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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梦魇与神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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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门被打开。
霍郁走了进来,只见手臂两边袖口微微挽起,手上端着一银质托盘放到桌上。
“吃吧,现有材料只有这些。”
苏阳拿掉帕子,从床尾挪到桌边,看见里面放着一碗香喷喷的拉面,浓郁呈金黄色的汤底,面上飘着几颗葱花,最后加上了几块牛肉做点缀,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好香,这你亲手做的?”
“嗯。”
苏阳端起碗来,呲溜一口面含糊道,“看不出来,霍大总裁竟然还会下厨,不都说君子远庖厨吗?”
霍郁迟疑一秒,“霍家的祖训有一条,后代男子皆须习得厨艺,先人以此告诫子孙做任何事都需要细心、恒心为基,达到磨练心智。”
苏阳正喝着汤,猝不及防听到这句给呛了一下,急忙拍了拍胸口,“咳咳......你...也挺不容易的。”
霍郁手伸到背后帮他顺气,一边认真的看着他说,“至少现在派上用场了。”
“不过以后你要是改行不做总裁,去混个厨师当当也饿不死你”,苏阳捧起碗,喝完最后一口汤,打了个饱嗝。
霍郁:......
求另一半对于感情这方面总是慢半拍,该怎么明示比较有效?有点急。
苏阳吃饱喝足,拍拍衣服起身下床,“好了,现在鼻血不流了,面也吃了,我该回家了。”
“平时我很少回这边,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先住下,车明天就提回来了。”
苏阳看了眼桌上的电子闹钟,上面显示晚上8:35分。
霍郁见他在看时间,伸手把它扔进垃圾桶里,一脸气定若闲的说,“这个时钟太久没用,坏了。”
苏阳:这人小学没毕业吧?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儿。
可一想到车钥匙还扣在人家手上,还怎么回去呢?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告诉老头子今晚不回家了。
“那我就睡这床啦?”
苏阳把手机扔在床上,拍了拍床,估摸着睡起来应该很舒服。
“你确定?”
“是啊。”
“好。”霍郁嘴角浮出一抹笑。
晚上十一点,月亮高挂天空,灰暗的乌云遮住了月光,房间里只有台灯透出来的一丝暖光。
苏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神情呆滞,随即转头看了眼躺在身旁的人。
虽然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不知怎的就是觉得他现在心情不错。
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地步的???
回想一个小时前,他就开始悔不当初,哪怕选沙发也比睡床强,那么大一个房子居然只有一张床?
怪不得那人会反复问一遍,现在总算是知道当时那抹笑是什么意思了。
算了,就当是有个娃娃在陪睡吧。
他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得不行,顺手把灯关了,也是在那一瞬间被人猛地一把按在怀里。
黑暗中,人的眼睛受限,听觉就会被放大好几倍,他感受到身下人焦灼的呼吸,以及微微发颤的身子。
苏阳明显意识到事情不对,低声叫了他一声,“霍郁?”
半晌,终于响起一声沙哑低沉的嗓音,那调子犹如破败的风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
苏阳听到他话里的祈求,刚想回答,腰部就被紧紧箍住,勒得他险些喘不上气。
糟了,他忘了还有怕黑这个毛病了......
苏阳尝试着起身想开灯,不料被发觉,对方手上力道又加重了些,只能模糊看见对方闭着眼睛眉头蹙起,一脸痛苦的神情。
他抬起手探向他的额头,一摸手心全是冷汗,枕头上也被打湿了。
心下一惊,这情况怎么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忙拍打着霍郁的脸,语气不自觉带着惊慌,“我这就开灯,马上......”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猛烈的风吹动着纱帘,豆大的水滴噼里啪啦击打在玻璃上,注定这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霍郁自灯被关,整个人就陷入了小时候的回忆中。
当年被锁在地下室里的那种黑暗、恐惧、无助、充斥着他的大脑,一层接一层的梦魇不断向他袭来,占据他的脑海。
无论他怎么大声拍打呐喊,都没有人能听到他的求救声,就像是被丢弃在世界尽头一样,没有一个人会来......
