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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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长安郊外。
此时的长安郊外已经变了模样，相比大半都是宫室的城内，郊外的变化简直大得惊人。
水泥路、行道树这些就不说了，有了合格的钢筋水泥混凝土后，两三层的小楼已经不能满足大汉帝国的人们，五六层、六七层的楼房比比皆是。
走在有着汉朝特色是楼宇间，董贤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回了现代，但仔细一看路上的行人穿着曲裾直裾短褐，头上戴着小冠插着步摇，还有挡在自己眼前的帷帽的白纱，这些都在告诉董贤，你没回去，你还在这里。
今天，董贤是来看妹妹董婉联合先帝太妃班婕妤和太后赵飞燕办的女子书院的。
很神奇对吧，不但本该在几年前过世的班婕妤没死，班婕妤赵飞燕这两个死对头，居然能在一起开书院，董贤知道的时候，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书院开在长安北郊渭水边，占据了很大一片土地，全都是由董婉这个小富婆出资的，董家的糕点生意现在已经被董母交给了女儿，至于儿子，董母是这样讲的：“女郎在世上本就比男儿艰难，不像郎君可以出仕。你们好意思和妹妹争吗？”
董贤当然是没意见，虽然糕点生意一开始是他的创意，但他现在真的看不上，更何况，一想到前世，他就对妹妹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愧意。
＊
董贤来到女子书院的庄园门口，就看到门口的卫士拎着一个穿着普通的五六岁小女孩。
卫士气急败坏地恐吓：“这个月你都偷偷溜进去十几次了，你再这样我要抓你去报官了。你父母呢？带我去找他们！”
董贤对跟在身边的茭奴示意了一下，茭奴上前和卫士交涉，将小女孩带了回来。
茭奴道：“这是附近纺纱厂女工的孩子，她上工的时候就把孩子带去工厂里，但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偷偷跑出来溜到书院里。”
董贤弯下腰，拨开帷帽的白纱，微笑着对小女孩轻声道：“小女郎，你为什么要偷偷跑进这里呀？这里不是玩的地方。”
刚刚一直紧闭嘴巴不开口的小女孩，一看到董贤的真容，就呆愣地张大了嘴巴，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眼神活泼地对董贤道：“神仙哥哥，我不是去玩哒~我也要读书，里面的大姐姐可以读书，我也要！我要读书，然后像工厂的管事阿嬷一样，做管事！做大官！”
纺织厂的管事都是宫中上了年纪的女官，年老无依，放出宫去也只能饿死，董贤就和刘欣商量，让她们来工厂做管事。
现在，凡是招收女工的工厂，从管事到女工都是清一色的女子。这样也比较安全，不会出事。
小女孩估计是受这些管事影响，觉得只要读书就可以提高地位，觉得做管事就是做大官。
她的想法其实也没错，女子可以读书，可以出来工作，可以做管事，当然也可以做大官。
“你怎么不去小学堂呀？小学堂也可以读书的。”董贤弯着腰，温和地对小女孩说。董贤在各地的厂区都建了家属院，配套有托儿所和小学堂，做工的人的子女都可以免费入学，小学堂的书本费用运营费用还有教书先生的俸禄都有工业司出资。
“可是小学堂的先生说，不招女孩子。”
小女孩的话让董贤脸色微微一变，他很快恢复笑容，让人把小女孩送到父母身边。
小女孩走后，董贤脸色非常阴沉。
按董贤定下的规定，托儿所小学堂招收学生是不分男女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阳奉阴违，看来摊子大了，人也难管了啊。
也有他的错，最近一直被刘欣缠在宫里，加上他自己松懈，已经很久没有去厂区视察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女子书院的大门，看来今日是没办法一览这个前无古人的女子书院的全貌了。
他派了个侍从进去告诉妹妹，自己今日不能来参观了，然后就转道厂区视察，这一视察，发现了许多大问题。
不但小学堂的招生阳奉阴违，从男女不限变成了只招男孩子，他随手找了一个孩子一问，发现原本是免费入学，居然还要交给先生束脩，不然不准进课堂，要在外面站着听课。
还有家属院有许多建好的楼房空置着，一问，都是管事的，管事一人占了好几套，于是空置了许多住不上。
董贤召开工人大会，花了一旬按花名册点卯，还查出了许多诸如冒名顶替的，吃空饷的。
还有许多诸如偷盗厂里的东西出去卖的，勾结管事和采购以次充好的，等等等等，只有董贤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一通视察下来，董贤的脸都绿了。
无他，管理层坍塌得太快了。他一向心慈手软，但这次没有轻易放过。就算他心软，刘欣可不是吃素的。
违反规定的管事撤职的撤职，流放的流放，个别情节严重的，判了斩立决。
＊
清凉殿的高阁中，董贤和刘欣正在对弈，透明冰凉的井水，通过人力翻车从井中抽出，输送到高阁的的阁顶，又像瀑布一样顺着八角形的阁顶留下来，形成一道道水墙。
酷暑中，董贤和刘欣就这样在这个人造水帘洞中避暑，惬意非常。
“你看开一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种事是避免不了的。”刘欣安慰董贤。
