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试探 ...
-
江北辰闻言虽不解，但依旧保持了沉默。
今天的乔望笙与往日有些不同，比如，虽然他二世祖，爱听土味歌曲，但他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区区打拳的小弟做今天这一切，不知是真心还是演戏，但作为一个聪明人，乔望笙应当不会做出这幅仿佛要吐露心声的模样，还是对着一个认识不久的mb，即使他是通过线人留下，但照理说乔望笙也不会这么快就信任他，更别提乔望笙真心喜欢他这种可能了。
除非他是有意试探。
江北辰想通到这一点，心下稍安，但对于乔望笙接下来的话，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
乔望笙微微偏头，将江北辰一瞬间的思考收入眼底，貌似波澜不惊，但乔望笙知道，江北辰心里不可能没有思考的，能够快速应对突如其来，出乎意料的状况，这才是一个优秀卧底的能力。
两人这时已经开过了江滨大桥，乔望笙示意他就近停车。
江北辰遵循指示靠边停了车。
乔望笙率先下了车，语气随意道：“下来走走？”
江北辰嗯了一声，下车锁车跟上他。
两人沿着岸边走了一会。江北辰沉默，等着他开口。而乔望笙也不言，想看看他是否对接下来的事有所好奇。
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两人步伐虽不快，但毕竟两人都是大长腿，没多一会，就走出了不远的距离。
乔望笙等不到他先开口，可有些事必须要江北辰知晓。
在这场耐力的持久比拼下，终于还是“心怀不轨”的乔望笙先开了口。
“我并不是从小就生活在乔东禹身边。”
乔望笙停下脚步，就地找了一块草地，毫无顾忌的坐下，江北辰见状犹豫了一瞬，在靠近他但又留有距离的地方坐下，而后静静的听乔望笙说。
“我少有的儿时记忆，就是跟着母亲学钢琴。我母亲曾是个钢琴老师，据我……父亲说，他当年对我母亲一见钟情，于是发生了关系。”
说到此处，乔望笙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冷笑一声。
江北辰心下疑虑，但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听乔望笙继续说道：“我五岁的时候，他派人找回了我母亲和我。最开始，他们很恩爱……可好景不长，我十岁的时候，他俩的关系渐渐恶化，没日没夜的争吵，成为了我儿时最深刻的记忆之一。我偶尔能听到母亲在房间低声哭泣，在哄我睡觉的时候，一直重复着一句话，让我好好学琴，考进江滨大学音乐系，完成她的梦想……”
“但他并不想我把时间荒废在钢琴上，从小，从我来到乔氏，来到潜龙帮，我身边就有数不清的家教。我甚至没上过幼儿园，每天在家学习，除了那些应试课程，学格斗，学枪械，还要学习多国语言……呵呵，也许他认为以后的乔氏会走向世界？”
乔望笙轻笑，但江北辰听出了笑声中的嘲讽。不知是对严苛的父亲的自大，还是对自己儿时的无知。
江北辰清楚的记得，他现在的确算是就读于江滨大学的音乐系古典钢琴专业没错……
乔望笙看出他的疑惑，也不做掩饰，道：“你也许疑惑为什么我现在学的是钢琴专业？”
江北辰点头，问道：“大当家后来怎么会允许你学了钢琴呢？”
乔望笙心一痛，那种化不开的窒息感瞬间便包裹了他，但他表面隐忍道：“他们继续争吵了两年，两年后，我母亲，服毒自杀了。”
江北辰：“……”这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
“我母亲自杀前，就在跟他争吵让我考入江滨大学，死后的遗书……”
说到此，乔望笙有些忍不住，声音有些许不可查觉的哽咽，只见他慢慢的深呼吸，继续道：“她唯一的遗愿……也是让我考进江滨大学。”
江北辰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乔望笙的想法，于是遵循着正常人的想法问出：“你恨你母亲，强迫你完成她的梦想，还是恨你父亲对你管教太严？”
