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声阵阵》兼兼黎

1、自我介绍

　　夜晚的天空总是静得让人没有脾气，遥远的天际几颗一闪一烁的星星硬是要刺穿着无尽的黑绽放光芒。天幕之下，那栋高三的教学楼里住着的“妖魔鬼怪”终于释放了天性，狂躁得不行，姜小临出来透透气，走着走着就到了操场。

　　操场的最东边有一处“秘密基地”，那里有着满墙的爬山虎，在清晨之初，她时不时会来这里，看早晨的初阳照在绿色的爬山虎上，静谧又温暖，背会儿单词就回去，她的家很近，爸妈为了不耽误她的学习特地租的。

　　在小小的县城里度过了她3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3年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白天休息，晚上学习的作息已经习惯了这门多年了，偶尔也会在白天不困的时候跑去学校体验一下正常的校园生活，听一下上课时的铃声，看一下老师上课的喜怒哀乐，下课的时候和同学聊聊最近追的剧，老师同学都很好，保留着她的座位，也会时不时把一些重难点在放学途经她家的时候，偷偷放在她家门口。

　　她的自学能力很强，自控能力也超强，不懂的就白天跑去问老师，测验也一次都没有落下，当晚就可以完成然后交上去。对于自己的学业，姜小临可以说一点也没有打折。或许她付出了更多，白天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催促着她，她只能拖着身体起来看书。

　　“原来你在这啊！打你电话也不接，我以为你就回家去了。”说话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是她在学校为数不多可以谈心的朋友。

　　“嗯，教室里太闹腾了。”姜小临平静地答道。她俩并排着走着，夏天的夜晚很凉快，时不时的风吹散着细碎的枝叶，晃动着那完整的光影。

　　她们是高二认识的，文理分科是大事，所以姜小临得去学校收拾一下，顺便认识一群她要重新了解的同学。那天，她不困，反而异常激动。从高二那栋到高三那栋，也就十几米，但似乎并不止，意味着要承受的不仅仅是学习的压力，还有时间的紧迫夹逼。

　　姜小临走进A303的教室，她是从后门进的，教室大都已经坐满了，在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还有一个空。她舒了口气走了过去。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哦，没有，你要坐这里吗？那我去帮你换一张凳子吧，上面有个钉子。”说完她就提着凳子走了，其实姜小临想说没关系的，她不经常来，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就这样，姜小临挨着桌子站了快一分钟，那个女孩子从后门回来了，换凳子要到原来高二的教室，看来她是跑过去的。

　　“呐，给你。”她径直递过来，姜小临刚想要接住，她已经把凳子放下好，让她坐下了。

　　“谢谢，你好，我叫姜小临。”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姜小临的，那个奇怪的学生。”她瞪大了点眼睛，不过也不太明显，她眼睛本来就有点大。

　　‘有什么好好奇的，传闻还没听够吗？又不是拥有什么超能力，有必要吗？’姜小临内心小声哔哔。

　　“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时间颠倒了，每个人一天也就24小时。就是你生活上有没有不方便啊？”女孩又问道。

　　‘这就奇怪完了，原来人的好奇心持续时间不长啊’她心想，然后说到：“这倒不会，这么多年了，已经习惯了。”

　　“这样啊，哦，对了，我叫温婉，温柔的温，女字旁的婉。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温柔这个词，太肉麻了，这名字和我的性格一点也不搭，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精分，有时大大咧咧，有时又喜欢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你别嫌弃我啊，嘿嘿。”

　　温婉叨叨说了半天，姜小临就听进去几句，因为坐着等老师实在太无聊了，看着同学谈笑风生，她更想回去睡觉，可是既然来都来了，至少做完自我介绍再回去吧。

　　“我好困，我就先睡会儿，老师来了叫我一下可以不。”

　　温婉看似还有没说完的，刚要开口，听见姜同学这样说，咽了口气，点点头。

　　十点二十五分老师终于进教室了，“戏精”瞬间就安静了。姜小临也没有睡得很沉，听进教室不吵了，立刻就抬头了，温婉都还没来得及叫她。

　　老师说了一大段也没怎么听进去，就只言片语，说高三啦要拼尽全力了，不能懒懒散散，要有斗志啥的，就开始点名自我介绍了。姜小临在这个环节听得很认真，她甚至拿笔记起笔记了，将那个人的外貌特征和名字等信息好好地整理在笔记本上，她知道见面的日子不多，记住总是好的。多年来她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厚厚的笔记本上有多少人出现在她的人生里，有人只会是匆匆过客，但熟悉的小临都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旁边的温婉实在是好奇，哪有人自我介绍还做笔记的？偷偷侧着身子瞄。奈何这近视呀太严重，看不太清，模模糊糊看见本子上写着“长得像西蓝花的张某某，性格内敛，闷骚型”，“反过来的老式电视机刘某某”，“站起来的螳螂精赖某某，数学很厉害，说话有点不利索”……温婉再也忍不住了，笑出了声，不过不大，足以吸引姜小临的注意。

