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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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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初生
九点四十分,自习的下课铃准时闹了起来,坐在第一组第二排,穿着白衬衫的高个男生率先站起,将课桌上叠成小山的书本往怀里一拥,准备在课间操的二十分钟里,把收齐的作业送到教师办公室。
林江方才走出教室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身后狂奔而来的声音,他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那人追上。
“班长!我还没交呢!”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把刚补完的作业搭在最上面,暗戳戳松了一口气,“幸好赶上了,不然徐老师得批死我。”
林江牵了牵嘴角,“下次记得早点交,广播响了,楼下在点名。”
“好的~谢谢班长哪!那我去操场集合啦!”女同学眼睛忽扇忽扇的,露着一口大白牙,晃着马尾冲他挥了挥手,“回见呀班长~!”
“好。”
一蹦一跳的脚步声越离越远,高马尾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三楼的拐角处。林江转过身,满脸的温柔与笑意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便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不近人情的冷漠与自傲。
林江踩着深灰的瓷砖轻轻哼起了歌,他很满意目前的自己:家庭关系良好,成绩优秀;同学眼里风度翩翩,乐于助人,值得依靠;老师眼里知书达理,认真上进;朋友眼里善解人意,有求必应;学妹眼里相貌堂堂,英俊温柔...这样一个完美的人,这样一个完美的‘林江’,确实很难不讨人喜欢,于是他的人生顺风顺水,诸事顺遂。
尽管林江的本性是冷漠与自私,极度厌恶被人呼来喝去,厌恶帮助他人,厌恶笑脸相迎...不过与之得到对外界的完美形象相比,这些姑且还算是可以忍受的。
树叶的投影稀稀疏疏地落在地上,蝉鸣声在窗外此起彼伏,广播正宣告着无故旷课同学的名单。一切都是那么无聊和乏味,唯有燥热的空气是鲜活的,暧昧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吻着他的唇,哪怕是这样的不成体统。
完美的好班长极有兴致地在最后一扇窗户旁停了脚,温柔缱倦地俯视着楼下密如蚁巢的人群:各班的队伍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尽情在烈日下挥洒着汗水,方才同班的高马尾是领操,伸展的动作格外的卖力;督导员一丝不苟监察着,唯恐有一人在偷懒怠工;老师对校长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就连远处凝视他的人都看起来那么平庸。
林江勾唇友好地冲那人笑笑,然后低声冷讽道,“白痴。”
二十一、陈旧物
小学妹乖乖巧巧地领着学长走向了美术室,心里的鼓敲地异常欢快。听说学长的专业成绩稳拿全省前十,好得不能再好,连他来时的转校手续都是校长亲自操办的,可谓是给足了状元面子。
“江...学长,这里就是了。”小学妹看着手把上干固的颜料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硬着头皮把门推了开。
光点从缝外泄了进来,只消一瞬间便照亮了整间教室,江无一把把窗帘扯了起来,紧接着用食指蹭了蹭窗柩。有些灰尘,但不算脏,看起来是有经常打扫。
江无歪着头睨了学妹一眼,“有人来过?”
学妹正偷偷打量着他的侧脸,心想这学长长得有些太过于好看,此时听到这芳心纵火犯刚好在问自己,一张脸“唰”的红了起来,她把小鹿箍紧后,调整着语速飞快答道,“好像只有林江学长来过。”
“林江?”江无无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只觉得对这人的感觉不单单是熟悉,他竟然还可笑地想去把这人抓来揽到怀里狠狠的揍一顿...江无沉默着摩挲着嘴角的痣,饶是知道自己脑子浑沌地如同稀泥,也震惊于此刻的执念。
他闭眼思索了半天,也没回忆个所以然出来。
“林江学长是主动提出要整理美术室的,虽然说平时都没有人来...”说到这里,小学妹一拍脑袋瓜,突然记起了老师的嘱托,连忙补充道,“学长什么时候去教室?徐主任说得分新书给你。”
江无把画板拖出背包,“不用,我不去。”
小学妹一愣,“啊?”
“劳烦通知徐凤娇,让她把这里的钥匙给我。”
“可是,”小学妹还没反应过来,不死心地追问道,“学长的考试怎么办?”
江无一脸冷淡地架好画架和折叠椅,支着腿靠在钓鱼凳上,随手抓过一把小刀不紧不慢地削起了铅笔,良久,他吹掉锥形铅芯上的灰,漫不经心地说道,“关你屁事。”
学妹并没有被这么一句不识趣的话泼了冷水,心里的小鹿还在疯狂乱撞,险些跳出胸膛,“好...那学长,现在是要画画吗?”
