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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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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得人尽皆知的野猫爬床事件,在岑暮收回烘干的被套床单时落下帷幕。
不是没有路人问过她为什么不跟李星昀杠到底,甚至喻盼还因为怒其不争,一晚上没理人,最后被何兮兮三两下哄了回来。
岑暮想得很简单,不管这事儿和李星昀到底有没有关系,她都不想撕破脸,把最后一层微弱的室友关系消耗殆尽。那只猫大概率不是李星昀故意扔进来的,但之所以钻进她们寝室,估摸着还是嗅觉动物追寻记忆里熟悉的气味所致。
至少以她对李星昀的了解,不会故意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被家庭娇养着长大,少女满怀一腔善意,不管到哪,都有人在身边护着。结果突然来个人特立独行,背道而驰,总归让人生出些挫败感。
就像小狗露出柔软的肚皮,这股挫败感的导向不言而喻,岑暮主动邀请李星昀回寝室住这句话已经彻底标志着她,上头了。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喻盼帮岑暮把棉絮塞进新被套铺铺平整:“你但凡多吃一粒花生米,都不至于醉的那么厉害。”
小姑娘耸耸鼻尖,被空气里漂浮的飞絮刺激的打了个喷嚏:“啊嘁——”
一旁练腿的何兮兮随手递了张纸巾:“说真的,李星昀那儿子都是些啥?你以为跟喻盼那些脸差不多的儿子似的?”
“阿兮。虽然脸盲不好治,但我儿子团帅的各有特色这句话我已经说腻了。”
在追星少女眼里,没有什么比爱豆更香,别的不要试图蹭热度。
“.....”挂在床梯边的岑暮终于收拾好床铺,试图在喻盼的话题重新找到存在感:“其实星昀的那条玉米蛇和蜥蜴,都是关在玻璃箱子里的。我们不去看,就没事?”
“噫。你一说我就起鸡皮疙瘩,忘了大一查寝有多惊心动魄啦?她简直是要往寝室搬个原始森林!”
喻盼的形容其实毫不夸张,李星昀最初被全寝室冷处理的根本原因,就是肆无忌惮的圈养爬宠,书桌深处的玻璃容器一般都用遮光布挡着,各人爱好不同,但女孩子大多接受度不高,自然而然的就演变成疏远。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和她认真谈过这个问题。”
“她也得搭理我们才行,我可没说不愿意跟她好好说话啊——”
“行了俩正义少女,熄灯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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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从周五睡到了周六中午,岑暮从床上悠悠转醒想看看时间才发现昨晚忘了给手机充电,她蹭的爬起来跃到床下连接数据线。
一分钟后,终于开机。
未接来电依旧是昨天林朝时打过来的那些。点进微信,众多未读小红点唯独没有出现在他的头像上,甚至被新消息挤出了聊天列表十米开外。岑暮几乎不假思索的把【林哥哥】置顶,半晌后又气呼呼取消。
哼,连条消息也不发,不配加入我岑公主的豪华置顶套餐。
理直气壮那股劲儿,全然忘了是谁先没接谁的电话。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岑暮坐在凳子边翘着一双白嫩的小腿,挑出几条重要消息回复,其中数亲妈发过来的尤为醒目:
【乖宝,下周末岑礼过生日记得回家,这两天没事儿上商场逛逛,别老跟往年似的,你哥过生日,还得倒送你礼物。】
最后这句显得特别多余。
岑暮用了足足半个小时考虑自己是不是真像老妈说的这么没良心,然后换了衣服,认命似的坐上了去时代新城的公交车。
作为景江市最大的轻奢品牌商场,时代新城俨然是座地标建筑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岑暮从二楼一路扫荡到三楼,岑礼的东西没买着,自己先大包小包的提了个满怀。
岑爸爸一贯提倡穷养儿子富养女的教育方式,家里零花钱从来都是岑礼领十块,岑暮领一千块的比例。小姑娘是报复性消费的个中好手,项链小裙子统统买买买,乐的那些靠提成吃饭的导购们恨不得把她当太上皇给供起来。
等手里实在拎不下了,靠在景观区休憩的岑暮才后知后觉。
哎呀,把岑礼给忘了。
于是她兴致缺缺的拐上四楼男士专区,晃荡半天,进了一家配饰专卖店,她记得岑礼的好多骚包配饰,好像都是这个牌子的,随便买买,咋也不会出错。
