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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冠礼—下 ...

  •   青色幅巾,素色窄袖小衣,腰间系白色襦裙,体态轻盈娇柔,一眼看去竟有些亭亭玉立之感。

      凤昭满堂的人头也认不全几个,但找着了父亲,总不会错的。面对父亲,左手压右手,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先行揖礼,鞠躬九十度,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然后直起上身,同时手随着齐眉。如此再三,方才平身,两手齐眉,起身,直立后,手放下。

      这是第一拜,表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至此,为第一加。

      淮茗面带微笑的看着堂下的女儿,眼睛里满是不加掩饰的骄傲,我的昭儿是何等出色的无双女子,你们怎会知晓!

      凤昭再面向东正坐,慧生大师再洗手,再复位。第二位有司托盘奉上墨玉发簪,慧生大师取过发簪,走到凤昭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赞者为凤昭解去幅巾,慧生大师面对凤昭跪下,为她簪上玉簪,起身复位。赞者上前帮她象征性的正发簪,宾客向她作揖。凤昭起身回到东房,赞者取衣跟随,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簪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再次换衣出来,凤昭头插墨玉簪,黑色的曲裾深衣一圈圈的缠绕下来,下摆曳地成喇叭弧形,腰系博带,悬玉环,挂丝络,广袖,素颜静立,宛若一朵黒莲,内敛安宁,立在人群中央,却在世俗之外,仅是一个站姿却似乎有禅意,这一刻,可入画,可永恒。慧生大师看着,然后垂下眼眸。

      凤昭左右稍站后,面向慧生大师,行正式拜礼,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三拜而起,二加结束。

      面向东正坐,慧生大师洗手,复位。第三位有司端着托盘上来,一套世女礼服,一顶嵌玉衔珠金丝冠,一组华丽的佩玉,精巧的缨络,缀着明珠的金丝靴,托在明黄色的锦缎上面,全是御赐之物。

      凤昭有些惊讶,这位有司她认识,法号:觉尘,护国寺中青年一代中号称最得佛缘的弟子,下一代内定的主持。

      觉尘竟然会来为她捧冠?况且和尚也可以做有司吗?凤昭深表疑惑。觉尘对凤昭疑问的目光,只当没看见,目沉如水。凤昭瞅着没人看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既然尼姑可以当正宾,和尚为什么不能当有司?看自己这冠礼行得倒也有趣,有慧生尼姑加冠,觉尘和尚奉盘,怎么算都是自己高攀了,谁让自己长这么大,认识的人除了尼姑就是和尚呢……想着想着脸上就带出了几分笑意。
      觉尘和尚看见了,也只当做没看见,神色丝毫不露,凤昭什么德行,旁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么?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这两人短短一个照面间的来回,慧生大师只当没发觉,泰然自若的接过金冠,捧在手里,走到凤昭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姐妹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赞者为凤昭去玉簪,正宾跪下,为凤昭加金冠,丝带从耳后绕过在下巴上系结,正宾起身复位。赞者帮凤昭正冠,宾客向凤昭作揖。凤昭回东房,赞者取衣跟随,更换礼服。

      采衣慵懒,襦裙飘逸,曲裾静默黒莲,众人暗自叹息,这女子年方十七,又未曾历世,何来这一身从容清淡?众人皆在心中暗叹,这女子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夭折之相,采衣慵懒,襦裙飘逸,曲裾高雅如青莲,却还犹是青山只见一角,面相之贵,竟让人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女人看了尚如此,日后入了俗世,对世间男儿,可是一场劫难呢。

      凤昭头戴二龙戏珠的金冠,身着世女礼服,所谓日月龙凤袄,山河地理裙,龙眉入鬓,凤目淡凝,静然而立,满堂宾客一眼看见,无一不胶住了眼睛,直到凤昭面向帝都方向三次正规拜礼行完,竟然还有人不曾回过神来。这第三拜,表示大杞女儿已成人,日后当为国尽忠为民尽义,报效吾皇。

      这第三拜,表示大杞女儿已成人,日后当为国效忠为民尽义,报效吾皇。

      三拜起,三加结束。

      有司撤去冠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正宾揖礼请冠者入席,冠者于是站到席的西侧,面向南。

      正宾向着西边,赞者奉上酒,冠者转向北,正宾接过醴酒,走到冠者席前,面向冠者,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凤昭行拜礼,双手接过醴酒,慧生大师回拜。冠者入席,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有司明缘奉上饭,凤昭接过,象征性地吃一点。冠者拜,正宾答拜。冠者起身离席,站到西阶东面,面朝南,正宾起身下来面向东,主人起身下来面向西。

      冠者跪在父母面前,由父母对其进行教诲。
      郕广王妃看着凤昭,十七年前匆匆一眼尚是婴儿,如今亭亭玉立,是她的女儿,看着看着,竟仿佛出了神,久久无声,凤昭跪坐,目垂下视席,不动。

      众人皆看着,面面相觑。

      良久,凤昭父亲先开了口,并不是为无语的郕广王妃解围,只是不舍女儿久跪,严格说起来,这不合礼数,却也无人见怪。

      今日的淮茗是个十足慈爱温柔的父亲,骄傲让他眉眼飞扬,依稀是哪年哪月的京首,他白马银枪张弓引箭,笑谑天下巾帼让六宫君上无颜色的模样。

      “我儿今日成人,父不要你富贵荣华,也不要你封侯拜相千秋垂史,娶夫生女传统血脉继承家风也不强求,只愿我儿万事随心,无忧便好。”

      满堂闻言皆惊,这等训导第一次听见,这淮家少爷宠女儿宠得未免太过,众人哗然。郕广王妃却在这时才淡淡接口道:“依你父亲便是。”

      凤昭抬眸一笑,今日首次出声,规规矩矩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拜下。

      淮茗大笑,起身扬长而去,偏殿一直静静看着的淮家众人盈然泪下。凤昭微笑抬头,起身,对着满堂宾客,从正宾开始,客人、乐者、有司、赞者、旁观群众,一一揖礼以谢之,众人点头回礼。

      至此,冠礼毕。

      自此日起,凤昭之名,开始在京首流传开来。

      数年,数十年,数百年以后,这场冠礼尚在口齿史书间传颂,做为凤昭一生的起点,堪称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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