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自重》华三维维

2、高氏求亲

　　长安丞相府后花园。

　　悠悠笛声从花园凉亭里传出，高蔺身着一袭雪白锦袍，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白玉冠，身形挺立，站立在围栏边。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此时温润得如沐春风，手持一支白玉笛子，正在吹奏昔日梅林五才子的成名之作—《梅花落》。

　　高蔺位列梅林五子之首，人称梅独公子。

　　当年天下安稳，士族子弟追求名士风流。

　　高蔺与安王慕容洛自小熟识，两人经常于城南梅林中饮酒赏梅，吟诗作赋，吹竹弹丝。

　　后来与其它三名世家子弟结识，五人之间互相视为知己，常常相聚于城南梅林，人称“梅林五子”。

　　倒是也传颂了一段风流佳话。

　　此时高蔺依然在凉亭边吹着笛子，若不是那五官与当日的平北将军一模一样，人们当真要怀疑这白衣广袖、衣袂飘飞的吹笛男子与当时甲胄长剑的将军不是一个人。

　　一曲终毕，父亲高廉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

　　“梅独，我相门高氏出自京左，本就是百年世家，为父两朝为官，如今官居当朝宰相，你姑姑又贵为皇后，本来高氏一族就达到了权力与盛宠的巅峰，如今你又建立了军功……”父亲高廉一脸严肃地说着。

　　高蔺闻言却淡淡地笑了：“父亲可是担心我高氏树大招风，引来旁人算计。”

　　“哎！为父知道你一向淡泊名利，若非天下有难，你断不会如此锋芒毕露。”

　　高蔺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走近父亲。

　　“我此次北征一为击退匈奴，保我大靖江山无虞，二为实现少年宏愿，三为扬我士族子弟之威，更耀我高氏门楣。”

　　“少年宏愿？你自幼喜欢习武，却又在城南梅林追逐风流，还称什么“梅林五子”，且又爱好游历天下，所以常常不在家中。为父竟不知你那少年宏愿是什么？”

　　“盛世逐风流，”高蔺把玉笛握于双手，含笑慢慢说道。

　　“乱世安天下。”那少年忽然右手握笛负于身后，语气沉稳，一脸坚定严肃。

　　高廉先怔了一瞬，旋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愧是我高廉之子，，我儿有此胸襟，为父深感欣慰。只是在朝在野，都少有人能独善其身，本来我与李廉在朝中一文一武，分庭抗礼。如今你分了他的兵权，只怕……”高廉的脸色由欣慰慢慢转变为担忧。

　　“孩儿明白，父亲与大司马政见不和，又常常有口舌之争。如今我高氏独大，恐怕李大司马会怀疑我们将来会有意打压，而极有可能现在会采取行动争权，到时候打破平衡，造成朝局动荡。”高蔺一脸淡定，缓缓说道。

　　“你既然明白，可有妙计？”高廉急忙问道。

　　“我与李廉虽然相看两生厌，可我们都是大靖国的忠臣，况且当初陇西之乱他功不可没，最好有个两全之法才是。”高廉又补充道。

　　“父亲放心，我也仰慕大司马在战场上的勇猛之名，断断不会算计于他。听闻李大司马有爱女，二八年华，大司马宠之如命，养在深闺无人识。若我高李两家喜结秦晋之好，全了一段将相和的佳话，倒也未尝不可。”高蔺不紧不慢地说着。

　　高廉已经懂了儿子的意思，不禁大笑：“哈哈哈！我倒是忘了，我儿今年已二十有三，早该娶亲了，只是你平日于娶亲一事闭口不谈，又生性自傲，还没有哪个姑娘能入了你的眼。那李氏嫡女鲜少露面，万一不合你心意可怎么办？”

　　“父亲不必担忧，不过是娶妻罢了，早晚都得娶一个。我不甚在意。”

　　“哎！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于情爱一事如此淡然呢！”

　　“日后她入了我定北王府，若不胡乱生事，我定不会亏待了她。”

　　高蔺一脸冷漠地说着，仿佛要娶亲的并不是自己。

　　高廉知道自己儿子决定了的事情无法改变，便也不再多说，只默默希望那李家女儿不仅仅要生得好看，还得是个体贴人的。

　　将军府李大司马有爱女李青芜，住于将军府青竹苑，乃故去的将军府大夫人陈氏所出。

　　不久后李廉却带回来了一个二夫人，并顺便带回来了一个儿子李翊，还比李青芜大了五岁。

　　李大司马觉得愧疚女儿，又思念亡妻陈氏，对李青芜宠爱无比，凡是李青芜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恐怕也会想办法去摘下来。