过了很久很久,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幽暗中透进来一束光,耳边有人在呼唤自己,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
那人用轻柔的嗓音喊他,他想回答,可身体不受控制,嘴里很难发出声音。
“黑...黑,不舒...服,灯......”霍郁断断续续的说着。
苏阳趴在他身上,附耳仔细听了听,才听清到底说的什么。
他再次费力伸手探向台灯的开关,“我想开来着,你倒是别抓我那么紧啊。”
“啪嗒。”
不一会儿,光明再次照亮了房间里所有黑暗的角落。
霍郁的症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呼吸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苏阳发现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嘴角抿着,下唇有轻微的破皮,几滴血珠淌在上面,显然是刚才病发时咬破的。
虽然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但肯定不好受吧。
霍郁感受到照在眼皮上的光线,蹙着眉头慢慢睁开了双眼,察觉胸口上压着什么,他顺着视线往下看到一张略显焦急的脸。
大概是睡觉不老实?
对方的衣角被掀开了一些,他的手里还紧紧箍着人家的腰,嫩白的肤色,以及柔软的触感无不在刺激着神经。
霍郁:有一说一,老婆真好摸!
“你醒了?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苏阳见他终于醒了,凑近身子急忙询问。
“没事,抱歉,让你留下了可怕的记忆”,霍郁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说话的声音透着些虚弱。
苏阳看他的反应顿时来了气,说话间不免有些冲,“比起可怕,你这习以为常的态度更让人觉得想打人。”
霍郁瞳孔颤了颤,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生气,“如果不小心让你生气了,那我很抱歉。”
“为什么?”
“这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
“你明明有机会可以制止我,却任由我去做了。”
“你....你知道我没睡?”
“你的呼吸有点急促,我就猜你肯定没睡着,所以,你既然怕黑,为什么当时不阻止我?”
“因为是你。”
苏阳因为这话脑子卡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从迷惑到震惊。
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走错隔壁谈恋爱打怪的剧本了,怎么剧情都崩成这样了啊摔?!
“啊,这雨下的好大,我该睡了,晚安,”苏阳抱了个枕头飞快的跑出了房间。
霍郁眼神暗了暗,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可没那么容易了。
凌晨三点,苏阳被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就着夜灯看见一只喜鹊站在落地窗外正啄着玻璃。
他打算继续睡时,察觉腰上被什么东西压着,挣脱了一会儿依旧纹丝不动,脸色由红涨白,这才明白了过来。
苏阳额头突突直跳,硬了,拳头硬了!
我的沙发呢??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趴在他胸口上睡,看我压不死你!
第二天清晨,窗外传来几声鸟叫,几缕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映照在床上。
霍郁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经过一夜,室内的玻璃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外面还在下着小雨,雨丝很细,绵密得就像两人的发丝在相互交缠。
他准备起身时,不经意看到一个小脑袋在怀里侧趴着,因为掩盖在被子底下,只有几根发丝随着呼吸在晃动,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小心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里面的人儿。
一张白皙睡得微红的脸,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头枕在胸口上小手抓着他的衣服,嘴巴随着呼吸一张一合,窗外阳光透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光,好似不小心跌落人间的天使,让人遥不可及。
霍郁眉宇间透着几分深情,伸出手轻轻抚摸过他的脸庞,指尖描绘着眉毛、眼睛、嘴唇,想把它们一一刻画在脑海里。
就是这个人,带他走出了萦绕多年的噩梦。
也是,唯一救赎我的,属于我的神明......
苏阳睡梦中总感觉脸上痒痒的,以为又是苏清在逗他,一把抓住作乱的手,语气透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姐,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霍郁蓦然收回手指,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生怕吵醒了他。
可怀里人却毫无自觉,身子靠拢过来脸蛋还蹭了几下脖子,然后又睡了过去。
“呵,跟小猫儿一样。”
他小心垫了个枕头在后背,靠在床头将身体调整成一个适合躺着的姿势,用另一只的手轻声拉开抽屉拿出一本书,随手翻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雨已经停了,怀里人依然不见醒来的迹象。
霍郁一只手轻抚着对方的头发,在眉心虔诚的烙下一个吻,“你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我呢?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