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世界的这个角落等你》深蓝制作组

4、结局

　　E国首都，市立中心医院。
　　莫然陪同长谷川来到了医院。挂完号、缴完费之后，他护送她到了核磁共振室的门外。
　　长谷川已经换上了病号服，略微紧张地坐在墙边的椅子上排队等候。
　　“别害怕。”他站在她的身前，弯下腰，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我去买点吃的。”
　　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医生叫到她名字的时候，她独自走进了核磁共振室。
　　她在那巨大的圆柱形机器上躺下，罩子缓缓合上，随后医生也离开了房间。
　　整个空荡荡的影像室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耳边传来低沉的轰鸣声。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与世隔绝了。过去的二十年人生，未来的几十年人生，似乎都只会是一场幻梦。
　　生老病死，不过如此。
　　等她走出核磁共振室的时候，莫然已经等候在门边。
　　“走吧，我们去让医生看看片子。”他温柔地说道，伸出手，牵住了她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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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外科主任兼骨科主任医师的门诊科室。
　　精干的中年医生在电脑上仔细研究着二十多张核磁共振影像图片。莫然和长谷川坐在旁边安静地等候着。
　　过了几分钟，医生终于转过头来，略为严肃地说道，“从图像上来看，现在治疗已经是比较晚的了。”他伸手点了点屏幕上的一个白色圆形，“你们看这里，她的囊肿和这束主神经丛挨得很近。所以这个手术会有很大的风险，希望你们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如果不做手术会怎样？”莫然微微皱眉。
　　“神经丛会继续受到压迫，可能在几年内造成下肢瘫痪。”医生并没有避讳什么。
　　莫然猛地转向长谷川。
　　手掌被他捏得很紧，长谷川吃痛地缩了缩手，目光躲闪地看向一边。
　　医生似乎并不在意两人的反应，也许对他来说，生离死别都已经见惯。他只是继续平静地说道，“我的建议还是尽快安排手术。不做手术的结果只会比做手术的结果更糟。”
　　“我明白了。”莫然的目光看回了医生的方向，“请尽快安排手术吧。”说着，紧紧地握着长谷川的手。
　　“患者本人的意见呢？”医生看向长谷川。
　　“我愿意做手术。”长谷川抬起头，目光坚定。
　　“那好，我们这边明天就可以给你安排手术。”医生说道，在电脑里录入了手术行程，“今晚你先住在医院吧，从现在起就不能再吃东西了，护士会给你准备葡萄糖水。晚上10点后也不能再喝水。”
　　“好，谢谢您。”莫然说道。一旁的长谷川也低声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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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病房里，长谷川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莫然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手术，心里紧张，长谷川只觉得头嗡嗡作响，疼痛侵袭着每一根神经。仿佛整个身体浸在盐水里，蔓延着一种深深浸透的痛。
　　莫然看着她的眼睛，双目微红，“都怪我没有早点发现……”
　　“不是你的错。”她轻声说着。
　　“这些年，很疼吧？”他问道，声音轻柔得仿佛担心她会破碎。
　　“我没事的。”她微笑着望向他的眼睛，“我已经习惯啦。”
　　只是看到她的表情，他却变得严肃了些，“下次不许再瞒着我了。”
　　她愣了一下，但仍然保持着微笑。
　　“因为你隐瞒了这一年，导致手术的难度增大了，你知道吗？”他平铺直叙的语气让她有些不安，闪烁的眼神显示着他在压抑着什么。
　　他的表情似乎是在生气。
　　眼泪忽然仿佛又要溢满眼眶，她心口一阵牵扯的疼痛，“对不起……”
　　“算了。”他微微叹气，伸手握住她的左手，“什么都别多想，明天手术会顺利的。你就好好休息，好吗？”
　　“嗯。”她点了点头。
　　莫然凑上去亲了亲她的脸颊，“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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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莫然护送长谷川来到手术室外。
　　主治医师又递给了他们一叠资料，是手术知情同意书，需要长谷川本人签字。
　　她一项一项阅读着上面的须知事项。手术可能遇到的风险包括死亡、变成植物人、瘫痪等等。越往下看下去，她的手颤抖得越厉害。
　　莫然伸过手来握住了她拿笔的那只手，轻声说道，“没事的，院方只是提前告知一下风险的可能性而已，一般不会出事的。况且，给你主刀的是全市最好的医生，他的经验很丰富，没有什么要担心的。”
　　长谷川点了点头，在同意书上签了字。
　　护士领着她走进了手术室。大门关上，莫然被隔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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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室的自动门冰冷地关上。