不得不说岑礼的品味确实在年轻男生里出类拔萃,这家店汇集了多位独立设计师的潮牌商品,岑暮没怎么挑剔便选中了一款棒球帽,纯黑色搭别致印花,配她亲哥那张扬过分的眉眼恰到好处。
收银机上跳跃的三千多刀让岑暮心疼了那么一瞬间,全然忘记光自己手提袋里的小裙子就奔着五位数一去不复返,拎着包装袋转身准备出门,排在后面的情侣凑过来结算,她下意识侧过身避让,无意中的一瞥,恰好看到中央展柜中氤氲的银白色光芒。
展出的袖扣内里隐约显着繁复纹路,纯银表面通透鎏光,品质斐然。原本装着晚上吃什么的脑袋突然被一方干净的衬衣袖口填满,笑意在唇角肆意,某小富婆再次迈出满是铜臭味的步伐,到导购面前,小手一指,雄赳赳气昂昂:
“小姐姐,麻烦帮我把那个也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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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傍晚,日落前的暮光透过商场落地窗倾洒在少女卷翘的睫毛,染上一层浅金色。
等电梯下楼的过程中百无聊赖,岑暮被大包小包淹没,跨进轿厢实在腾不出手摁楼层键,只好软着语调朝两位同乘者求助:“不好意思,能帮我按下一楼吗?”
“啊好的......”原本背对着的女人闻声转过来帮忙,伸出指尖后不经意看向岑暮,可能是这张眼熟的漂亮脸蛋过于深入人心,让她感叹巧合的同时立刻惊呼:“诶!你....你不是那天来医院找何医生的小姑娘吗?”
“嗯?”近期居心不良的岑暮对医生俩字异常敏感,她猛地侧过脑袋,才发现面前的人居然是那天在医院前台问路的值班护士。
“啊,是知肖哥哥医院的姐姐!你好——”
小姑娘眉眼弯弯的笑着问好,迅速博取小杨全部好感,见她独自一人又拎着这么多东西,很容易起了帮忙的意思:“怎么就你一个?太巧了,今天我们科室聚餐,这会儿正准备去店里,需要先帮你把东西拎到车上吗?”
岑暮脑袋转的飞快,抓取重点信息:科室,聚餐。
这四舍五入等于什么?
等于林朝时。
“我本来准备坐公交车回去的...”她向后避了避,睁着双水波潋滟的大眼睛,无辜的眨巴两下:“那个,知肖哥哥晚上也来了吗?”
接收到明显试探的信号,小杨觉得这姑娘这么问,八成是想让何医生送她回去,思虑半晌,她很善解人意的开口:“当然来了。要不,你先跟我上去,顺便一起吃个饭,晚点让他把你送回去?”
语毕,旁边同行的女孩见岑暮软软糯糯,温柔的补充一句:“对呀,没有领导,气氛蛮轻松的。”
哪晓得贼精的岑暮就搁这儿等着呢,只假装犹豫两秒,便屁颠颠跟着出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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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询治中心科室聚餐的地点选在时代新城一家新开的网红居酒屋,日式风格吸引了一大批慕名而来的食客,此刻包厢早已定好,林朝时像个被迫营业的工具人,满目清淡的看着何知肖上门口说要迎接最后到达的二位美女。
结果推拉式木门打开,进来的身影却变成了三个。
小杨护士担心岑暮局促,帮着提过几个手提袋,另一只手牵住小姑娘细嫩的手腕,像是生怕人走丢了一样。
“暮暮妹子??”
“Hi...知肖哥哥。”岑暮俏脸一仰,管他三七二十一,笑就对了。
这招果真有用,何知肖先是看了看岑暮,又下意识扭头看了看林朝时的面瘫脸,结果后者未置一词,坐在最边上短暂的盯住岑暮手中的纸袋,没两秒便清汤寡水的挪开了目光。
何知肖诡异的闻出了傲娇的味道。
小杨护士把路上偶遇的事情给何知肖解释一番,又顺便把岑暮向科室的同事简单做了个介绍,直接贴上标签:
【何知肖认识的妹妹。】
并用这个标签换来了林朝时矜贵的第二眼。
岑暮不认生的可爱模样引得在座各位集体欢迎,挨个打过招呼就很自觉的寻个角落坐下,恰巧是林朝时待着的那个。
唯独没被宠幸的林朝时仿佛意料之中,即使某些莫须有的小脾气藏都藏不住,燃到他身上依旧不疼不痒。看男人神态优雅的组装好两副一次性餐具,又顺手把其中一副搁在了身旁自己的餐盘前,浑身发毛的反而变成了岑暮。
何知肖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多余,对面俩人各自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看科室众人交流着医院工作时的话题,不忍气氛两极分化严重,他只好站起身主动举杯:
“来来来,我们先干了今天的第一杯——!”