　　将军府的下人们只知道大小姐李青芜是这府里除大司马外最尊贵的主子，更是大司马的掌上明珠、心头肉。

　　但是这颗明珠却不经常在府里，除了青竹苑的人之外下人们很少见到她本人。

　　据说她长得妖娆妩媚，倾国倾城，又说她气质清冷，天性凉薄，不喜欢任何人，就连那宠了她十六年的亲爹爹大司马，她也不会亲近。

　　然而定北王高蔺显然不在乎这未来的王妃、他的妻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儿。

　　三日后，他登门拜访将军府。

　　将军府正厅之上，大司马李廉端坐上堂，高蔺坐在下方左侧。

　　“定北王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儿，大靖朝子民心中的大英雄，今日光临寒舍，不知道有何指示啊？”

　　李廉本来挺欣赏这个少年英才，奈何他是高廉的儿子，所以话中有点酸意。

　　“大司马谬赞了，梅独历来仰慕大司马的赫赫战绩，如今晚辈不过班门弄斧罢了。”

　　李廉见高蔺并不居功自傲，反而谦逊有礼，也改了态度：“梅独乃英隽异才，不必自谦，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听闻大司马有爱女尚未婚配，长得倾国倾城，晚辈心向往之，今日诚意求娶，希望两家喜结秦晋之好。还望李伯父成全梅独”

　　“什么？你想要娶青芜。”李廉一时分外震惊。

　　“梅独不才，愿娶青芜为我定北王王府正妃，”

　　高蔺本以为李家女儿的名字定然豪放大气，却不想竟是个诗情画意的名儿。

　　李青妩，青妩，青妩！蔓蔓青萝，我见妩媚！高蔺竟有点期待这未来的定北王妃了。

　　后来高蔺才明白，他连这位王妃的名字都弄错了，也因为这不甚在乎的态度，导致她在洞房花烛夜真正认识了她，并且吃了一个天大的亏。

　　李廉慢慢从他的话中缓过来，心想这高相国如今风头无两，今天却主动示好，想结为儿女亲家。

　　莫不是有诈？

　　只是他欣赏高蔺，如此文武双全的好儿郎，配他家青芜倒是正好。

　　“此事相国知情吗？”李廉问道。

　　“此事家父早就知道了，还期望与李伯父重修旧好，和睦相处，共同辅佐皇室。”

　　“难道我们两家联姻之事仅仅是为了朝堂安稳，那我岂不是利用了我家青芜？”

　　李廉想看看高梅对这婚事的真实态度，毕竟婚后两人要一起过日子的。

　　“父亲确实有这等想法，但梅独求娶之心天地可鉴，若娶得李氏女儿，必定珍之爱之。”高蔺一脸真诚，语音深沉坚定。

　　高蔺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反正要娶一个妻子，娶谁都一样。

　　求娶李氏女儿虽然是被局势所迫，但既然是他亲自娶的，他会对她好，以后尽好该尽的义务就好了。

　　虽不能琴瑟和鸣，却也应当可以相敬如宾。

　　一年后高蔺才知道，世事多变，那李家女儿就是自己的劫数，想来自己从那时起就不能回头了。

　　“老夫与梅独若为翁婿，倒也不错！”

　　李廉知道高蔺乃谦谦君子，定然不会欺骗他。

　　所以心里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高氏有意示好，梅独乃英隽异才，又贵为定北王。如此看来，对李家对青芜都好。

　　“李伯父如果同意，改日我与家父一起前来下聘，然后选一个黄道吉日迎娶青芜过府。”

　　“好，好，就按你说的做。”

　　李廉想到自家女儿，虽然随了他娘亲，长得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但是那性情实在凉薄又飘忽不定，且一向自认清高。

　　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入了她的眼呢。不过无论怎样，放眼长安城甚至整个大靖朝，高家高蔺总是最好的那一个。

　　于是李廉又补充道，“我家青芜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此真乃天作之合啊！”

　　又客套了几句后，高蔺辞别李廉离开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