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殇》云天寂

2、乍暖还寒

　　三日后，天空沥起了细雨。
　　而我即将被逐出赵国王宫，进入平原君府。
　　五岁的娇小身躯丝毫无抵抗之力。只是因那所谓上师的一句话，我从未见过的父王对我，便讳莫如深。
　　我变成了一个灾难。或者说，我从来便是一个灾难。
　　从清秀女子口中得知，她叫昭云。我叫莫挽，赵国公主赵莫挽。一出生就克死自己的母亲。有一双妖瞳，哭泣时会透出妖异的红光。
　　上师算命前，“我”害死了九岁的小公子。用妖瞳。小公子因惊惧，失足堕水而死。
　　当“我”惊恐着，被捆绑进寝宫时。上师便落下了“我”的命格：
　　红光乍起妖狐现，英雄之冢国之殇。
　　后来，上师道出破解之道：欲灭其妖，必破其脸。
　　五岁的娇嫩肌肤被毒蝎毒蛛蚀了三日。
　　然后，我便成了莫挽。一个脸上有着恐怖毒瘤的莫挽。
　　脸上被挂上了柔软的白沙。只是为了避免吓人，或者避免被自己吓到。只是，天知道，我该是多么的喜欢这张丑陋的脸！
　　苏月白，你喜欢的东西，我都要破坏。
　　即使你喜欢的是我的脸。
　　我都要破坏。
　　“公主，公主，我们到了。”马车外传来了昭云的声音，然后是窸窣的卷帘声。
　　我被昭云抚下了车，湿了一脸的雨水。那车夫嫌恶的退离我很远，仿佛我是瘟疫。我嘲弄地瞟了他一眼，挥手道：“我们已到，你可以滚了！”
　　车夫毫不犹豫的挥鞭走了。
　　昭云愣了一下，然后恨声道：“狗眼的东西！”
　　平原君府的门是紧闭着的。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或许我这华贵的身份，只是一个笑话。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笑话。
　　我正欲敲门之时，忽然听见从街上传来的笑骂声：“小杂种，知错了没有？”声音尖酸得令人作呕。
　　我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华服之人围着一个不满九岁的男孩。男孩身上破败不堪，鲜红的血混着雨水一同落下。唇虽薄但仍坚毅地闭着。一双眼长而上挑，凤目凛然。给人一种死寂之感。
　　死寂得让人狼狈，让人心寒。
　　仿佛多年前的那一夜，满身是血的他。苏月白。
　　华服公子见那男孩不做声，一时气结。嘲弄道：“怎么，死野种。对本公子有意见不成？”
　　男孩死死地瞪着他，仿佛要把眼珠登了出来。
　　华服公子混身一颤，反手一巴掌甩了过去，羞辱到：“贱货生的儿子，就是他妈的……”话还没说完，南韩拼却一身的力气，猛地壮向他：“不许骂我娘！”
　　华服公子被推了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对身边人道：“打！给我往死里打！”
　　雨水继续冲刷，刷不净那残落得红。
　　我胸口一阵气闷，大声喝道：“住手。”昭云扯了扯我的袖，示意我不要多管闲事。
　　华服公子诧异的向我望来，见我是个不过五岁的小丫头，轻笑道：“哪家的小妹妹，敢来管本公子的事。”
　　我恼然道：“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小男孩，算什么男子汉！”
　　华服公子脸色一白，冷然道：“小丫头，我劝你不要多管……”话还没说完男孩趁众人不注意，一口咬到华服公子的手指。血，顺着他的嘴角淌下。
　　华服公子口中传来杀猪般的号叫，三四名男子死命的拖拉着男孩，男孩硬是不松口，死死地咬住。眼神看向我，好像在对我说，快走。
　　我朝男孩微微一笑，示意他安心。然后昂声道：“小丫头也是你叫的吗？看清楚，我可是赵国公主！”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了公主令，寒着脸望着华服公子，而男孩也松了口。
　　华服公子一看，脸上马上换成一副谄媚的表情，参礼道：“在下赵止拓参见公主殿下。”
　　我斜着眼瞟着他，道：“行了，行了！少来这套！放人！”这时一阵风吹来，脸上一凉。周围传来一阵惊讶的尖叫声。
　　“妖公主？！”赵止拓呼道。
　　我一摸脸上，原来白纱已被吹落。
　　赵止拓愣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讥笑道：“呵，不过一个丑陋的妖媚，还敢用公主的身份吓唬我。”
　　我脸色一寒，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不过，妖媚配野种，还真是天生一对呢！”赵止拓不依不饶的讽道。
　　“住口！”一个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身穿繁琐战衣，浓眉星目，轮廓深沉的男子走来到：“赵止拓，今天也够了吧！”
　　赵止拓恭敬而颤抖着，道：“够……够了！”
　　“那还不快滚！”男子喝道。
　　赵止拓讪笑着说：“这就滚，这就滚。”说完便领着他的手下向街尾跑去。
　　男子转向我道：“既然来了，怎么还不进府？赵莫挽，你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吗？”
　　后来，我才知道，他，便是平原君。
　　而当我再望向那个男孩是，只余了一滩血水。
　　雨还在下着，给这春意盎然的季节，凭添了几丝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