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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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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圣德殿上,朝阳洒在殿前,渲染得白玉阶梯泛着点点微芒,殿宇上勾勒的金龙似腾云而上,威严霸气。
容璃南下归来的第一次早朝,她站在角落,观察着渐次走进的朝臣们,个人神色各异。大总管陆尧手持浮尘,躬身立在一侧。“陛下,咱可以进殿了。”陆尧小心提醒。
此时朝臣们已经井然有序地走进了大殿,文官一列以卫老丞相为首,武将以林九思将军为首,文武两列朝臣手持笏板,躬身垂首。
容璃身着玄色龙袍上锈纹金线祥云,龙腾云间惊艳传神,头戴嵌玉紫金冠,俊美妖冶的脸庞映照在晨曦里,缓缓进殿,走上座。
众臣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璃墨瞳里微光一闪而过,“众卿平身”,视线从百官身上一一扫过,嘴角的笑容捉摸不透。
“朕登基不足一年,南方大涝,群臣激愤。尔等口口声声乃当今不仁,天降凶兆,以警示世人另择明主。朕忧心南方百万子民,亲赴灾地拨粮救济,现在江南已定,不知爱卿们可还满意?”
容璃邪笑,垂头,伸手抚过龙椅把手,拇指在龙珠上反复摩挲。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內侍,宫女们纷纷将头埋得更低。
“微臣不敢。”百官没有拖延,齐声应道。
卫老丞相走出阵列,“天佑我天盛,陛下更应励精图治,勤勉为政。”
听见卫世翰这老头将此归为天意,容璃眼中冷意一闪而过。卫家世代为天盛朝尽忠,卫老丞相更是三朝元老,勤勤恳恳,只是为人顽固不化,对她女子登基极力反对。
呵,世间之人欺她、骂她,皆因她是女子,女子为何不能?血染沙场谋来的生,九死一生拼来的帝位她凭何不要?凭何拱手让人?
方太傅眉心一皱,走上前,“陛下爱民如子,才是天盛之福。世翰兄可不能小肚鸡肠!”
容璃脸色稍霁,“江南灾情缓解,流民得以安置,这事已了。既然江南事了,那我们谈谈其他事可好。,朕南下之行可是趣事不少呢!”
容璃霍然起身,拂袖走向前。“几年朝中动乱损耗了国库,是大行节俭之风,举国之力才得以凑齐赈灾银,是也不是?结果呢?”她忍无可忍,激怒得怒吼出声。
顿时间大殿噤若寒蝉。
“江渝,付守镜,你们可否告诉朕,赈灾银十不存一是何原因?季世安,你又能否告诉朕江南富商姜氏大举屯粮背靠何人啊?还有你,徐亮,江南往年的税收分去了谁的腰包?你们能不能告诉朕?”
被点名的大臣目露惊恐,冷汗直流,双腿打颤。
突然,江渝经不住脸色惨白,跌倒在地,匍匐着大呼:“圣上明鉴,微臣冤枉,微臣不敢啊!”
容璃缓缓走上前去,內侍紧跟着从后递上一叠密折,“不敢?朕看你们敢得很啊,这些记录了你们几人的所作所为,几位爱卿不妨检查看看是否完备,有没有遗漏呀?”
她顺手一挥,密折横七竖八地掉了一地,一些内页展现在人前。
这些朝臣瞥见此,目露绝望,神色戚惶。
事不关己的朝臣们则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容璃环视一周,大殿立刻肃静下来,“传朕旨意,江渝,付守镜充没家财以补空缺,流放西南,永世不得回京;季世安,徐亮停职查办,家产充公。此事交由林爱卿全权负责。”
“圣上——英明——”
“皇城脚下,你们最好收敛一些,朕可不是傻子!”容璃坐回龙椅上,望着堂下的群臣,目光如炬。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
早朝过后,议事殿。
容璃斜倚在塌上,摆弄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斜盯着桌上的地图,凝眉深思。
大总管陆尧从侧殿走出来,端上一叠梅花糕。旁边的宫女顺着添上新茶。陆尧抽走桌上的地图,把茶点挪到容璃眼前,也不说话,就用一双温和宽容的眼睛含笑望着她。
“陆叔,我在忙正事呢!”
“国家的事全是大事,永远也忙不完。陛下昨日才巡访回来,昨夜里忙着处理堆积的公务,今天一早又急着上早朝,歇也没歇一会儿,是要担心死老奴吗?”
容璃嬉笑打诨,顺从地接过一块梅花糕,轻咬一小口,舔舔嘴唇,复又一口吞下,然后含糊地说道:“这天底下只有陆叔对阿芜最最好了!”
