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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殺生丸 ...

  •   ***

      四周非常安靜。
      也是因為這樣,才能把心臟逐漸衰敗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
      漫長的沉默後,她聽見有人開口說話了。

      是風的聲音。
      不、不只如此......

      「我知道是你。」

      「——」

      ***

      常年訓練下的敏銳感知,讓神樂足以在危機降臨前的瞬間翻身躲過。

      唰——
      立即的追擊,簡直是快得難以置信!
      失去刀尖的刀刃深深地刺入了牆壁,擦過耳畔。
      神樂來不及反擊,已經被箝制在原地。
      下一秒,她被一隻手抓著脖頸提到半空中。

      「是你弄斷了天生牙?」

      她從未見過這個人。
      銀色的長髮披肩、落入眉間的彎月,以及深刻的五官輪廓......男人有著不似凡間的美貌。
      強大、美麗與殘忍,三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卻同時在男人身上取得了微妙的平衡。
      飄飛的思緒被逐漸無法呼吸的痛苦取代,神樂反手取出藏在袖口的銀針。

      「放開我!」

      銀針用力刺入男人的手腕。
      在她的想象中,針上的毒素應當立即起效,讓男人失去意識才對。
      然而,除了傷口滲出絲絲的血液,男人似乎沒有受到影響。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反擊,只是將她當作能被輕易殺死的螻蟻,持續加重手上的力道。
      當與那金色的、毫無生氣的瞳孔相視,神樂真切的感到了恐懼。
      這份不把人命看在眼中的傲慢,簡直和奈落如出一徹。

      不要。
      不想死!
      她不想死!!
      已經這麼努力的活到現在,憑什麼死在這個莫名奇妙出現的男人手中?!
      對死亡的恨意從未如此的強烈,儘管眼前一陣陣發黑,神樂也瞪大眼睛,要把這張臉孔印入腦中。
      求生的意志在這一刻達到頂端,與此同時,牆上的天生牙發出低鳴——

      「不要……不……不要……」

      忽然之間,男人鬆開了對她的箝制。
      「咳、咳咳咳!咳……」
      神樂趴在地上呼吸著難得的氧氣,只覺全身都失去了力氣。
      而在她沒有看見的地方,男人盯著牆上的天生牙,面色變得凝重。
      他的天生牙正在騷動?

      正想上前拔刀,手上的濕意讓男人皺起眉。
      當看見肌膚上出現鮮豔的血痕,金色的瞳孔不可置信的一縮。

      傷口沒有馬上癒合。
      他的妖力竟然消失了。

      一解除束縛,神樂立即摸出了藏在衣服內袋的槍。
      她是用槍的好手,即使剛經歷劇烈的打鬥,持槍的姿勢也依舊完美。
      即使現在身體還沒恢復力氣,但已經足夠了。

      「呼…呼……戰鬥的時候,別大意啊。」
      在男人的注視下,神樂將上膛後的槍對準男人的心臟,赤色的眼眸迸發出憤怒的烈炎。
      似在回敬她驚人的殺氣,男人冷哼一聲,展示出鋒利的利爪。

      「愚蠢。」
      「去死吧!!!」

      利爪毫不猶豫朝她襲來。
      與此同時,乾脆的槍聲響起。

      砰——
      子彈穿透了男人的身軀。

      ***

      她射出的子彈直直穿過了男人的胸膛,彷彿只是通過了一團不具形體的空氣,鉗進對面的牆。

      男人的動作卻不停,留有尖銳利爪的右手依舊直取她的心臟。
      神樂不甘心的發出低吼,她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了。
      然而利爪沒有成功刺穿她的心臟,有道淺紫色的光阻止了一切。
      這一刻,兩人都確實捕捉到了那道保護著神樂的淺色屏障。
      一旁的牆面上,斷了一半的天生牙正嗡然作響。暴露在空中的刀刃蒙上了一層淺色的光,與神樂胸前的屏障相似。

      這是天生牙隔出的結界。
      ——天生牙正在保護這個女人。

      「這是?!」

      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
      她既吃驚子彈無法擊中男人的身體,更驚訝於自己被某種力量保護著,逃過了死劫。
      神樂用雙手裡緊握著槍,這回對準男人的腦門。
      響亮槍聲迴盪,如同終結時的絕望殘響。
      而第二發子彈再次穿過男人的身軀。
      「真是見鬼了……!」