岑暮眼瞅大家都有了起身的意思,连忙拿起桌边的烤瓷小盅,结果杯身刚离桌,就被林朝时伸手夺走,换成了餐桌中央原本无人问津的饮料。
“这是哥哥的梅子酒,小朋友喝橙汁。”
声音一贯磁性而温柔,像极哄人的语调,颧骨莫名爬上红晕,岑暮乖乖抿了口橙汁,又观察林朝时慢慢将梅子酒饮尽,彻底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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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岑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代驾把林朝时一路护送回了他居住的小区。
想了想,可能只是因为散场后,与她并肩来到门外时他那突如其来的一句:
“岑暮,送哥哥回家吗?”
漫不经心,字字生香。
清明的眼神隐约泛起水光,林朝时依旧是笑着的,他微微歪着脑袋,刘海无辜的搭在额前,竟染上几分二十岁初男孩的模样,街边路灯影影绰绰,诚然,上好的陈酿也抵不过他眼底的诱惑醉人。
于是岑暮又鬼迷心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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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小区大门上写着陌生名字,岑暮觉得林朝时才是那个送人回家的。虽然眼尾泛红,但步伐稳健,手里还帮忙提着一大兜购物袋,将岑暮护在人行道内侧,看不出半点醉意。
时间不到九点,夏季天黑的晚,小区内人声嘈杂,岑暮和林朝时混入其中像两个饭后遛弯的居民,身形优越,频频引来路人的回眸。
“林哥哥...你为什么不问我昨天下午在寝室怎么了?”
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的岑暮实在无暇享受这莫名其妙的悠闲时光,沉默一路,眼看真快给人送回家了,她侧脸扬起脑袋,没忍住开口询问。
林朝时这种天生天养的小白花属性怎么可能说真话,他略微思虑措辞,缓缓出声。
“岑暮,你看看自己的未接来电。”
“......”不接电话的岑暮突然被打击底气,先是不服气似的嘟嘴,紧接马上转变战术弯腰就着林朝时手里的购物袋开始翻找:“对啦,我,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被手里突然附加的重量坠的停顿脚步,林朝时站在路灯下,将目光投向岑暮忙忙碌碌的脑袋顶。
一小会儿功夫,岑暮从夹缝里拎出迷你纸袋,顺手接过全部购物袋改由自己提着,然后献宝似的将小盒子捏在手里递给林朝时。
“呐——这个袖扣送你!”
送袖扣的意义是什么?
林朝时接过后并未急着打开,他低垂眉眼,另一只刚空出的手掌虚揣在裤兜边,半晌没有回应。
她明白多少?
“小朋友,你是不是对哥哥有什么企图。”
岑暮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朝时,却见他眼底没有丝毫调侃,像陈述今天天气如何一样自然。
又来了,被里里外外全部看穿的感觉。
林朝时低声笑笑,没等到意料之内的回复,略微沉吟后又补上短促疑问:“嗯?”
一时间,羞恼和委屈尽数涌上岑暮的眼眶,再怎么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哪里禁得住这种近乎质疑的判断,虽然从没真正想过要和他建立什么关系,但仿佛下一秒就会从他嘴里听到“小屁孩儿毛都没长全,就想追哥哥了?”这种话,完全可以丢脸到让人血液逆流。
况且是自己近来好感的对象。
“没有!”
小姑娘脾气上来挡都挡不住,把袖扣的包装袋往林朝时怀里一塞,用上十成十的力气,原本喝了酒的林朝时没有防备,被硬生生推得向后踉跄一步,皱眉抬眸时,岑暮早已经踏出了小区大门,背影透着股狠劲儿。
她发誓,再也不要和坏家伙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