董贤闷闷地没有说话。
刘欣为了逗董贤开心，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江南的屯垦农场今年初见成效，两季稻非常成功，北方的粮价就要降下来了。按你指点建的蔗糖工坊产出白糖也远销西域各国和匈奴各部，为朝廷赚了许多金子。”
董贤冷笑：“北方现在也已经没有自耕农了吧，粮价降，是因为权贵们跟着去南方开种植园了，他们没必要再维持高价。”
“这……”刘欣语塞。
两人很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刘欣道：“你现在已经是高安侯了，朕赐下的两千倾土地，你可以收了吧。”
“不。”董贤闷闷地说，“限田令限不到南方去，但在北方不能开这个坏头，以我的爵位能有多少封地就拿多少封地，不需要更多了。还有，我打算辞去大将军大司马的位子。”
“为何？”刘欣神色不变，一子斩断了董贤的大龙。
董贤没有在意棋局，站起来走到栏杆边，透过水帘看着远方：“我不太适合这个位子，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回去工业司……”
刘欣从背后抱住他，道：“除了你，我不信任其他任何人坐这个位子，如果你不要，那我就干脆废了大司马这个职位，让三公变两公。”
噗嗤。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了董贤的笑点，他终于笑了出来。
过了一会，他收敛笑容，道：“你就不怕朝野议论？”
“朝野议论？那有什么好怕的？”刘欣抱着董贤晃来晃去，活像一只好动的哈士奇，“我连和皇后和离这样史无前例的大不韪之事都做了，还给前皇后赐婚，当时的朝野议论声浪不大吗？你看我怕吗？”
“其实废了大司马之位也可，兵权还是掌握在天子自己手中比较好，你不愿意代持，那我只能自己赤膊上阵，将大将军大司马之权收回手里了。”
“不过这样一来，你回去工业司，朱博的工业司司相之位就要还给你，他的位子不太好安排啊……这样吧，还是拜托丞相王嘉这位老好人丞相回去任司空吧，朱博还是继续任丞相。”
工业司主官的级别其实已由等同九卿提高到等同三公，由司丞改名司相，只不过依旧不归属外朝序列，还是直属天子。
“还有，你以前有一次提过的科举，朕想试一下。”
“这……会不会太快了。”
“还好，只是试开一次，不会常设，想必阻力会小一点。”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昨日按你提供图纸模型的造的远洋大船，你管它叫……卡什么克……”
“卡瑞克帆船。”
“对，卡瑞克帆船，这船已经下水了并成功绕大汉沿岸一周了，一共造出二十艘，消息刚刚才送来的，想必这次真的能组建远洋航队了。”
“真的吗？”董贤非常高兴。
“真的，召集了很多水手，水军也都训练有素，咱们大汉的商路，以后就不止西域一条了，还可以顺路去一趟你说的新大陆，找找你说的那些神奇的东西，还可以顺便试一下，能不能一直往前开又回到原点，现在大儒学者们都迫不及待地要验证脚下的大地到底是不是圆的。”
听刘欣说到这个，董贤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之前说好将格物阁的课目放进太学的，还会有人反对吗？”
刘欣把玩着董贤的手，道：“这次不会有人反对的，现在明眼人都知道，格物一道，大有前途，巴不得能学到一些，好进工业司，现在朝廷收入四分之三都靠工业司，四分之一靠商税，可以说，大汉朝廷上下现在都靠工业司吃饭呢。”
“对了，朕之前诏宗室中十岁以下失去父母的孩子入京就读太学，是为了什么你也知道，有空帮朕去看看吧，大汉江山总要有一个继承人的。”
“还是一起去看吧，毕竟是你的继承人。”
“可以，那咱们找个时间，白龙鱼服去太学逛一逛，好久没有和你出去散心了。”
太阳渐渐西斜，夕阳的余晖洒在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给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色，就像落日中一尊金色的情侣雕像，在亘古不变的日光中，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正文完*
迷你番外一
长安太学。
八岁的刘秀拉着兄长刘縯的手，十分不舍：“兄长，你能不能留下来……”
“不能，你是个男子汉，不要像没断奶的娃娃。”
“哦。”刘秀垂着头。
“我走了。”
“兄长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刘秀和兄长挥手告别，走进太学的校舍中，落日将他矮小的身影在地上无限拉长。
历史的齿轮从未停止转动，有些遗憾，会因蝴蝶翅膀的煽动而得到弥补，而有些人的命运，则像是上天眷顾一般，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该他得到的，都会得到。
＊
迷你番外二
“老师，这个时空的文明干预成功了，工业时代整整提前了一千多年快两千年！”
“是的，米迦勒，我看到了，继续观察，也许它就是我们的希望。”
看不见的五维空间里，有人耳无法听到的声音频率在回荡，充满了喜悦和期待。
也许有一天，会有另一个人手持系统，再一次踏进时空的回流中。
本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