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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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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差在这时就体现了出来。
从台下一二排到台上的距离不远,女生们的对话被阿嘉听了个遍,她自嘲地笑了笑,轻轻抬了抬眼皮,打量了眼下面。
看到主席台上的女生看过来,几个女生促狭了两秒,又大方地同她打起招呼,声音比刚才还高了几个度。
她们的情绪愈发高涨。
在一众爱慕逢绰的发言中也会零星蹦出几声夸赞她的话语,有从女生队伍中传出,也有从男生队伍中传出。
这些正面的评价她没有遇到逢绰之前也曾拥有过,在这样的环境和心境下,却是第一次,可能还是沾了他的光。
其中一个丸子头女孩喊声最为夸张,盖过了所有呼声:“学姐,麻烦帮我告诉逢绰,他好帅!”
接着,一群人开始附和。
她们眼冒桃心,说完还夸张地同她招手。
杵在一旁的老师走了过来,“唉唉唉,你们干嘛呢,安静!”
他是新被挖来的高级教师,不清楚讲台上站着的是谁,十分唾弃地说:“他俩违反纪律,被拎到主席台上反省,并且让你们引以为戒,放在我们那个年代,那叫批判!你们这一个个怎么回事,不能看别人长的好看,就丧失了为人的基本准则,颜值能代表一切吗,你又能靠颜值吃饭吗…”
女生们偃旗息鼓,纷纷低下头。
阿嘉收回视线。心里暖意融融,眼角却苦的发涩,低声道:“她们说你帅。”
“这些没营养的夸赞听多了人会变蠢。”
阿嘉搞不清逢绰的脑回路,慢吞吞捍卫自己的观点:“这不叫没营养的夸赞,这是喜欢你,这是善意。不会让人变蠢,会让人学会爱和被爱。”
“你喜欢?”
“喜欢。”
随即阿嘉感受到逢绰睨了自己一眼。
紧接着他说:“所以你蠢。”
阿嘉在心里腹诽。
校领导例行发言后,没有像以往点名批评他们两人,可能是身边站着理科第一的隐性福利。升完国旗后,一名校领导摆手示意他两从甬道退场,甚至不用下去做那恼人的第十套广播体操。
她落后他两米远,走过美术馆的回廊,爬上旋转楼梯,经过数十米长的连廊。
像以前跟着他那样。
不过又好像不太一样。
到了教室,只有他们两人,逢绰到教室后面接了杯热水,又坐了回去。
刚才又惹到他,阿嘉有点烦躁,还是赶忙脱下外套,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座位是固定的,从逢绰到这个班以后,他就一直坐在靠阳台倒数第一排,他视力好,人又高,老师好几次说给他换座位都被他拒绝了。
平时她除了扔垃圾,不会靠近阳台这个后门,在班上几乎和他零接触,零交流。现在站在这里,才发现这个位置的视线格外的好,能一眼看到全班每个角落,侧过身还能看到窗外的玉兰树。
她把外套递给他,逢绰伸手接住,又随意搭在了座椅上,接着从桌膛里抽出一本黑色笔记,两指夹住举起。
阿嘉皱了皱眉,试探性地接过。
他抬了抬眼皮,眼中充满不屑。
“就你那物理,能考上川州吗。”
这句话要素过多,她该怎么理解。
讽刺她物理差,考不上川州?
透露出对自己学习状况的担忧?
巴不得自己考上川州离他远远的?
阿嘉:“谢谢。”
逢绰说的轻描淡写,等她翻开笔记,才发现他对上次那个题型有多深刻的理解,不仅用红笔圈注出涉及的知识点,还把常用公式也列在了旁边,步步拆解,一目了然。除了这个必考题型,他还记录了一些当今物理界的热点研究,这些东西多半不会出现在高考中,应该只是他的随笔记录。
阿嘉偷偷用余光看了眼后门阳台的方向,逢绰正勾着头玩手机。
原来第一名也会私藏手机。
——
高三队列站的远,阿嘉本以为那些人不会注意到逢绰的举动。可事与愿违,安橦一行人在当天午后还是找了过来,她们倒没有做一些过分的举动,像例行公事一样警告她不要打逢绰的主意。
刘玥不在,听班上同学说请了假。
她们没了打手,有刘玥的前车之鉴,也顾忌被叫去办公室,尤其是在考前两周这样重要的时间节点,最后没拿自己怎么样。
其实经过前些日子的事情,她不会再傻傻地把自己遭遇的欺压全部归咎到逢绰身上,比起他的漠视,她才是真正让自己拥有这一段经历的元凶。
软弱,退缩,孤僻,自卑…无一不是诱因。
可是现在想想,也不能将自己批评到体无完肤,全都归结到局限性好了。就像程颂说的那样—人生到处设满了关卡,小时候以为吃不到那根棒棒糖天就塌了,等长大才发现每个阶段都有天塌的可能…
她知道逢绰讨厌她,她就将他视作头号敌人,以此保护自己脆弱的自尊。
就算以前乖巧的可怕,他还是一眼看透了自己的本性,这让她很不安,当个陌生人吧,陌生人之间隔了整个世界,这是保护自己的距离,也许是对的。
扮演互有恶意的仇人,太累了。
后来的十多天里,阿嘉开始刻意降低高强度的学习,不再去一味地追求解决难题,偶尔看几页散文诗歌,盘一盘写作思路。
在还笔记的时候,阿嘉才发现最后一页写着极致张扬的几个大字:少骂人。