乔望笙干脆的摇头：“我并不恨我母亲，至于他……我考入江滨的第一年，他就死了，我恨也没处恨了……”
江北辰：“……节哀。”
乔望笙一听这两个字竟然笑了：“这有什么不能节哀的，他们都死了，我就自由了，想做什么做什么。”
江北辰疑惑，如果乔望笙真的不在乎，那刚刚为什么情绪波动那么大？
乔望笙继续道：“我原本可以顺利的坐上乔氏集团的一把手，潜龙帮，我也应该是正当的老大！你也许也听过些传闻，说乔东禹吸毒死了。但我是不信的，毕竟我可没见过他尸体，我也没见过什么化验报告！”
江北辰：“你不相信你父亲死了？”
乔望笙看着江北辰，眼神里有点可惜。正当江北辰想琢磨出这份可惜是源自于何处，只听乔望笙有些轻蔑的说道：“我本来觉得你挺聪明的，你怎么这笨。”
江北辰:“……”
“他死了，对我来说是好事一件，这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他死的方法不对。”
乔望笙狠厉中透露出一丝荒诞和无奈道：“传来他死讯的时候，我人在法国弹钢琴呢，等我回国，就扔给我一个骨灰盒子，一群人嚷嚷着他死于吸毒，说他犯了帮规，死活不让我这个罪人的儿子继位。”
江北辰：“是顾老爷帮了你？”
乔望笙向他丢过来一个“你还不算笨”的眼神，继续道：“这事果然是个人都知道！没错，顾爷爷不信他吸毒，我更是他看着长大的，顾爷爷偏向我是理所应当。”
“所以你这些年一直在查你父亲的死因吗？”
乔望笙嗤笑一声：“他怎么死的，我不在乎，虽然我怀疑他是被乔东振搞死的，或者说，我甚至怀疑吸毒这个事，就是乔东振栽赃嫁祸。根据受益人理论来说，他吸毒而死，我被剥夺继承权，谁是最大受益人？”
江北辰即使心里清楚，乔望笙说的不一定是真相，但此时此刻他也必须要附和乔望笙：“是二当家。”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现在顾爷爷死了，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整个潜龙帮，整个乔氏集团，都必须在我的掌控之下。”乔望笙说到此处，忽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面对面盯着江北辰的眼睛，认真说道：“小北，我需要你的帮助。”
没错，这才是乔望笙真正的想法，顾承德一死，帮派内的元老，以及原来顾承德的手下，人心浮动，如果乔望笙再不动作，那么被乔东振控制是迟早的事。乔东振以为他是个混混二世祖，还想借由大学进修将他支走，他一走，手下群龙无首，估计等他再回来，潜龙帮就是乔东振一家独大了。他此刻万万不能出国，即使是离开江滨都不行，但留下也就意味着，是时候跟乔东振争个高下，拼个你死我活了。
乔望笙盯着江北辰，沉声道：“你明白了吗？”
江北辰望进他眼睛，里面是极其坚定认真的势在必得。
这一刻，江北辰终于体会到，乔望笙的决心。
乔望笙见江北辰不语，心下疑惑，难道是威慑力还不够？于是站起来，后退道：“我不会让你白替我卖命，事成之后，我让你做二当家，但如果你不想的话……”
乔望笙不知何时，手已经伸进西装上衣内兜，掏出了一把小型迷你手枪，干脆利落的虚指着江北辰脑袋，厉声道：“我可以现在就让你长眠于此了。”
江北辰神色一凛，喉结滚动，缓缓站起身，沉声道：“乔爷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的，这样不好吧。”
乔望笙一听笑了一声：“你还不知道，这边是监控盲区吗？我只需要手指微动，然后……‘砰’的一声！”
乔望笙见他瞳孔微缩，满意的大笑：“哈哈，逗你的，怎么会‘砰’的一声呢……我这是消音枪。”
而后乔望笙调整枪口，指向江北辰的胸口，仿佛地狱爬上来的魔鬼沉声低吟出声：“血花只会在你胸前悄无声息的绽放，而后，随着江流，流向大海，奔向自由。”乔望笙清冷狠厉的声音微顿：“这样的自由，你想要吗？”
江北辰不惧的盯着乔望笙，这样的乔望笙，不只是于他，于所有人，都是陌生的，眼下不能轻举妄动，顺着他意才可以破了眼下的僵局。
