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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否认 ...

  •   同样的,梁三发也无法在梁有受伤又放走对头的行为上,找到共通点。

      “你知道下面伙计有异议,把南边的人抓回来,事扔给老狗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闷声受着,你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这些龟公没能说的话,全变成梁三发的控诉。

      山庄真正的主人是老狗,除却那些琐事,谁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僭越了去。

      “以后再说。”手腕的伤隐隐抽痛,梁有行动不便,单手拨着酒壶盖,语气显得漫不在乎。

      “以后?再说?”梁三发就是被他这一贯的不咸不淡,给气得口不择言,“你以为是你的私人情感,什么都明白却刻意否认。”

      “收声!”

      哐啷!

      不锈钢酒壶砸在地面,酒水飞溅,紧促的气味漫开。

      凌晨的山庄,牌桌人欢马叫。

      树林外,是吞噬的黑夜。

      “即使扔给老狗又能怎样,拿刀还是拿枪去开劈?牛大海不会只有一个,你也不可能永远都能完好地站在这!”

      这十几年间,他们三人怎么过来的,各自都清楚。

      这样的黑夜没有尽头。

      待客厅不是说话的地,龟公拖走梁三发,到外面关照巡逻的人。

      又过几日。

      梁有照常在山庄里忙,对于伤口疏于护理,常忘记消毒换药。

      夏季的雨又急又烈,砸在人身上坠着力道,更何况他胡乱应付的刀伤。

      淋了阵雨,梁有换衣服洗澡,湿纱布除下后,困得懒再包扎,便随意擦干放任。

      果真,下午起床伤口就红肿了。

      这时再清创上药,比麻醉后袭来的痛更难抑。

      重新包扎好,梁有轻扶住余颤的右手。缓了会,他用完好的左手掀开枕头,手机信号灯黯淡着。

      探身去解锁,屏幕干干净净。

      梁有躺倒在床,手展开,脉搏的每一下跳动,都会唤醒一分痛觉。

      这些年,他受过很多伤,他以为看惯了,即使放任也无碍。

      可是现在,他感受到了噬肉的痛楚。

      诚然,虚伪是要遭受代价的。

      ……

      傍晚时,梁三发来敲门。

      梁有开门,早就着好骑车装备。

      梁三发踏进来,跟在他身后说:“阿有,坐我车啰!”

      “唔使。”梁有跨过机车,插钥匙,拒绝道。

      “你右手到底……”梁三发嘀嘀咕咕地,凑去瞄,“好了没?行不行啊?”

      回应他的是一通车尾气。

      天色昧下,山庄里外彻明。

      梁有到办公室找老狗,人不在,便打电话。

      老狗在打手那边,经过地道从木门出来,就看到梁有负手站在房内。

      “什么事?”

      “想找你借几个人。”

      场子的伙计可由梁有支配,但那批打手不是。

      老狗没细问,“明天要收数,大致能拨三个人给你。”

      “行。”梁有点头,顺便再请晚上的假。

      “有急事?”

      他难得请假,老狗也难得问理由。

      梁有身后双手不自觉握紧,“嗯,私事。”

      哟,不想说啊。老狗笑笑,扬手准了。

      待到安排好人手,牌桌有序,梁有便驱车离开。

      到十六号楼下,他拨通陈艾电话。

      这时已近十一点,陈艾睡了,接得慢,嗓调迷矇。

      “喂~”

      梁有不给人缓冲的时间,直说:“我去你那。”

      “嗯~嗯?”她声音陡然清醒,“哦,你来。”

      输密码,上楼。梁有气息平稳,没再说,也没挂断。

      陈艾一手拿好手机,眯着眼摸墙上开关,起来穿鞋。深呼吸调整状态,门在此时敲响。

      刚开锁,门被一股力道迫着,连带她人也往后退。

      门阖上,双方电话未挂。

      梁有欺近,抱住陈艾。

      彼此的呼吸近在耳侧,又经由通讯信号,折了弯地诉进耳心。

      “我穿了短袖。”

      “嗯。”

      “天热天冷都一样。”

      ……

      “穿多了有限制。”

      ……

      他今晚话多得奇怪,陈艾问:“你怎么了?”

      梁有像一下失去力气,重量加压在她身上,“穿多了限制,不好打架。”

      陈艾托住他,真就认真地考虑了下,“可以脱衣服,电视都这么演的。”

      梁有侧脸,忽地亲了她颊边,气息潮促地道:“陈艾,迅制敌。”

      “即便几秒钟,也能颠覆胜负?”

      “嗯。”梁有手放在陈艾背上,施了力,之间距离更贴近。

      迟疑会,她仍问:“怎么了?阿有。”

      梁有几乎将力气卸在她身上,紧拥着,几些霸道,抑或是不忍。

      “没。”

      挺轻一字,却比钢丝,瞬息扼住陈艾喉咙。她哑口,憋窒,难得呼进的氧气,似藏针。

      拥抱沉重,但一如以往,果决放开。

      两人挨着坐在床边。

      一个彻底醒来,一个似乎恍恍。

      “你饿吗?……嗯?”

      梁有低首,不作答。

      陈艾起身站到他面前,片刻后又蹲下,抬着脸等。

      他眼眸是静静的黑,说“不饿”时,嘴角弧度淡淡地。

      “那……”陈艾一直仰望,“睡觉?”