上次在主席台也没骂人啊,他不会还想着那次和他互呛吧,真记仇。
时间卡在了倒数第四页高考倒计时的挂历上,经过在家短暂的修整后,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在初夏正式拉开了帷幕。
——
趁着雨过天晴,阿嘉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门窗大开,穿堂风从她身侧经过,整个人心底的阴霾也被一卷而空。
这栋房子是高一那年在原有宅基地上新修的。
原来这里只是一个盖着琉璃瓦的低小平房,虽然简陋,但也看的过去。
李华银和逢国疆交往后,领着人回来过。
逢国疆说什么也要重新给外公新修一个大房子,随后让业界朋友画了图纸,花了几百万修了个中式二层合院。
在一众中式乡村自建房中显得别有格调。
但是外面一大片草坪全被外公种上了各种时令蔬菜,农具摆满了院墙,还自己搭了个围栏,喂养着鸡鸭,天不亮,打鸣声就已翻出了院子。
总之就是洋不洋,土不土的。
李华银一大早打了通视频过来,叮嘱她一番事宜后,说逢绰去国外了。也没说是去做什么,听张姐说随便背了个包就走了,等她从公司赶回家,人早没影儿了。
逢国疆倒是心大,让她别管那么多,说逢绰已经满十八岁了,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
逢绰从小跟逢国疆出国出惯了的。
只有李华银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
阿嘉坐在菜园边的长椅上,听李华银在那头絮絮叨叨。
她们两母女别说出国了,就没怎么出过菁城。
李华银看她心不在焉,让她趁着假期把驾照考了,就在镇上有个耆英驾校,驾校老板是她小学同学,可以帮衬帮衬。
阿嘉点头。
考驾照确实被列为高考后必做的几件事之一,可李华银好像忘了她还有将近一个月才满十八岁,目前暂时是个未成年人。
结束通话后,她翻开微信。
楼启这两天的消息狂轰滥炸,要么询问假期规划,要么打听报考院校。
点开又弹出新发的消息。
楼启:阿嘉睡了没?
阿嘉很想是在第二天醒来看到的这条消息,现下看到,良心让她不得不回。
陈阿嘉:还没呢。
楼启:假期在做什么呢?
陈阿嘉:在乡下玩。
楼启:乡下好玩吗,我能不能来找你玩啊。
阿嘉手指停顿,来找她玩……有点强人所难。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宅女,很抗拒去完成一些无意义的社交。只要精神食粮物质食粮充足,她能一辈子不出门。
这一点还是从小养成的。
小时候家里穷,人再乖也没用。
人往往越穷越摆脱不了各种亲戚。即使她表现的再听话懂事,也会被嫌弃,会被亲戚数落的一文不值,会被拿去衬托别人的乖仔。而李华银也只会低声下气和别人一起“教育”她,这是各家实力决定了的结果。
每每那时候,阿嘉就在想以后死也要死的远远的,总不能到了阴曹地府还能遇到这些口口声声为你好又背刺…不,是明刺你的亲戚。
这种心声也只敢烂在肚子里,要是被李华银知道,准要哭天抢地骂她亲情淡薄,是个小白眼狼。
现在当然不会了,十里八乡走路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人都成了她家顶顶亲切的亲戚。是个老嫂子就要说抱过小时候的她,抱没抱过她倒是不清楚,早些年强占她家耕地,说外公断子绝孙的倒是有这些人。
总之,她一如既往地讨厌访客。
但是对方是楼启,想到他在自己面前笑的憨直的样子,阿嘉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陈阿嘉:这里太偏僻了。
楼启:没事,我最喜欢这种地方。
陈阿嘉:乡下蚊子太多。
楼启:我皮糟肉厚不怕。
陈阿嘉:我家人不…
她想说家人不喜欢有人找她玩,想说家里穷没钱招待他,想说自己耕种三亩地没时间陪他玩。
虽然撒谎但是尊重了自我意志。
在发送的前一刻阿嘉还是全部按了删除,她觉得自己反应过激,反思自己这么多年没交到什么朋友,是不是因为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社交,不流露真情实感。
上了大学后总归需要变化的,那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呢。
陈阿嘉:那欢迎你来。
楼启:嘿嘿.jpg
楼启:就玩几天,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的。
楼启:阿嘉那你好好休息,我来的时候跟你说,这几天我得先把驾照考了。
陈阿嘉:好的,你加油。
陈阿嘉:再见.jpg
阿嘉赶紧退出微信,把手机关上。
交朋友真是一门技术活。
总归比交哥哥好,她脑子里突然想到逢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