　　长谷川躺在一个推车上，被两位护士推了几分钟。头顶上掠过一盏盏白灯。转了几个弯后，她感觉到身下的推车停了。
　　这是推车的最终目的地，她被推进了一个类似手术准备室的地方。
　　周围早已经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位中年男子向她走了过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你的麻醉师。一会儿我会给你注射麻药，然后你就会睡过去了。醒来之后手术就会做完了，知道了吗？”
　　说着，长谷川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臂被绳状物扎紧，腕口处一阵清凉传来，随后是一阵尖锐的刺痛。麻醉药正随着静脉血扩散到她的全身。
　　“等一下……”她忽然说道，仿佛担心自己很快就会昏迷。
　　“还有什么事情吗？麻药已经打了哦。”麻醉师说道。
　　长谷川平静地呼吸着，静静地感觉着冰冷的液体从手腕处进入血液里。
　　“请帮我转告他，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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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她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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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过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长谷川的意识又恢复了过来。她努力睁开眼睛，却只能睁开一条缝。刺眼的白光印入眼帘。头感觉很沉。身体仿佛被压在几百米深的海底，整个躯体失去了知觉……
　　过了一会儿，她的头顶上晃过几个人影，他们都戴着蓝口罩，穿着白制服。
　　她感觉很困，仿佛下一秒就会睡着……
　　“Hase。”一个熟悉的声音扑来。
　　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她想试着回答一句，却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有没有发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恢复清醒。
　　“Hase……看我一眼。”
　　当她睁开眼，看到的是莫然温柔的眼眸。
　　她已经被人搬回了白色的病房。因为开刀处的伤口在背部，此刻她是趴在床上的。
　　莫然坐在她的旁边，紧紧地捉着她的手。
　　原本，她以为自己生活剩下的一切只是一个长长的破折号，笔触不停延续，直至墨水耗尽，淡淡地消失。
　　可当莫然将握着她的手时，还是感觉一丝温暖缓缓融进心房。
　　好想用尽全力抱紧他。
　　“……手术，成功吗？”她问。
　　“你已经没事了。”他说着，仍然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的神情憔悴了很多。仿佛等候这一场手术就让他变了一个人。
　　“莫然……”她想说什么，却卡在了嘴边，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他看着她的眼睛，疲惫的眼中露出温柔的神情，“我也爱你。”
　　“嗯。”她也回看着他的眼睛，扬了扬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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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然的车.开.进地下车.库，停在了长谷川那一栋的下边。
　　三个月前她已经出院了，今天是去医院例行检查。
　　这三个月来，她需要每两周去一次医院复查。
　　莫然会开.车送她去，然后开.车把她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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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往常一样，车到了楼下之后，莫然转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下车吧，早点回去休息。”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莫然。
　　“怎么了？……”
　　她紧紧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莫然，你留下来好吗……”
　　莫然惊讶地看着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说什么？”
　　她仍然不敢睁开眼睛，“你留下来，好吗？不要走，好吗……”
　　莫然的左手缓缓地伸向她的脸。
　　“Hase……”
　　莫然看见她仍然闭着眼睛，温柔地说道，“没事的，不要怕，我没有生气……Hase……睁开眼睛。”
　　她缓缓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莫然的手碰到了她的右脸。他的手有一层粗糙的茧，但是很温暖。
　　这还是莫然第一次触.碰.她的脸。
　　她觉得心跳得很快。
　　莫然认真地看着她。
　　莫然的手心很温暖，比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要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