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Moses摩西

41、第三十九章 无路可走

　　阿穆听见敲门声，拍了拍居安的肩提醒，他连忙抹了眼泪掩盖了情绪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了，居安带着笑容请谢凝进门。

　　“宁公子，外间熙熙攘攘是不是宋主事带着人上船了？”

　　居安的声音还有一点闷，谢凝没有拆穿什么。

　　“是的，人到齐了应该就要启程了。”

　　阿穆坐在桌前，抬手推开桌侧的窗户。

　　窗外是开元河波澜起伏的河面，还有烟雨中模糊的青黛远山和无尽的苍穹。

　　“这场雨下完就要入秋了。”说完阿穆伸出修长的手感受着随着河风飘来的细雨，河风卷起他轻薄的衣袖，细雨撒在他露出的一截皙白的手臂上，那丝丝凉意覆来，密密又麻麻让人发颤，他却毫不在乎一般玩弄着指尖的雨珠，徐徐又道，“真希望序州的秋天能似长安一样，没有那么的冷！”

　　说完这话，外面传来呼号。

　　“点香，敬神，起锚扬帆了。”

　　浑厚的呼号声落，阿穆缓缓叹出一口气将手收了回来，不一会儿商船突然摇摆起来，在雨中起起伏伏好一会儿才平稳下来。

　　窗外的远山浑河和蒙蒙烟雨一转变了零零散散几个人的码头，码头连着它不远处热闹的集镇，在这一方窗里一寸一寸的后移，直到它们在迷蒙的雨中彻底消失。

　　隔岸的人烟渐渐稀少，烟灰的天空和浩荡的原野跃入眼帘，原野上麦苗开始泛着青黄，在微冷的雨中展现着勃勃生机。

　　商船行了两天终于接近了元国汉城地界，元国刚经历洪水，隔岸的山峰渐缓，丘陵绵延之地皆是一片洪水洗劫后的河泽，烂木倾屋颓垣残壁污水浊浊，了无一丝生气。

　　因为水中杂物甚多，混着淤泥的土黄色静止不动，无波的水让人望而生畏，不知前面是什么情况，宋三示意让商船稍稍停滞，所有人都上了甲板。

　　前方就是汉城，汉城过后不远便接近序州地界，谢凝之前来过一次，还记得因为这汉城是货运码头，所以热闹繁华不逊元国都城，她跟在宋穆身后沿着船廊朝夹板走去，入眼的这座曾经繁华的汉城，似是被这大风大雨涂上了泥泞，半山腰上的城池大半淹没在浑浊的水中，只见几座矗立的歪斜小楼，像缄默无言的死侍一样守着这片无人的领域，早已不见了往日的光彩。

　　“汉城……怎么成这样了？”

　　谢凝有些震惊的开口，身旁的人都七嘴八舌起来，直到一个老者走出来。

　　“前面的水路我看是走不了了。”杂乱的声音中老镇沧桑的声线传来，七嘴八舌的人们安静了。“宋主事，前面那片纹丝不动的水域不是河水，应该是洪水来时四周山陷崩塌下来的泥石流，这条水路是走不通了。”

　　老镇是这艘商船上掌舵的人，年岁看着差不多五十上下，穿着一身饱经风雨的蓝靛色粗糙上下褂，模样看着并不像船家，倒像个沉稳老练的教书先生。

　　“前面就到汉城了，汉城一过就是序州，咱们要绕路过去得折返一半路程，加上绕路所要时间，怕是三天都赶不到序州了吧。”

　　宋三开口，神情有些担忧。

　　老镇自然知道宋主事是要赶路去序州，可现下眼前的水路不通，他也是无法。

　　“泥石流上是行不了船的，现在只有折返一个办法，宋主事还是早早定夺吧。”

　　宋三见老镇都没有办法，眼睛看着那远处的汉城，便是有些无奈和不甘，也只能认命。

　　他抬手准备下令绕路，谢凝看了一眼隔着三四个人的青裳，青裳立马站了出来。

　　“宋主事，现下洪水淹没了汉城大半，这处又被泥石流堵住，这么多的积流无法通过想来应该是改道了别处，不妨咱们放个小船去周边寻一寻支流的走向，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路。”

　　青裳提出建议，宋三犹豫着，一旁的老镇点了点头开口道。

　　“这倒也不失一个办法，不过这四周暗流纵横，而且说不定暗处还窝着什么饿坏了的野兽和土匪水匪，别说我们这些水手不敢去探新路，便是我也不敢乱趟这四周的水域。”

　　老镇刚说完，这时候谢凝开口了。

　　“不如让我和青裳去吧，我们会些功夫，便是遇到暗流或是别的情况也好脱身。”

　　宋三听见谢凝发话，抬眼看了看青裳和凡央，思虑了一瞬，想到在这种地方她们应该不好也不会跑路，又想还有青央在船上扣着，便开口道。

　　“宁公子愿意帮忙探路是最好了。”说着他抬手道，“把小船放下，让青公子和宁公子上船。”

