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日落》唐僧爱吃肉

2、第二章:帝无情

　　梦醒了，眼角发酸，我爬下床，整理屋子，等会儿还要去佛堂里给孩子摇签。
　　推开门，草长莺飞，这园子里的桃花像极了以前母后宫里的桃林，我手一顿，再过两个月就是母后的祭日了。
　　仔细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

　　黎束杀入京城那天，皇宫外遍地狼烟，哭喊遍野，百姓流离失所，禁卫军没有多大作用，李家不甚重任。
　　他们临阵倒戈了，这让我很怀疑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
　　我下了最后一颗棋子，是死局，我走不出去，父皇也走不出去。
　　是个平局。
　　我抬眼看父皇，二十年光阴，父皇还是那样生机勃勃和俊郎飘逸，我看不到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他扶着额，漫不经心下棋的动作一如当年的黎束。
　　“音儿，，，”
　　我不答。
　　“你怪父皇吗？”
　　他看向我，我移开眼睛，内心如血在滴一般，“没有，音儿不曾怪过父皇。”
　　他苦笑。
　　“音儿，答应父皇，不管如何，不要动他们好吗？”
　　我转过头，满脸不解。
　　“是我们对不起黎国，是我们对不起。”
　　我怔了怔，内心不仅在滴血，还在冒血泡。
　　“父皇，孩儿斗胆问你，黎束的父亲，是叫黎越，，，，”
　　一瞬间，醍醐灌顶。
　　我懂了。
　　“呵呵呵，，”我扶住额头，嘴角不自觉笑出声来。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音儿，快叫哥哥。
　　黎束，来看看我新画的江山设计图。
　　懂了，懂了。
　　“父皇，，，，”我一阵哽咽，竟是说不出话来。
　　“可曾想过母后半分？”
　　皇上陷入沉思，双眼放空，也许是在想我母后的样貌，也许是在想以前经历的事情。
　　我起身：“来人，互送皇上出宫!务必保全皇族血脉!”
　　父皇本不打算走的，可是还是被架着走了，也许他觉得黎越会保全他，也许他想赎罪。
　　黎越凶残至极，不知为何性情大变，何况他儿子还被作为质子留在越国，受尽屈辱，他来，只怕父皇性命不保。
　　黎束会来接我，我也只会跟黎束走。
　　苦了百姓。

　　黎束进来的很快，没有人阻拦的情况下总是一路顺畅的，我穿着绯色衣服坐在王位上等着他来。
　　青年皇帝满身血腥，铠甲上是未干的血液，刀锋泛着白光，眉眼皆是无情，他是英雄，也是魔鬼。
　　“黎束哥哥!”
　　我小跑下去往他怀里撒娇，家国情不可灭，儿女情可以私。
　　他点头，问道：“李封越在哪儿？”
　　“父皇走了，现在只有我了。你是来娶我的吧!”
　　他不语，我像个智障一样抓着他手嘤嘤嘤，满眼的欢喜。
　　后来我被带到黎国，越国灭了，大臣跑的跑倒戈的倒戈，连个代表性的王室都找不出来，除了我，就是我的堂弟了。
　　我不能死，还有那么多的百姓，好歹活着还能讨价还价，除非黎束的心是铁做的。
　　黎束纳妃了，并且不见我。
　　两国虽几条沟相隔，气候却差个十万八千里。
　　冬天如约而至，大风呼呼刮，冷宫里经常是跟冰窖一样，没想到我还能成为这里的常住用户。
　　我的腹部开始冒血，心脏经常抽痛，血液跟凝固了一样，当年的报应来了。
　　我不太知道外界的消息，黎束身边那个小厮经常给我传递消息，也许是记着当年的救命之恩，黎束让我知道的都是他想给我的，黎国百姓很好，只是家国情怀很重，偶尔有个小暴乱啥的，我的父皇没有找到，也许在外面养老。
　　哎!我现在也是在养老。
　　我真的以为所有人都很好，直到深冬的那次宫宴。
　　少年依偎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那男人生的残暴，浑身不好惹的气息，他挑起少年的下巴，满是戏谑。
　　少年在抖，雪白的衣服呈现波浪纹状，我站在屏风后面浑身冰冷，气的无法言语。
　　士可杀，不可辱。
　　那高高在上的黎束扫了一眼我所在的位置，那眼神仿佛再说：你看，你看，你快看。
　　嘴角发苦，眼前这一切变得很模糊，变了，都变了！
　　宴会结束后，黎束仿佛猜到我会来找他一样，房门没有守卫，我能进的都是他允许我进的。
　　“啪!”我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你就是个疯子。”
　　我才是真正的疯子，十年时光，催眠了自己将近十年的时间。
　　黎束一把掐住我双臂：“李璇音！”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全名。
　　“想救他吗？”
　　朦胧的泪光中，周围好像没有这么亮了。

