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春武里》月齐木登

5、屋漏偏逢连夜雨

　　分完饭菜和汤，最后一步就是放餐具，左叉右勺。
　　每到这时，谭荫榆就感觉自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面无表情、快速而机械地重复着放下餐具的动作。
　　终于做完了，她快步走向大食堂。望了眼中文老师一直坐的那张餐桌，果真，没有人了。
　　孤零零地吃完饭，她又起身去排队，端了一碗面。下午还有两节课，她要多吃一点，这样才有力气。
　　上课其实也是个体力活。
　　谭荫榆吃得很饱，她坐在长凳上，想休息一会儿。此刻临近正午，太阳越发炽盛，一切无遮挡之物皆在烈焰般的阳光的射程之内。阳光射在外面的空地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一只麻雀在地上蹦蹦跳跳，好似被晒热的地砖烫到了脚，它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仿佛是在抱怨这太阳怎么这么大。只有孩子们不受丝毫影响，仍然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个个面红耳赤。
　　本来就不白，这下更加黑了。
　　“这群孩子啊，”谭荫榆无奈地笑了笑，“真是既可爱又顽皮！”
　　时间差不多了，她回到东配楼。目光来回扫视，搜寻本班孩子的身影。有个高个子女生率先发现她，替她喊回在远处打闹的男生，又帮她整理队形。
　　她记得这个女孩子，好像叫“Mina”。十分顺利地把孩子们带进了教室，谭荫榆立即打开空调，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动物贴画，挑了一个可爱的熊猫，递给Mina。她有意“收买”Mina成为自己的“心腹”。
　　回到座位坐下，感受冷气吹拂，薄汗瞬间蒸发。黏腻的感觉消失，身上渐渐清爽起来，谭荫榆惬意地瘫倒在桌上，打开手机。
　　中文教师群有新消息，是刘老师。下个月13号是中秋节，她想组织大家那天晚上出去聚餐。
　　谭荫榆打开日历，看到中秋节那天是星期五。这个时间不错。
　　她想，出去聚餐无妨，第二天又是周六，不用上班，大家可以玩得尽兴。
　　刚把“我参加”三个字发送出去，谭荫榆才一抬头，就看到Mina和“大眼睛”两个人慌慌忙忙地冲过来，一下子扑到她面前。
　　两个小女孩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什么什么“***Gino****”“**IQ****”“Mangkorn****”和“**Than”。谭荫榆愣是一句都没听懂，倒是捕捉到四个班里男生的名字。
　　她站起身来，没看到那几个男生，谭荫榆不以为意，没放在心上。不过那两个女孩又推搡她走到教室门口，示意出去看看。
　　谭荫榆一头雾水地出了教室，朝左右两边张看。
　　过道里一片寂静，偶尔有一两个高年级的学生路过。她转身推门，推到一半。
　　忽然，她听到一阵“咚咚咚咚”的跑步声，是在楼上。这声音从她头顶处一直蔓延到楼梯间那里，她的视线也跟着移动。
　　两秒过后，跑步声的主人便冲到了她这一层，正是那四个男生！
　　他们看到谭荫榆也不停下，反而加快速度，兴奋地快跑起来。四人小脸涨得通红，头发全被汗水打湿，前胸和后背处的衣服颜色深了一大块。他们大口喘着粗气，“咻”的一下狂奔而过。
　　谭荫榆根本来不及反应，伸出双手，连个影子都没抓住。她想叫住他们，可四个小屁孩早跑到西配楼那里去了。
　　班主任Kaew还没回来。现在，她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了。
　　不能放任学生在过道里乱跑，她只能在后面奋力追着，祈求老天爷让孩子们立刻停下。三分钟过去了，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天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她追着那四个熊孩子从二楼跑到三楼，又从三楼跑到一楼，接着再跑回二楼，从东配楼跑到西配楼，又从西配楼跑回东配楼！
　　谭荫榆穿着及膝西裙，踩着中跟包头皮鞋。裙子款型修身，只在后面开了一个小叉。她脚上出了汗，皮鞋与脚底板接触的部分变得又湿又滑。
　　她艰难而又滑稽地小步快跑着，跑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快走几步。有好几次，她好不容易逮着其中一两个男生，可是奈何自己手上和他们手臂上都是汗水，滑溜溜的，于是接连几次都被他们挣脱逃掉了。
　　跑了半天，追了个寂寞！谭荫榆有些绝望地停了下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旁边教室的玻璃门开了，黄舒慧从里面走了出来。原来自己刚好站在了二年级九班的外面，黄舒慧在此坐班。
　　“谭老师，发生什么事情了？”黄舒慧担忧地问道。
　　“唉，我们班有四个男生，”谭荫榆喘了一口气，接着说，“在走廊里乱跑，唉，我怎么追都追不到啊！”
　　“天哪！这样很危险的，一定不能让学生在走廊里跑，很容易出事故。学校对这种事是绝对禁止的，”黄舒慧一脸严肃，想了想，又说，“还有啊，你是老师，更不能跑，被泰国领导看见了会挨批的。”
　　谭荫榆一听，顿时一阵后怕，不敢再继续跑了。她又连忙叫住几名从班里跑出来帮她追人的学生。这几个孩子还算听她的话，纷纷停了下来，边弯腰大口喘着粗气，边用手臂不停擦拭脸上的汗水。
　　这个时间二年级快开始上课了，黄舒慧不方便一直在外面陪着她，要先回教室坐班，进教室前再三叮嘱她不能跑。谭荫榆站在原地，想找刘老师或者她室友过来帮忙，但转念一想，她们可能都要上课，便放弃了。
　　第一次，她感到自己是这么的孤立无援，无力感从脚底逐渐蔓延至全身。
　　就在此时，旁边的楼梯间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四个小身影从楼上闪出，劈里啪啦地跑下楼来。他们边跑边扭头看向身后，全然没有注意到谭荫榆就在前面。
　　谭荫榆看到“罪魁祸首”自投罗网，瞬间满血复活。趁他们还没回头发现自己，猛地扑过去，张开双臂试图围住他们。那几个休息的孩子也看见了，蜂拥过来帮忙，将这四人牢牢圈住。
　　四个孩子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Gino，他不断用身体撞向围住自己的手臂，同时做出各种狰狞而搞怪的表情企图吓退众人。
　　谭荫榆有些苦笑不得，“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猖狂！
　　她和另外三名学生，一前一后、左右夹攻地揪着嗷嗷乱叫的Gino就往教室拖去。剩下的三个男生也被其他学生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擒回了教室。
　　等赶到教室，谭荫榆刚翘起的嘴角立马僵住了。
　　人呢！其他人哪去啦！不会全都跑出去帮自己逮人了吧！
　　谭荫榆这下是彻底傻眼了，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愣了两秒钟，她才朝Mina和另外几名女生叫道：“哈配俺（找朋友）！”这种情况下，Mina她们立马明白过来，点头跑开了。
　　谭荫榆此时只希望Mina她们能快快把学生都找回来，最好是赶在班主任回教室之前。然而，说班主任，班主任就到。
　　更悲催的是，不仅是十班班主任，还有一年级其他班的班主任们，另外，竟还来了二年级的班主任和领导！十多个中年大妈个个面色沉沉，气势汹汹地走向谭荫榆他们。
　　那阵仗，那气势，谭荫榆怂了。她猜测这件事自己可能也会有部分责任，于是赶紧做出一副既委屈又自责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哪国都有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