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余安》文飞飞

4、一念之间

　　余安毕业时，她母亲希望她读研，她拒绝了这个提议。母亲没能说服她，也帮忙找工作。动用她父亲曾经有过的所有关系，希望给她安排一个公务员的职位，也被她拒绝了。她成绩优秀，做预算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在设计院实习的过程里就很自然而然的被留了下来。方悦朗大她三岁，是她同事方悦悦的哥哥。新去公司，第一次聚会，方悦悦在KTV里唱歌，忽然说应该叫她哥哥来，她骄傲地说，从没见过唱歌时候的气场和声音有好过她哥哥的男人。十五分钟后方悦朗就赶来了，他们公司就在他们唱歌的地方附近。做外贸的人，基本上都比较晚下班，他晚上的精神状态特佳，对于夜场聚会，几乎来者不拒。他进包厢的时候，余安正坐在最里面的沙发上听方悦悦唱《一天到晚游泳的鱼》：
　　我期待有一天我会明白
　　明白人世的至爱明白原始的情怀
　　我情愿分合的无奈能换来春夜的天籁
　　我情愿现在与未来能充满秋凉的爽快
　　say goodbye say goodbye
　　前前后后迂迂回回地试探
　　……
　　她听得很认真，门口进来的方悦朗第一眼就看见了她：紫色T恤，长发，没有悲喜的脸色，只有灯光昏暗下透出的沁人心脾的美。对他来说，是一见钟情。
　　他和她妹妹的同事都很熟，近十个人他基本都能叫出名来。在众人的起哄中喝了一杯啤酒，坐在余安身边，一个大男人却硬要点唱林忆莲的《野风》。他第一次唱林忆莲的歌，竟然唱得让所有人动容：
　　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苦痛
　　仿佛要把一切要全掏空
　　往事虽已尘封然而那旧日烟花
　　恍如今夜霓虹

　　也许在某个时空某一个陨落的梦
　　几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转动
　　等一次情潮翻涌
　　隔世与你相逢

　　谁能够无动于衷如那世世不变的苍穹
　　谁又会无动于衷还记得前世的痛
　　当失去的梦已握在手中

　　想心不生波动而宿命难懂
　　不想只怕是没有用
　　情潮若是翻涌谁又能够从容
　　轻易放过爱的影踪
　　如波涛之汹涌似冰雪之消融
　　心只顾暗自蠢动
　　而前世已远来生仍未见
　　情若深又有谁顾得了痛

　　他把寂寞的感觉把握的如此恰到好处，歌声却透入款款深情，对着屏幕上长发飞扬的女子。唱歌时候，他偶尔回头看一边的余安，她眼里依然是万事不惊的样子。一切都完美无瑕，歌曲完了，余安对他浅浅微笑。她心里某个地方奇异的柔软，因为这个长相平凡却让她觉得温暖的男人，在唱这首她很爱的歌曲时候，这样投入。也不是一见钟情，但她觉得他适合自己，因为他唱“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苦痛，仿佛要把一切要全掏空，往事虽已尘封然而那旧日烟花，恍如今夜霓虹”，神色忧伤却又寂寞，一如她在她父亲过世之后这段时光里在心里暗暗隐晦的悲寂。
　　散了之后，方悦朗向她要她的电话。她没有迟疑，就给了。
　　他们都没有明确表达过各自的感情。方悦朗周末会约她去吃饭，她不拒绝。两个人偶尔一起去唱歌，都是她听他唱。坐在角落里的余安，微微扬着嘴角，听他唱歌也是享受。大半年下来，两个人却也不见得有什么进展。但是颜来一回来找她，余安在一念之间做了决定，似乎方悦朗是她心里的那个浮木，终于救了她的感情。
　　她对坐在对面的颜来说，那个人你不认识，你也不用认识，我喜欢他，与你无关。
　　颜来眯着眼对她笑：“与我怎么会无关。我爱了你七年。”
　　余安说：“那是你的事。”颜来冷笑，他心里被重拳击倒。他说：“余安，从小到大，你看见过我失败吗？即使我父亲，都没有阻止过我的任何决定。我爱你，我不许你爱别人。”他那么骄傲，眼前这个女人却是他的硬伤。他可以容忍她不爱他，却不能容忍她爱别人。23岁的颜来工作了两年，依然还是年少气盛。
　　他们不欢而散。
　　余安回家之后，发了会呆。她觉得也许自己不如想象中爱方悦朗，但是她目前别无选择，能让颜来死心的，除了她爱上别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给方悦朗电话，问他是不是喜欢她，那么直白。方悦朗在那边安静地回答，是，一见钟情。她说，那么做我男朋友吧。
　　他说，好。
　　原来很多时候，事情的进展一大步，都只是一个人一念之间的决定。她有点欢喜，因为方悦朗回答她的问话时候，那么直白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