“陛下的嘴抹了蜜似的,净糊弄老奴。”陆叔无奈地摇头,久经岁月的眼睛里满是对眼前他一手养大的小姑娘深深的宠爱和纵容。
內侍从门后进来,“启禀陛下,方大人已到,正在殿外等候。”
容璃连忙正襟危坐,“快快请进!”
陆尧宣来宫女撤下糕点,端上新茶,退至身后。
少倾,容璃和方太傅分坐案牍两侧。
容璃奉上一杯清茶,目带敬意,“早前从方二公子那得知太傅身体已经康健,今日一看,太傅依旧精神欠佳,应该多加休息才是。”
方博恒捋着白须,淡笑,“多谢陛下体恤,年纪大了,人之常情,谁也逃不过啊。现在老臣只求能为陛下再尽微薄之力。陛下今日留下臣不知所为何事。”老人历经沧桑的眼里满是睿智。
“学生南下途中偶然结识了一白衣,交谈过后,学生觉得他是有大才的人,想劳太傅费心照拂一二。”容璃从袖中抽出一卷书匝,递给方博恒。
……
“太傅觉得如何?”
方博恒眼不离卷,眼中精光烁烁。
“此子大才啊,这样聪敏灵秀实属罕见啊!”稍一停顿,接着他目光一凝,“陛下,您若想对此子委以重任,一定要摸清底细,掌握把柄。一旦做了我的门生就如同走到了陛下的身后,这样若他心思纯一,便可做陛下的肱股之臣,如若不然,就可能会……”
“会给朕致命一击是吗?太傅。”
容璃起身拱手,诚恳地说道,“太傅,璃并无把握他心思纯一,并无二心。实不相瞒朕出动了羽部去调查他的来历背景,结果就是江南衰落的贵族后生。太过干净,毫无破绽,反而显得不同寻常。但是,太傅,自幼以来,璃就生活在宫里的尔虞我诈之间。猜忌真的太累了,璃疲于应对这些了。这次不妨赌一把世人所说的真心。”
方博恒无奈地摇摇头,“陛下,荒唐呀。世上之人,世上之事,唯利益二字不可辜负。你要赌?赌什么?以何来赌?只求一片真心?陛下,你若看上了那小子即可纳为皇夫,拉他进权利中心,养虎为患?”
看着太傅急得直窜,容璃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引得太傅没好气的一瞪。她解释道:“太傅多虑了,朕与他相识不过两月,怎会纳为皇夫呢。看着他就像是看着另一个我,都是困于命运的可怜虫,朕对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知己之情。”
不过是同样的可悲罢了。容璃心想。
方博恒最终还是在容璃恳求的眼神下妥协了,“这几日叫那小子去我宅邸吧,老夫收他为门生,大摆宴席已告世人。这样,陛下可满意?”
“多劳太傅了”容璃笑得两眼弯弯。
看着已近正午,容璃便道:“太傅不妨早些回去歇息吧,师母该忧心了。”
说完,连忙吩咐近侍送太傅出宫。
“也好,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太傅随宫人离开大殿,渐行渐远,容璃收敛了笑容,她伸手抚上右臂,脸色越发惨白。
连忙挥退宫人,盘腿调理内息。
一个不查,内劲暴动,唇边溢出了泛黑的毒血。
陆尧慌忙入内,见此立马关紧殿门,连忙搀扶住她,满眼不忍,“孩子……”
容璃感受着右臂和心口的刺痛,扑进陆尧怀中,无助痛哭。
“陆叔,阿芜疼,好疼啊!他好狠心,为了将他挚爱的孩子捧上皇位,将我扔进军营做三哥的后盾。知道了我是女儿身,狠心给我毒,甚至临死前也不肯让我入殿……”
陆尧眼含泪光,搂紧了怀里的小姑娘,一下又一下的轻抚她的后背,“乖,乖,阿芜是好孩子,阿芜乖啊,一切都怪不得你,怪不得你。”
怪只怪命啊!我的阿芜。
“他怎么就忘记了呢,阿芜也是他的孩子,也自幼儒慕他,爱敬他。他怎么就忘记了呢!怎么可以忘?”她不停地哽咽,抽抽搭搭的说着心里的委屈。
渐渐地,等到容璃情绪稳定,陆尧接着劝慰道,“陛下,不要难过。老奴打探到神医南寻游历到了天启山,不日就会来盛京。陛下和神医有过交情,到时候就可以去拜访神医了。”
容璃点头,慢慢直起身,确保自己没有异样之后,向着角落吩咐道,“来人,吩咐云山、青禾去梧桐山夜枭营地等候。”
“陆叔,不用担心,朕都明白。您先退下吧,远乔率羽部去了西北,朕要去梧桐山安排他们留下的事。”
看着陆尧担忧的眼神,容璃一笑,“有云山,青禾协助,陆叔不用担心。”
我可以偶尔自怨自艾,却没有逃避的权利,因为我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