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 11 章 ...
-
书房那晚过去之后,左孟像是受了惊的白兔,在白玉梁面前愈发乖巧,绝口不提“本体”的事了。
白玉梁能行动就不说话,对左孟是什么反应并不多关心。
“晚上九点我来接。”白玉梁轻轻撂下一句话,就像是完成宠物寄养的兔子主人,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直到他的背影在实验室的玻璃长廊外消失,实验室里的气氛才微微放松了。
左孟上班两个多月了,天天如此。
早上八点送,晚上九点接,风雨无阻。
“唉你说这白部长也真是,整天阴沉着个脸,那么帅一人,多浪费啊……”年轻的分析师重新靠回椅背上,揉了揉刚才绷着的脖子。
“你别碎嘴子啊,你以为人家还是过去的玉梁哥啊,小心人家一个手指头就把你碾死了。”他旁边的人朝着左孟的房间使了使眼色。
“他俩明摆着就是空架子啊,”分析师虽然压低了声音,不以为然地努了一下嘴,“本来白和林就是对头,林死了,白还能洗得清?你看白玉梁现在对左孟这态度,看犯人似的。”
他有些唏嘘地摇摇头,“可能左孟还不如那时候没救过……”
他旁边的人赶紧把他的嘴捂住,“可别瞎说了!”
季淂在不远处的休息区冲着咖啡,一粒方糖加进去已经搅了不下三十圈。
手里的一杯热咖啡放凉,季淂慢吞吞地朝着左孟的位置移过去。
这一年里实验室重建后变动不小,左孟的座位也不过是按照原先的样子复原过的。
他本来就坐在角落里,人员一流动,反而显得独立了一些。
看见季淂挪过来,左孟既不迎,也不躲,只是端起手边的茉莉花茶抿了一口。
季淂看着他桌上含苞的玉兰,眉头拧着,不知在犯什么倔。
“又来浇水了?”左孟不冷不热地抬眼,成像器微光闪烁。
“我,”季淂眉头越拧越紧,吭哧出一句话来,“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样。”
左孟目光稍微将空荡荡的办公区一扫,“会哪样?”
“我原本就觉得你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但是你和白玉梁结婚了。”季淂说得极不情愿又强忍不住,“你是不是……被他逼得?”
左孟轻轻笑了,脸上的绒毛逆着光,好像是水蜜桃的饱满稚气。
“我们都是林老师的学生,他为什么选唐珂和我进Pandora的项目?”左孟答非所问。
季淂又被他说怔了,老实地说:“因为我湿实验做得太废了,只会写代码。”
“可是你是我们当中最棒的程序策划员。”左孟的声音一直淡淡的,“他只是不想让你趟这个浑水。”
“错喽!”唐珂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过来了,轻轻拍了下左孟的背,“老师最不想让趟浑水的人明明是你,他只想让你学东西,最偏心你。”
左孟没想到他在身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唐珂就又拉了一把季淂,“你俩别这样成吗?咱们原来不算是所里的金三角,也算是个铁三角吧?”
“左孟同志大难不死,现在这处境,”唐珂贱嗖嗖地笑着,朝楼上方向扬扬下巴,“你不都看见了吗?外头不相关的人都更信他,怎么你这当兄弟的还绕不出来呢?当年你俩可最铁。”
季淂让他说得有点恼羞成怒,“我哪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别急别急,”唐珂把季淂按到在转椅上,“我在这儿蹲了左孟一年,又蹲了季淂俩月,最该急的可不是你。”
他转身把办公区的门反锁上,百叶帘全合拢,“咱们慢慢说。”
“我不听,”季淂起身要走,“林老师当初就没让我参与这个项目。而且左孟,谁知道他屁股坐哪儿!”
唐珂一用力就把他按回椅子里了,“整个基因组,就咱仨亲传。我不管你们乐不乐意,今天我要把Pandora这事儿说道明白,不然算老林白死。”
季淂没声儿了。
当初他们这一方进入Pandora核心的其实只有林惑和唐珂,左孟是主力助手,所以对最明确的大方向是没有详细的知情权的。
唐珂在白板上画了一个韦恩图,“实际上Pandora项目有两个分支,明面上为克隆人转移记忆的部分的确是由林老师和白玉梁两个人合作的,而隐藏的一部分则是为克隆人的神经执行输入命令行,这一部分是由白玉梁单独来研究的。”
“林老师始终不支持白总统要强制控制克隆人的行为,所以不肯交出自己那部分源文件。”唐珂顿了顿,“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
左孟看着白板上相交的两个圆,“但是Pandora锁了。”
“对。”唐珂短促地肯定,“这把锁有一组两个的嵌套keyword,林老师把他的交给我了,只要我们拿到白玉梁的keyword,季淂的本事就够把它打开。”
季淂狐疑地看向左孟,“白玉梁要是信你,我们还能不能信你?”
空气安静了半晌。
左孟眨了眨自己的瞎眼,起身把桌上的白玉兰精准地扫进了垃圾桶里,“别信。”
那天晚上白玉梁没接到左孟,几乎是夹霜带雪地冲进了客厅,“左孟呢?”
佣人挺长时间没见他这疯魔样子了,哆嗦着指了指主卧,“左先生早回来了。”
他的喉结微微拱动了一下,好像他刚刚生吞了一把刀子。
白玉梁痛苦地闭了闭眼,两侧的咬肌全鼓了出来。
他把浮在脸上的焦虑和痛苦一并咽了下去。
等他走到卧室门口,脸上的神色已然恢复了平常的阴郁冷漠。
卧室的门把手扭开,床上空着。
浴室里有哗啦啦的水声。
桌子上摆着的东西让白玉梁的眼睛微微一眯。
铁的,皮的,水晶的。
水声停了,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后面有金属碰撞声。
白玉梁推门进去,看见左孟正裹着一条长浴巾擦身子。
他的一只手上挂了一条手钅考,随着他的动作当啷当啷的响。
他洁白无瑕的皮肤被拢在暖黄的灯光里,宛如一捧白玉兰初绽在日夜之交。
不同于前些日子的温顺,左孟听见他的声音却没回头看他,兀自把身上的水珠擦净了。
“为什么不等我。”白玉梁轻声问。
左孟捉着他的手,让他握住手钅考空悬的那一端,“那就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