      「沒用的。」
      他漠然看著試圖扣下第三次板機的神樂,蹲下身,竟直接握住她持槍的雙手。
      修長的指尖穿過槍身,卻切實貼上了神樂的手。那指尖的低溫讓神樂打了一個冷顫。
      「屬於這個俗世的事物都會穿透我。但透過你的事物,便能夠接觸我。」
      白色的髮絲由於男人垂頭的姿勢落在神樂的肩上,如同盛夏的雨幕將她包圍。
      神樂整個人都被包覆在他的陰影之下。

      不久前被扼住喉嚨的惡夢浮現眼前,神樂不由自主掙扎起來。
      「離我遠點、離開!」
      男人拾起落在地上的那枚飛針,強迫神樂以指節夾住。
      接著,雙手牢牢扣住她——於是那枚飛針直接刺穿了他的掌心,流出深色的血液。

      「看來天生牙保護的人是你,不是我。」
      一切猜測得到證實,他鬆開手,並收回方才釋放的威壓。
      血流不止的感覺真奇妙。有著痛感,也有非常微妙的快意。他用發現新事物的眼光看著手上的傷口。
      身上的妖力沒有完全消失,卻也和消失差不多了,只能堪堪維持著目前的型態。
      堂堂大妖犬大將的長子,竟然失去妖力、淪為比半妖還不如的存在,簡直是對這份血統的侮辱。
      不只如此,他繼承的那把天生牙甚至變成了斷裂的銹刀,「背叛」了他保護著另一個女人。
      一切的謎團似乎都與這個女人相關。

      他低頭審視地上的神樂。
      雖有著熟悉的長相,然而氣味截然不同。
      這裡並沒有屬於奈落的臭味,她顯然並不是他知道的風使神樂。
      最後一次見到風使神樂,是她拿著四魂之玉與她談判的時候。
      雖然已經過去一段時間,女妖當時憤然離去的背影依舊清晰存在於腦海。

      「你是風使神樂。」
      「!」
      他叫她「神樂」。
      奇怪的寒意爬上背脊,神樂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難道你是奈落的人?」
      知道這個名字的只有可能也是奈落的手下。
      這個可能讓神樂有了不好的聯想。如果他是奈落的人,意味著奈落動了殺她的念頭。
      ——奈落發現了什麼?

      「那麼臭的傢伙,怎麼可能。」聽見她這句話,男人卻皺起了眉,「上次冒犯我的事,殺他百次都不夠。」
      「『臭』?」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用「臭」來形容奈落。
      居然用味道來判斷人,這傢伙是狗嗎……。
      神樂在心裡想著,露出微妙的表情。
      不過,如果她沒誤會的話,眼前的男人不是奈落的手下,甚至有可能是奈落的敵人。
      神樂仰起頭,表情變得平靜,只有發紅的眼眶與仍在顫抖的嘴角洩漏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原來你也是想殺奈落的人……」

      「……那麼,你究竟是誰?」
      男人挑起眉,好似神樂終於說了一句能夠入耳的話。

      「我自是這把天生牙的主人,殺生丸。」

      ***

      白日的酒吧尚未營業。
      門沒有鎖,神樂很輕易的進入了裡頭。
      室內昏黑一片,空氣中殘留著前一夜的糜爛之氣。

      神樂走向角落的沙發,一腳直接把睡的不省人事的白夜踹下地面。
      「嘶!真是不溫柔。」白夜扶著腫了一包的後腦勺不滿抱怨,「神樂姐還是一點都沒變。」
      面對這個態度輕浮的後輩,神樂總是沒什麼好臉色。
      「喂。白夜。」她問,「妖怪這種東西是真的存在,對吧?」
      「哎呀。」白夜笑了笑,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我還以為你一貫不信這種東西呢。」
      從前神樂最不屑的就是這些神妖鬼怪的東西。
      「說來話長。」她煩躁的嘆了一口氣,「我現在被一個很麻煩的的傢伙纏上了。」