非常奇怪...被凶完的小学妹好像更加开心了,江无不耐烦地一挑眉毛,“关你屁事。”
“学长准备画什么?素描?速写?还是色彩呀。”
江无觉得这人实在是聒噪,听着声音就觉得烦,他良心打心底是黑的,现在更是有意想要浇灭她的满腔热情来过一把恶人瘾。
于是秉承着友好交流的原则复读了之前的话,“关你屁事。”
江无边说着边自顾自从包里翻出一捆纸胶,那是几个月前集训时买剩的,一直被压在画袋的最底部,饱受大小器材的折磨度过了数十个夜晚,米白色的纹路上还粘着黑色的橡皮屑,实在算不上干净。
他用手掌轻轻地拍了拍,驾轻就熟地扯出一大截胶带,比划着长度,然后沿着边角贴了四条框。
小学妹的眼睛冒着星星,“学长准备画风景还是静物?头像还是半身?”
“学长画画好有感觉啊,好厉害~”
“好漂亮的色彩,不愧是学长...”
“学长...”
“闭嘴,”看着她的脑壳离画板越凑越近,江无毫不犹豫地往后一仰,咬着后牙槽忍无可忍道,“滚出去。”
小学妹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靠的太近了,嘤嘤嘤地怪叫了一会,随后恋恋不舍的直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地推开了门,声音里竟然还是那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快乐,“好的~学长。”
“等等,”江无连头也没转的说道,“记得关门。”
“哐当——”小学妹如他所愿的合上了门,双手合十地转着圈,着魔了似的喃喃自语着,“江无学长~江无学长好帅啊...”
二十二、石膏
陈警官和老李率先来到案发现场,老李怀里揣着从高二(4)班班主任那里拿出的笔记,准备等与韩鑫、孙安安汇合后再开始核对日记本的字迹。
不稍片刻,孙安安便火急火燎地推开了门,看到那两人屁股还没坐热的样子,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她随手把鬓角的碎发挽在耳后,翻着记录本同陈警官汇报道,“江无看到日记的反应确实一反常态,可以从这方面继续调查。”
陈警官点了点头,“嗯,杨丽后天回局子,江无这白棋就差不多该下场了。”
老李才刚点完头表示同意,就听到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吓的他一激灵,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恐怕还不能,”韩鑫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众人身后走来,手里还拿着林江的日记本,颇有些愤世嫉俗地笑道,“江无可没那么简单。”
“韩队,你从哪走来的,这门不是...还阖着吗?”老李心有余悸地用文件袋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吓死我了快。”
“哪里走来的?”陈警官若有所思地冲韩鑫扬了扬下巴,“监控死角?”
“陈神探宝刀未老,韩某佩服。”
“阴阳怪气,”陈警官呲了一声,强行把猛踹韩鑫一脚的欲望兑换成了翻白眼,可鄙夷之情仍然溢于言表,“我才28。”
孙安安听的云里雾里,愣是没搞明白两人一唱一喝的在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老李的衣角,“陈sir和韩队……完了完了完了,我怎么都听不懂。”
老李此时正在与石膏头眉来眼去,走了半分钟的神,没去围观韩鑫与陈警官的殊死搏斗,听孙安安这么一问也慌了神,“俺也听不懂啊。”
韩鑫冲着陈警官邪魅一笑,三下五除二退到摆满石膏的架子旁,右手不费力气地拉开了柜门。里面并不像其他的柜子一样摆满了画材工具,而是一条黑漆漆的长廊,只能看清前方的四五节楼梯。
“啊!”孙安安实打实的吃了一惊,“走廊?”
“对,往前直走就会到二楼,还有一条岔路,我赶着先过来就没来得及走一走。”
“还有这种地方。”陈警官话音未落,正打算下去探个明白,可还没迈出第一步就被老李叫停了脚。
“韩队!陈警官!”老李焦急地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有重大发现。他抱着着脑壳上破了一个洞的石膏喊道,“这里有线索!”
“线索?”两人快步走向石膏,老李吃力的把食指与中指伸进洞里,用力一抠,里面纸的一角立马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缓慢地把石膏里藏着的东西一截截拉了出来:那是一张溅着不规则彩色颜料的素描纸,被人细心地卷成了圆筒状,上面束着的红丝带也系成了不规则的蝴蝶结,看起来随意又精致。
纸筒的左下角还写着两个字,老李凑近一看,熟悉的名字,熟悉的感觉,熟悉的人——林江。
老李觉得自己罹患林江PTSD,认定了这里面有什么与之前相比略为渗人的东西,于是硬是把这一卷纸塞到了韩鑫怀里。
“陈警官、韩队。”他抹了一把汗,“你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