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我》秋夕月

4、第三章

　　“青老板，该您上戏了！”
　　青艳秋点点头，掸了掸刚换上的戏服，往前去了。
　　这场戏是新编的，与往常的不同，没什么起承转合，第一幕便是当朝/太/祖/怒斩奸臣，开头一声须得唱出太/祖/一声怒喝石破天惊之感。
　　青艳秋甫一发声，就博得了满堂彩：“好！”
　　情节向前推进，青艳秋稳稳甩了几下水袖，张嘴便要唱，却突然发现自己失了声！
　　台上的乐声已然停了。
　　他木在原地，慌乱地往后台望去，却见师傅同诸人一样，已经跪在地上，向贵人们请罪。
　　“这戏唱不好，便不要唱了。”那贵人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平津园看来也不如何，只可惜扰了我儿生辰。这戏班诸人就由我儿处置吧。”
　　贵人把茶盏递给一旁立着的富态大裆，拂了拂袖，看了旁边的恭王一眼，走了。
　　恭王躬身行了一礼，赔着笑送贵人出了戏园，又给那大裆看了座。
　　官员们也纷纷告退。除了恭王及诸多侍卫，戏园里便只有那富态大裆和一个年岁与恭王相近的青衣男子并那男子的护卫了。
　　待戏园静了下来，恭王翘起二郎腿，搁下茶盏，露出兴味十足的笑来：“平津园搅了本王的生辰宴，又扰了贵人的兴致，不如都斩了吧？”
　　恭王侍卫团团将戏园诸人围住，竟要直接动起手来。
　　局势一触即发，那青衣男子却开口道：“王兄且慢。”
　　恭王挑高一边的眉毛，嘴角沉了下去，道：“安王陛下竟还没走？莫非是要拦本王？本王知道安王在父皇那说话是极好使的，可在本王这，那就未必了。”
　　“王兄说的是哪里话？”安王摆摆手笑道，“弟弟只是想起一个更好的主意让王兄解气罢了。”
　　恭王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安王见状凑近恭王说了几句。
　　“如此甚好！”听着，恭王哈哈大笑，鼓起掌起来，“弟弟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阴损人！就按弟弟说的办！”
　　恭王命侍卫将青艳秋押到他面前跪下，让他看着戏班众人从小厮开始被杀起。
　　稳重的通宝、常一起溜出去玩的三趟哥、为他制衣的秋花姐……戏班里一个个熟悉的人在青艳秋面前倒下，血溅到了青艳秋脸上。
　　最后一个人被押了上来。
　　青艳秋张大嘴无声地哭着，眼泪直直地流到嘴里，泛出苦味。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努力往前探身去够师傅，却因为手被缚在身后，整个人直直地砸向地面。
　　安王侧身对恭王说道：“据我所知，此人与这青艳秋关系匪浅，不如听听他要说些什么？想来，没有什么比关系亲厚之人临终的怨言更能让人难受的了。”
　　恭王笑了，摆手让侍卫把李满园嘴里的布拿出来，道：“弟弟忒毒。”
　　声音却被李满园的吼声盖过。
　　“徒儿！师傅老了，正好去与你师娘团聚！徒儿莫要自责！”李满园想要向前爬两步去够，却被侍卫一脚踩断了膝盖骨。
　　他忍着痛，冷汗从脑门上沁了出来，声音带上了抖却依然中气十足：“恭王畜生！”
　　“啧，”恭王往前走了两步，抽出侍卫的刀，往李满园的脖子一抹，道，“啰里啰嗦。”
　　李满园倒在了地上。他睁大眼睛望向青艳秋，像是要努力将他印在脑子里，眼里的光慢慢散了。
　　青艳秋心如刀割，眼泪鼻涕一气儿流了下来，伏顿在地，张大嘴巴发出破碎又痛苦的气声：“啊——啊——”
　　恭王命人把他的脸抬起来，看着他红肿的眼和狼狈的形容，极大地被愉悦了：“哈哈哈哈，你们看这人的形容，真是有趣极了！”
　　“你们不觉得好笑吗？不好笑吗？”恭王看了看周围的侍卫，眯起了眼睛，“都给我笑！”
　　周围的侍卫配合地爆发出一阵笑来，他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
　　恭王挥了挥手，对安王说道：“弟弟的主意真是不错！本王开心极了！如此便放了这个戏子好了！”
　　他又凑近了呼哧呼哧喘着气的青艳秋，说道：“这出戏我才喜欢。”
　　戏到此才差不多了，大裆眯眼看了看青艳秋，面不改色地拂拂袖，向二位王也行了一礼先行告退。
　　恭王仰头笑着出门去了，带走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安王也走了。
　　青艳秋委顿在地。
　　所有将他系在人间的线一下子都被斩断，他像是风筝直直地下坠，心如死灰。
　　不知过了多久，青艳秋的余光里出现了一双藏青色的靴子。他抬头往靴子的方向侧过去，木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