江北辰微微低头，沉声：“我宣誓，向您效忠。”
乔望笙闻言，周身的冷气一收，枪一收。仿佛刚才威逼利诱的不是他一般。
“不错，算我没看错你。”
江北辰不敢放松道：“谢谢乔爷赏识……不过乔爷，不过我能否斗胆问一句，为什么是我？”
乔望笙达到目的，眼可见的心情很好，半真半假道：“你是玉姨找的人，我自然信得过。”
江北辰腹诽：要是真的信得过，就不会有刚刚威逼利诱那一场戏了。
“你打拳出身，手脚功夫应该不弱，比起白虎他们，你心思细腻，临危不惧，苍狼那次剑走偏锋，但效果着实不错，你有能力，玉姨着实没看错你。”
江北辰惊讶于警方的线人如此深入人心，但疑惑，为何没有什么行动，于是便想从乔望笙嘴里套话。
“陈北多谢玉姨和乔爷的赏识，不过乔爷为何对玉姨一介女流之辈如此信任？”
乔望笙没生气，反而有些诧异：“怎么。你看不起女人？”
江北辰连忙否认：“不敢，只是惊叹玉姨能成为乔爷心腹，想学习一下。”
乔望笙虽曾经气玉姨与警方有勾连，但转瞬一想，能保留与警方这条线利用一下，也未尝不可，于是抱着打消江北辰疑虑担忧的目的，不掩饰的坦诚相告：“派内在乔东禹死后，基本分了两个派系，一派跟随乔东振，一派跟随顾爷爷和我，玉姨从12年前入帮起，就一直跟着顾爷爷，也是顾爷爷把她指派给我的，我没理由去怀疑她。”
江北辰闻言内心有些困惑，总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有些不合常理。
但开口依旧毕恭毕敬：“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乔爷的得力手下。”
乔望笙摆了摆手，仿佛不在意他这句承诺，只是转身往回走：“饿了，吃饭了。”
“是。”江北辰应了声，也起身跟上。
在外吃过饭，乔望笙独自一人回到别墅区。
江北辰借口要安顿一下家事，才能全心全意跟随乔望笙办事。而乔望笙知道他要去查案，很有人情味的准了他的假。
下午，江滨市公安局。
江北辰回到市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收拾好文件，以后估计不会常来公安局，卧底行动已经正式开始，不能再频繁的出入市局了。收拾好东西后，准备去找吴凯周逾明交代一下最新进展，没想到迎面遇到忙碌的董小月。董小月一愣：“江队，你回来了！”
“嗯，我不多留，你留在警局，咱们邮件联系。”
“是，江队。”
市局刑侦支队副支办公室。
“北辰，情况我都了解了，既然你已经查到这里了，有关顾承德的信息，我们也不会再瞒着你，但三言两语说不清，我整理好，到时候发你邮箱。”
江北辰应了声好，对于周逾明如此认真的态度略有疑惑，但也没太在意。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江北辰如实相告：“我已经和吴队交接好工作，之后会在外面租个房子，正式开始工作，以防被跟踪监视，我大概很长时间不会再来市局。”
“了解了，北辰，一些小心。”话落，周逾明向江北辰敬了个礼。
江北辰回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江北辰收拾好行李，独自一人来到了出租屋。
房东人不错，上一任房客看来也是很爱干净的人，没落下什么东西，江北辰只是打扫了一阵子，卧室就能住人了。
搬过家的人都知道，即使屋子再整洁，收拾仍需要不短的时间，但江北辰也不常住，所以只需要收拾一下随身物品就行了。
收拾妥当后，江北辰搬出一个小型保险柜。
里面装的是江言川邮寄给他的资料。
江北辰打开客厅灯，带上防近视的金丝边眼镜，用指纹解锁保险柜，拿出那份一直没空看的资料。
拆开最外层的文件包装，打开，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绝密的封条。
江北辰微微挑眉，心下思索，这“任务”似乎没想象的那么“普通”啊。
能贴上绝密封条的，必然是原件无疑，找什么人需要原件的资料，而且还是绝密等级？
据江北辰所知，通常只有几类人的资料称得上绝密。