　　“请问为什么张某某长得像西蓝花啊，我感觉挺好的，很正常啊，我觉得谢某某更像西蓝花。”温婉小声问姜小临。

　　姜小临也没有很生气她偷看她写字，一本正经地说“西蓝花的头大，就看不到下面的茎了，张某某的头比谢某某的头更大，而且张某某下面也看不到‘茎’，也就是脖子。”

　　温婉赞同地点点头，又问“老式电视机长什么样？”

　　“就刘某某那样啊，只不过是反过来的，就是那种后面很大的那种电视机，刘某某的肚子真的不能再像了。”说完，姜小临不厚道地笑了。

　　两人开始了意味深长的谈论模式，几乎前面几个自我介绍的都被某种东西代替了。温婉很是想知道在小临的本子上自己会是一个什么，一个美女？还是一个傻憨憨？还是现代电视机？

　　点名点到了温婉，她走上讲台，眼神却一直停在姜小临的笔尖，“大家好，我叫温婉，温柔的温，女字旁的婉，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温柔这个词，太肉麻了，这名字和我的性格一点也不搭……”这词几乎和对姜小临说的一模一样，原来自我介绍也有套模板！

　　姜小临有点吃惊，心想这是不是在哪听过？

　　温婉下来了，本来想着回座位的时候偷瞄一眼，恰巧姜小临翻页了！！！

　　下一个是姜小临，姜小临人有点小，有点窄的过道对她来说也不用侧着身子。“大家好，我是姜小临，就是那个问题少女，你或许要问我现在怎么没有在睡觉，因为今天我就是要来认识你们的啊！”说完留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小临不算特别好看，干干净净，笑起来有点像动漫里的女主，她不经常笑，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她一个人。

　　讲台之下响起了哗哗的掌声，班主任也在最后一排的位置鼓起了掌，姜小临有点不知所措，“其实我见大家的时候不多，如果大家晚上出去玩什么的，记得叫上我啊，我晚上不用睡觉的，真的。”轻松的气氛一下被带起来了，姜小临有点落荒而逃似的下来了。

　　这就是姜小临，有时没头没脑，有时正正经经的问题女孩。

　　“小临，我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就是那个在高二自我介绍的时候，你到底写了啥来描述我啊？”温婉悄悄问。

　　“哦，那个啊，没写啥，就写了个名字。”姜小临带着笑意调侃道。

　　“哦！这样啊。”其实温婉内心是在意的‘原来在你心里我就只配拥有一个名字，连一个额外的形容词都不配。’

　　“温婉”，就是这么直呼其名，“你说这高中三年到底值不值得？奋斗了这么久，未来依旧是个未知数，突然要离开了，你说外面的人会说我是个怪人吗？我其实挺害怕的，每次去认识一个陌生人，就等于承认了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是只猫头鹰怪物。”姜小临的话有些伤感，温婉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么严肃的。温婉突然觉得这好像不是她所认识的姜小临。

　　“我不知道，应该会也应该不会，每个人一天也就24小时，你的时间不过就是颠倒了。”温婉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回答她，她不明白当所有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姜小临才开始她的一天，夜里的她是否会害怕一个人；她不知道当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时候，姜小临是否能有个安静地睡眠，未来的姜小临要怎么走，她更不知道。“我们可以理解你，其他人也可以的。”

　　这种劝慰的话姜小临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但这只有当事人才会明白这其中的彷徨和迷茫。爸妈可以为她安排好一切，但是这是一辈子的事，她必须独自面对。

　　谈话还是没有继续下去，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在操场上走着，渐渐地，操场也热闹了，小情侣们在昏暗的灯下一起牵手走过最后的高中，他们也许也在迷茫未来的路吧？还有几个热血少年狂奔了起来，呐喊着“终于结束了”，或许他们眼里也含着泪花吧？

　　三年来，我们都变了，也只有那一直秋去夏来的爬山虎一直都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