　　话毕，立马有人将小船抬出来，小船靠着商船的船身小心滑入河中，谢凝看小船放好，眼神示意了凡央一眼，然后对宋三抱手示礼，转眼便飞身落在了小船上，青裳见自家将军上了小船，亦如她对宋三抱手示礼，跟着也飞落到了船上。

　　阿穆看着站在小船上的谢凝和凡央，看了看四周滚滚河水，有些担忧蹙眉。

　　“宁知归。”

　　他不知不觉便喊出了声，见着周围的人看过来，他掩去尴尬之色，看向巨大的商船旁那艘小船上仰头看来的人，继而道。

　　“我记得地图上这河道东面有一条绕山官道，那条官道应该是能到汉城外郊的，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好的，谢宋公子提醒。”谢凝感谢道，说完就要解开拉着小船的粗绳。

　　阿穆见谢凝解绳索，接着又道。

　　“此处附近定还有泥石流或者山体塌陷的地方，你们要小心行事。”

　　谢凝闻言抬头,再次看向阿穆点了点头道。

　　“我们走了，你们注意四周水流，若是流速加快你们便掌舵往回去，停在刚刚我们路过的一片浅滩旁，我们大概一个时辰内就会回来。”

　　谢凝说着话，小船开始往侧面漂去，宋三闻言道。

　　“好的，我们会注意的，宁公子青公子，你们速去速回，小心行事。”

　　宋三说完话，小船已经远去，阿穆看着那水中一叶小船，捏紧的手缓缓松开。

　　这一段流域淹了不少山体和隔岸建筑，谢凝和青裳一路小心划着船桨，绕过那些庙宇屋舍，还是被浮木撞得船身激荡。

　　“家主，这一片太不安全了，我们不如去宋公子说的那条官道去看看，说不定真能通过呢！”

　　青裳握着船桨，认真提议道。

　　谢凝看了看这片连岸都无法上的水域点了点头。

　　“好，我们过去看看吧。”

　　两人划着船朝着东面游去，东面临山处有一片浅滩，浅滩前面是一片宁静没有波澜的迂流，迂流处有三四根倒下的浮松倒在两处山峦中间，浮松的松针漂在水里，一点儿泥都没沾，青翠欲滴。

　　“把船划到那处浅滩。”谢凝指挥道，与青裳合力一会儿就到了浅滩，青裳先下的船，探了探浅滩处能落脚，便唤道。

　　“将军，此处有鹅卵石，能落脚。”

　　青裳说完谢凝跃身下了船，直接奔着那一堆浮松而去。

　　两人落在松树树干上，松树枝干和松针在还算清亮的水面上荡开几圈微波，谢凝看着松树后被水覆盖的松林，还有松林中间差不多两个商船宽的一片开阔水域，抬眼看向一旁的青裳。

　　“此处应该就是宋公子所说的官道了，不过不知道后面的路商船不能过去，我去山头看看前面有没有危险流域通往何处，你回去叫宋主事他们把船划过来。”

　　青裳闻言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山丘，担忧道。

　　“家主，此处就这么几个山头难免会有匪患藏匿，不如还是让青裳去探路吧！”

　　谢凝明白青裳担忧，摆摆手道。

　　“你放心去吧，我就去探个路，不往密林深处去。”

　　看见自家将军坚持要自己回去，青裳没再多言，只抱手行了礼，转身便往船上跳去。

　　谢凝见青裳将船划远，纵身一跃跳过拦在路上的浮松，向着山头飞越去。

　　阿穆回了房间，坐在窗前看着谢凝和青裳离去的地方，河面波涛滚滚一如往常，一旁的居安见公子一直盯着窗户，一边谈着茶水一边道。

　　“公子，你是不是在担心宁公子？”

　　茶水倒了半盏，阿穆接过却没有饮下，想到自己刚刚不由自主开口，如扇的睫羽垂了垂。

　　“她毕竟是女子，外间大风大浪却让她出头，我有些于心不安。”

　　拿着茶壶的居安闻言一愣，摸了摸脑袋道。

　　“确实，都怪小的功夫不济，不然也能一道去帮忙。”

　　居安说完这话一眼看到开元河面上的小船，立马抬手指道。

　　“公子，小船回来了。”

　　说完阿穆立马抬头望去，望眼看见那船上只有一人，神情微微有些紧张，缓缓站了起来。

　　“怎么只有一人回来？”他放下茶盏看向居安道，“我们出去看看。”

　　青裳划船靠近，船上宋三连忙让人放下绳索，青裳将船拴上绳索，扒着绳子便上了船。

　　“青公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宋三担忧道。

　　青裳站立好回答道。

　　“我们已经寻到了宋公子所说的那个官道，那官道被河水淹没现下差不多有我们两个船宽堪堪能渡，但是路口被好几颗浮松拦住，需要船上的人去帮忙挪动，家主便让我先回来唤你们过去，她先去那官道旁的山头上探路去了，差不多我们过去，家主也探好路了。”

　　站在一旁的阿穆听到找到出路而且宁知归没出事，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