一类是领导人级别，还有军方背景，最常见的是卧底。因为怕打击报复，所以警方的卧底的资料都是加密型，就比如他自己。
江北辰小心的撕下封条，这个资料袋比他预料的要轻薄。
小心的掏出资料袋里的资料，没想到第一个掏出的是一本陈旧的户口本。
户主那一页是一位名叫乔厉行的男子，标注于2001年去世。今年是2021年，已经是20年前了。
再往下翻一页，是一名名为虞清的女子，同样的也是已去世，去世于10年前。
江北辰眉头微皱，察觉到一丝不对，缓缓翻开下一页。
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江北辰有些不敢相信，这名字重复的可能性太低，他又仔细的看了两遍，确认名字没错后，他竭力按捺住内心的震惊，放下手中的户口本。
继续从资料袋里拿文件。
是关于乔厉行，虞清，以及那人的资料。
在翻到虞清人际关系的时候，江北辰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
在看到那名字的一瞬，江北辰克制住立刻拨打电话的冲动。
这时，待机的笔记本电脑响起提示音，江北辰深吸一口气，点开。
是周逾明发来的加密邮件。
江北辰输入江滨的解密密码，解压打开后，封面一个大写的红色加密。
江北辰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茶几上的几份档案，总觉得，两者有脱不开的关系。
江北辰操纵着无线鼠标往下滑。
红色的文件名缓缓的露了出来。
《对警号50087潜伏申请的工作批示》
随着屏幕向下滑动，江北辰越看越震惊，到最后，江北辰浏览过所有文件，心下梳理了一番，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
“喂，江局，我找到你让我找的人了。”
对面江言川的声音有些疲惫，但依旧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波动：“找到就好。”
江北辰顿了顿，沉声道：“爸，你早知道他在哪，对吧？”
江言川也沉默了一会，但没有回答江北辰的疑问，只说：“档案袋打开了是吧？资料都看过了？”
江北辰嗯了一声，随后听见江言川那边似乎有操作电脑的声音，下一刻，他的电脑又响起一声提示音。
有一封邮件，来自江言川的私人号。
江言川在手机那边听到一声提示音，才说道：“收到邮件了吧？你看完就知道了。既然找到了人，就把他带回来。”话落，没等江北辰说什么，江言川就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江北辰也不恼，收好手机，点开邮件，原来是几封手写信的扫描版。
前几篇都是日常的问候，是来自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
时间最近的一封信来自于2011年。
亲爱的老同学：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是2020年了，我选择在这一天让你收到这封信，因为今天既是国庆节又是中秋节（如果国家政策没变的话）……
回想起当年的警校时光……我心中也有过怀疑和动摇……但我从未后悔……
我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他……如果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还在，请帮帮他……
你的老同学
虞清
2011年中秋留
江北辰看完了所有，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安静的出租房，只有江北辰深沉的呼吸声。这段陈年往事，直到现在，才缓缓的揭开面纱，而等到尘埃落定，却不知又要何时。江北辰掏出手机，先回应了周逾明收到。
之后点开江言川的通讯方式，编辑短信：“必不负组织信任，将目标人物带回。”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