的天花板，心中估算现在的时间。

　　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放在床头的小机器人，他将小机器人捧起，直视电子屏上两颗圆溜溜的虚拟眼睛，那眼睛眨了眨随即弯成两条弧形。

　　“早安，早安，智能化20%”`

　　“嗯，早。”他看着那个变化了的数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无聊地放下机器人，转而拿来一本书就着手电筒昏暗的灯光独自看起来。

　　当天空微微泛白，黎昌放下书，揉揉发酸的脖子，一层薄薄的玻璃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外面，万物复苏，里面，死气沉沉。他下床去洗漱，表面上一切照旧，平凡又自然。

　　邻近出门，黎昌看了看站在桌子上的机器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遵从内心把他带上。

　　父母都还在熟睡，黎昌轻轻地带上门，咔嚓一声低低的响起随即又消散在空气中，不见踪迹。

　　黎昌低着头闷闷地向学校走去。

　　早自习前是惯常的晨跑，黎昌属于来的比较早的，现在操场上还是只有零零散散的两三个影子，黎昌慢悠悠地向自己班级的方阵走去，“19班，操场最右边。”他默默地想着。

　　走到规定的位置，黎昌拉开书包拉链打算从中抽出一本书，哪本好呢？当他看见乖乖待在书包一角的小机器人，心头莫名一暖。黎昌纠结到最后还是随便抽了一本，侍抽出来才发现是一本政治书，政治书就是政治书吧，他拿着书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小声默背起来。

　　“恭喜，小昌成功融入人群。智能化30%”ヾ()~无人知道的角落，小机器人暗自庆祝着。

　　此刻朝霞已染红了半边天，太阳欲升不升地悬在教学楼顶，云朵一团团的叠在天空中，很美，却无人有暇欣赏。

　　黎昌跟随大部队在操场中一圈一圈的跑着，他抬起头，偶然撞见天空中的灿烂，思量片刻，他举起手用手指模拟出相框的形状，企图把这美丽的景色，装入手指之间。

　　大家都在忙忙碌碌些什么呢？黎昌收回手指恍恍惚惚地想着。

　　跑完操，大家都背起书包成群结队地回教室，黎昌也背起书包，他环顾四周发现找不到任何影子可以同行。

　　“走吧走吧，快去上课。”（*＾ワ＾*）

　　熟悉的机械音将黎昌从悲伤的泥潭里拉起，他回过神，低垂着头融入人群。

　　早自习是英语，老师让背单词下自习前10分钟默写。

　　黎昌拿出英语书，“第2单元单词表”他一边翻一边小声嘀咕着。

　　黎昌看着排排站立的单词一时竟生不出背诵它们的勇气。

　　“我读一遍你读一遍吧。”(=口=)干巴爹

　　黎昌：“哦。”面无表情。

　　“differ……快点啦。 ”(ˇˇ)

　　“d……iffer”黎昌读的有些不情不愿

　　“exact ”*(╰╯)

　　“exact ”黎昌看着变化了的表情，嘴角不禁翘起。

　　…………

　　到听写的时候黎昌已经记得差不多了，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记到这种程度。

　　老师把纸一张一张发下来，准备听写，听闻老师是个很温柔的女性，待老师走至黎昌身边时，他低垂着头，用余光悄悄打量老师的影子，不过他失望地发现老师的影子和周围的影子并没有什么差别，其实他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影子之间并没有什么样貌上的不同。

　　“小昌，我帮你把老师照下来了！”（*＾ワ＾*）

　　黎昌听闻耳朵动了动，小小的电子屏上，显示出英语老师真正的样子，黎昌看过去，不知为何心中有淡淡的失落感，原来她长这个样子啊。

　　“谢谢。”黎昌小声地说。

　　“不客气。”机器人同样小声地回答他。

　　听写完毕，身为最后一排的黎昌站起来的收听写纸。

　　他一个一个的往前收，不知道收到第几个的时候发现对方仍然埋头奋笔疾书。

　　“收听写纸了”他小声的说，由于不擅长与人对话，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僵硬。

　　“再等我一个词儿。”对方头也不抬的说。

　　黎昌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能够猜出个大概，他往前看了一下，发现前面也没剩几个人了，思量片刻准备等一下他。

　　“给你。”对方把听写子纸递到黎昌手中，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嗯。”他看了一眼听写纸写纸上的名字——江泽，他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仔细想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只好摇摇头，不再思考，继续往前收。

　　江泽扭过头看了一眼端端正正摆在黎昌桌子上的小机器人，眼中的笑意更甚。

　　“加油就这样，慢慢的接近他！”江泽仿佛看到了前面的康庄大道。

　　…………

　　晚自习课间

　　黎昌倚着栏杆看群星闪烁的天空，旁边站着小小的机器人，黎昌特意把小机器人的电子屏对着星空使它也能欣赏。

　　“你有名字吗？”

　　“……没有”

　　“叫你小机行吗？

　　“还是叫小器吧。”

　　“小气？”

　　“嗯……机器的器”

　　“哦。”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上课时间，在黎昌没注意的角落站着一个人，他看着不远处的黎昌，目光柔软，在那人的脖子上挂着一个语音同步器。

　　“江泽”身后传来喊他的声音。

　　“嗯，来了。”他一转身把喊他人就往回带，他不想让人打扰黎昌独有的美好，谁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