　　黎束答应我，我嫁给黎焕，做他内应，他就会让他弟弟收敛一点，保全我弟弟。
　　与其信别人的还不如自己努力。
　　可能我真的是个智障，我居然又信了。
　　成亲那天，我坐在梳妆台，披上凤冠霞帔，任由喜娘为我化妆。
　　我看向镜子中的人，皮肤和白纸无异，骨瘦如柴。
　　我踏着万阶楼梯走向高位，我的夫君位置真高，礼数与皇帝不相上下。
　　非黎束不嫁终是一纸烟云。
　　黎焕残疾，至今昏迷未醒，嫁一个王国公主来显然是折辱于他，也是我的耻辱。
　　家国破，家国破，何为家，何为家。
　　我捏紧手指，直到听到骨头咔嚓声。
　　礼成，回府。

　　我问黎束我弟弟的事情，他说放心。
　　我信了。
　　当我的夫君黎焕醒过来时，第一句话不是问你是谁而是问你父亲怎么样时我简直震惊了。
　　我老老实实回答：“父皇已然安全送出宫。”
　　这个不惑的男人笑了笑：“我还是晚了。”
　　不太懂，关于对父皇的一些迷之操作我是真的不懂。
　　他把我当孩子看待，府中事情皆有我处理，可惜他腿残废了，完好无损的机会渺茫。
　　叱咤沙场的大将军陨落了。
　　孟家。
　　我看着他望门外落寞的背影，莫名湿了眼眶。
　　雪在下，血在下。
　　投往黎焕饭菜里的毒被我吃了，我看着黎束熟悉的眉眼，回想起他抱着我说你还有我的场景，内心依旧是欢喜。
　　黎束很少见我，更多时间是在处理政务，我给皇宫送财宝是隔着岸偷偷见过他一眼。
　　他旁边站着一名女子，他笑着和她并肩行走，一副良辰美景。

　　他孩子出世那天潜伏在我体内的毒发作了，从心口开始蔓延，府里另外一位侧妃看到后慌忙传了大夫过来。
　　她是来监视我的，这药是她配的，无药可医，也许不知道我吃了这毒才着急忙慌喊大夫。
　　我说不出话，只能在痛苦里撑着。
　　果不其然，等我清醒过来时，黎束站在我床边。
　　“你吃药了。”
　　他生气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黎焕并无谋反之心，一心一意为黎国奋战，如今已然交权，皇上大可不必如此防备。”
　　他没说话，我抬头，一惊，他的眼睛里都是冷漠，带着十分的杀意。
　　“音儿，你要听话。”
　　“我弟弟呢？”我鼓足勇气问道。
　　他没说话，离开屋子。

　　侧妃怀了黎焕的孩子，用了什么手段我倒是不知道。
　　最近朝堂斗争越来越频繁，沉寂两年的不合终于爆发。
　　我害怕黎焕出事情，正打算给他商量卸甲归田，隐居山林的事情，却被黎束带到了房间里。
　　屋子里，还有他的弟弟，那个残暴且浪荡的王爷。
　　他瞧着我的容颜 说了句：“像，真像！”
　　今天晚上这个王爷会带我走制造伤痕，然后黎焕会来救我，皇宫控制亲王府，最后大部队到，定黎焕罪名。
　　似曾相识。
　　所有人都知道的情况下才能进行，要确保我是自己人，不然最后反水了怎么办。
　　我盯着黎束，半响发不出声音，最后发出的，竟是捂着心口癫狂的笑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笑够了，我擦擦眼泪，答应了。
　　我熟悉所有路线，所以等黎焕找到我的时候我推着他的轮椅往断崖那边走，出了巷子，一片灯火通明。
　　黎束带着军队在等我。
　　你看看，他多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