      白夜眨了眨眼,歪頭,指了指她的身後。
      「姐姐說的,該不會是指那位?」
      「你看的見他?!」
      「陰陽眼可看不見妖怪啊。」白夜搖搖頭,「是感覺喔。雖然很淡,但是確實能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妖力。」
      這時神樂注意到了白夜那雙顏色不尋常的雙眼。
      恍然間,想起白夜似乎曾和她說過,自己擁有「能看見非此世之物」的能力。

      「感覺他很虛弱。大約是魂魄殘缺的很嚴重。」
      「妖怪也和人類一樣,擁有魂魄嗎?」
      「雖然不太相同,但能這麼理解。」白夜點頭,「世上的生靈萬物,都由天地精華滋養而成。這就是我們常說的魂魄,也有人稱之為靈魂。」
      失去所有的魂魄以後,人類也好、妖怪也好,都會死去。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麼,惹上了這個麻煩?」
      神樂不自然的移開目光。猶豫了一下,才拿出了斷了一半的天生牙。
      微妙的沉默蔓延。
      「……原來你把器物弄斷了啊。」

      「那是什麼讓人火大的眼神。」
      「呵呵。把寄宿著神靈的器物破壞了,自然會引起付喪神的不滿。」
      「付喪神?」
      「只要經歷超過百年的滋養,任何器物都可能化為神靈,擁有靈魂。」
      白夜的這句話讓神樂想起了一些事。

      「他曾說過自己是這把刀的主人。」
      「或許是有什麼未完的遺願,才導致他死後沒有進入輪迴,而被束縛在這把刀上吧。」
      她轉過頭,發覺男人站在距離他們有些遠的地方,正看著外面的天空。
      男人淡漠的臉,在陽光照射下顯得皎潔如月。
      若非昨天知道他的身分,她都要誤以為是降世的神明了。
      這樣的人也會有未完的遺願嗎?
      神樂想。

      「那該怎麼辦?你能修復這把刀嗎?」
      「只復原了本體是無濟於事的。」白夜搖頭,「解鈴還須繫鈴人。想讓這位付喪神恢復原本的樣子,只能由你來將缺失的魂魄尋回。」

      「雖然想強行驅逐也可以……不過祂會直接消失喲。」
      「一切都看你想怎麼做呢。」

      ***

      神樂看著手中白夜所給的器具,兀自出神。
      那是一枚精緻小巧的羅盤。在羅盤的正中央,鑲有一塊白色的玉石。
      若感知到逸散的魂魄,中央的玉石會發出幽光,並且羅盤的指針將指向魂魄所在。
      用這東西,真的能找回逸散的魂魄嗎?

      「你為何幫我?」
      「我可不想你跟著我一輩子。而且……」
      似在琢磨著什麼主意,神樂沉默下來。
      「你想和我做交易,是嗎。」
      殺生丸看穿了她的想法。

      「我為你找回魂魄,但條件是,你要保護我的性命。」
      「你似乎很篤定我會答應。」
      「沒人會甘心永遠受制於人,不是嗎?」

      由於天生牙斷裂,他原戰國時代數一數二的大妖怪,卻失去了大部分妖力與記憶。
      神樂能感覺到殺生丸是很強的妖怪。即使如今無法展現完全的實力,他仍然有著輕視生死的傲慢。
      正因如此,才更無法容忍自己變得弱小,甚至需要依賴他人才能生存。
      然而神樂千算萬算,卻漏算了一點。
      如今不自由的處境確實令殺生丸感到不快。但即使失去了部分記憶,他仍是那個一心追尋變強的妖怪。
      這裡沒有他追求的劍道,也沒有提起他的興趣的強者。
      這是個和平的、令他感到無趣的世代。

      「我沒興趣。」殺生丸道,「恢復力量又如何?我本就不屬於這世代,也沒有未竟的遺願。」
      「若真的沒有遺願,那你為何還在這裡?」
      神樂的雙目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輝。
      她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卻知道自己說中了殺生丸的心聲。
      「殺生丸,你真的不好奇那是什麼嗎?」
      「——那讓你留下來的,你的軟肋。」

      「我的妖力尚未恢復完全,不一定能護你性命。」
      「沒關係……但到『那個時候』,你一定要幫助我。」

      捏緊了手中羅盤的同時,神樂有了覺悟。

      她一定要自由的活著。
      所以,哪怕前路茫茫,她也要以自己的意志來改變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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