      语气真挚、纯粹,让人遐想不起来,梁有抿唇笑,笑完乖觉地点头。

      陈艾起身,他目光跟随。她在他右旁坐下,他手臂退了退。

      陈艾歪脑袋垫在梁有的肩,手自然地落低,自然地触碰到他手指,再自然地握住。

      电风扇温温的风吹着他们,衣衫飞啊飞。

      “你的手温热的,手掌也大。”

      很轻柔,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触摸。梁有逐渐放松,回握住。

      “感觉很安稳。”

      手臂相贴,他一瞬间的紧绷,陈艾察觉到了。

      梁有快要握不住这点重量。

      不管是从前或现在,这在某一刻突然倾覆的炽烈,另他生怯。

      所幸陈艾放开手,关灯说休息吧。

      两人各自躺下,室内只剩长叹似的风声。

      她将隔阂敞开,他的心墙筑啊筑。

      夜深了,温度降下。

      赤体的人搂紧自己。

      ——

      老狗借的人熟路子,几天就摸遍布吉的地下场,哪些空置,哪有开始有苗头。

      布吉经过一年沉浮,要起势是必然,但要看谁起的势。

      早上收工,公路边有人摆起香烛摊,梁有骑车回家时,发觉垃圾桶旁的地面很干净。

      开锁,骑车进去,他再来到门口。

      站了会,前屋窗户发出推窗的动静,梁有转身关门。

      回卧室先把空调打开,他在桌前坐下,拉了两个抽屉才把笔找出,想划划看有没有墨,却怎么也找不到纸张。

      转眼间,墙面积灰的日历本吸引到注意,梁有起身走过去,随手撕了页算干净的。

      撕掉的是六月,七月乍出现在眼前,他想到路边摆卖的纸钱香烛。

      日子过得真快,离七月半没几天了。

      回去坐下,梁有在日历背面手绘了布吉的街道图,粗略的线条里,标注出了十来个地点。

      略微思索后,他把繁华路段和被扫荡过的地下场划掉,最后剩下七八个可能。

      布吉不同坪山,再开发场地费时费力,也无法直接上门面,绕是阻力众多,可防不住这缺口当中产生的利益诱惑。

      梁有将纸平铺放桌面,笔压上,再慢条斯理地解开手腕纱布。

      纱布绕下来,他一边想事,脑海中有个词语具象起来。

      狡兔三窟!

      伤口总算愈合了,新生疤痕丑陋,摸上去刺痒。洗完澡后,梁有适当地贴层敷料上去,以防磕蹭。

      太阳渐渐爬高,村子里活动迹象热闹。

      之后他再去个电话到清市,还未开口询问,那边机械式地回答:老人还差点时间闭气,正在准备着。

      三两句断言,淡得真是凉薄。

      ……

      隔几日,某些惊惧的传闻得以证实,一时间人心惶惶。

      七月诡谲,石井有罪犯越狱,工厂跳楼事件频出,而YM建址时曾挖掘出过白骨。

      厂里私下传疯了,不止车间里压抑,连办公室都噤若寒蝉。宿舍楼也滋生出鬼神说,不知道是怕出臆想,还是真有其事,管理层不得已施压禁止员工议论。

      不能议论什么,没细说,也不敢解释,怕给出的依据无法立足。

      于是结伴而行的人多了起来,宿舍楼里也成夜成夜地亮着灯。

      姚可没碰上陈艾的班,借住不现实,只能尽量找人多的地方待着。像今天下班,她硬生生在车间熬到八点,只因宿舍人少。

      陈艾趁机器运转稳定,得空跟她谈话,“几千人的住宿区,你不用怕的。”

      姚可坐在组长办公桌旁,一个劲地摇头,“那么多幢楼,阳气都分散了。”

      “莫须有的揣测,不累吗?”陈艾无奈。

      姚可瞻前顾后,掩声道:“逃犯是真的吧,其余古怪宁可信其有,特别你凌晨下班,多小心总没错的……”

      有时候,姚可的恒心另陈艾折服。她真等到十二点,跟其他人一起回宿舍。

      下班这段路,陈艾本来不怕,晚上被姚可一通鼓动,她走着路都屏气听脚步声,就害怕掺进什么“脏”东西。

      好在有同路的人,零星几个也能助长勇气。

      陈艾到达,进楼道,步梯太过安静,微小的呼吸声都似回响。

      她又提起心,尽量不往别的方面想,踏阶也特意用力,想把二三楼的灯也给亮起。

      进屋上闩反锁,陈艾还觉得不够,再把桌子拖过来,桌面压些杂物,这才放心。

      她拿衣服去洗澡,隐约间听到外面有声音,便把水龙头关掉,听了会。

      屋外徘徊的脚步声,时是时非。

      陈艾扯毛巾,将湿发裹住,轻轻走到门口。租房的铁门没有猫眼,她凑耳贴近,门悄悄地发出磕碰声,吓得她几乎尖叫。

      她捂嘴退后,手肘不经意撇到桌面杂物,丁零当啷一阵倒。

      短暂的静止后,陈艾心跳久久急促,慌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门外诡异地恢复寂静。

      发丝往下滴水,混着冷汗掉落在皮肤,惊起颤栗。陈艾确认锁是完好的,强稳住心神,想还有什么重物可以抵门。

      “是我。”

      平淡一声,能抚人心。

      陈艾静下来,思绪却空了。

      “我来迟了,陈艾。”

      没缘由地,陈艾竟然尝到了委屈的滋味。

      她在门后说没事,手不停地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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