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阁》烧雪煮茶

54、蛇引（二十四）

　　绡墨看着木楞的小道士，嘴巴微微张了张，想要出言安慰，但嘴里所言让他恨不得咬断舌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绡墨刹那间有些无语，这人绝逼不是他，他应当是做不出此等事情的，不过为何他的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下意识的弯下身子，瞬间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为何会这么痛苦，难道自己中了咒术？
　　“你怎么样？”小道士声音急切，关心之情难掩。
　　绡墨本欲说道无事，却又害怕自己说出什么更出格的来，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一定是他们宝具里的阴火灼伤了你的内里。”小道士说着，伸手过来探他脉象，下一刻却被一把重重推至地上，“滚！”冷漠得让绡墨自己都有些发抖。他胸口疼得厉害，这么一推，仿佛用尽了力气，下一刻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绡墨摸了摸还有些闷疼的胸口，一个声音传来。“你感觉怎么样？”
　　绡墨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这人看起来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说话都有气无力，比起他伤得更重，要不是戴着面具，恐怕他会被他吓到吧。自己都这样了还有闲工夫关心别人，脑子不好使，得教育。“多管闲事！”
　　绡墨急忙捂住这张不听话的嘴，他这是怎么了，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行动，不过这身体应该不是他的吧，他低首间瞥到了胸口隐秘处的红痣，倏然瞪大了眼睛，这具身体似乎真的是他的，容貌身形可以变幻，这红痣若不是近身之人......莫非是自己那些美姬？绝无可能，自己没有不着片缕调情的习惯。
　　心中困惑，正欲询问些什么，只感觉天旋地转，他一下子被重重冲击到了地上。
　　痛感让他清醒。
　　“还好吗？”映入眼帘是一张温和清美的脸，绡墨下意识看呆了，脱口道：“当真是美人！”话落，只见美人立马拉着他往外跑，跑了好久才停了下来，长期不劳作的绡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了？”
　　“他回来了。”知世面色平静，眉目间却是忧愁，他一定是得到了那样东西，这么说只剩下一步，他就可以复活真正的他了。
　　绡墨闻言不以为意，还以为是什么洪水猛兽，区区一个蛇妖，似乎不对，措辞不当，堂堂蛇妖竟然为非作歹。“他要做甚？”
　　知世眼神黯淡，他一直都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有他是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你想听故事吗？”知世认真的看向绡墨，这或许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绡墨喜欢话本子，不过大多数风流逸事，默了片刻，颔首。
　　阳光轻洒，树影斑驳，知世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
　　绡墨却听得几番想要打断，他这不成了妥妥的大渣男嘛，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太过入迷，他一直听到了最后。
　　故事的结尾，两人都是沉默，沉默里有阵阵鸟鸣，振翅的声音灌入耳朵，那些言语里的过往像是晕开了般，在他脑海里荡漾。
　　一场打赌的玩笑，他喜欢上了一个和尚，爱得死去活来，这个和尚与他举案齐眉，约定为夫妻，却因为寺庙清规差点被活活打死，后来却是一场误会，他欣喜的从来不是他，他做了替身而已，他选择了那个墨儿，而不是他。为了那人不惜犯了杀戒，秦岭寺不予余力将佛子封印在后山，不久后，他便圆寂了。他死后，自己打到幽冥地府，却被鬼差用秘宝重伤，后来侥幸得了性命，却也忘了这段前尘。
　　所谓的走火入魔，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没有一个小道士？”绡墨忽然问。
　　知世震惊，莫非他想起了什么？
　　“小道士和知世是好朋友，两人一起降妖除魔，眼瞅着知世误入歧途，他自然是百般阻拦。”知世回想这墨清对小道士的恨，对他也就提了只言片语，都不是好词。
　　绡墨低垂眼眸，陷入了沉思。
　　难道小道士是害死知世的凶手，也难怪那个自己那么恨他。
　　不过自己有那么傻，爱而不得，肝肠寸断这种词语会存在于他这样冷血的动物身上，他还是不太相信。
　　“你要去哪？”温柔里带着质问，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透着无边的冰冷。
　　绡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是那个同类！
　　“我……”知世欲言又止，他能说什么，他想做自己，哪怕是一个木鱼，而不是那个清冷的佛子。可他眼里，他压根没有那个资格。
　　墨清冷着脸，视线落在绡墨身上，是他，一个凡人竟然敢拐跑自己的人，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下个瞬间，他一掌劈了过来。
　　绡墨正欲闪躲，一把赤伞划过，金光瞬间将墨清的掌力打散。
　　“妖孽，受死！”定闲朝着墨清直直攻击过来，快如闪电。也不知道知世用了何种法术，瞬移挡在了墨清前面，霎时口吐鲜血。
　　绡墨急道：“你没事吧？”
　　墨清侧目，自己的金丝雀真不乖，竟然勾搭上了凡人，等舍利子融合于他，他的知世就会回来了。
　　“无碍！”知世声音虚弱，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沾湿了胸前衣裳。
　　定闲本意不想伤及无辜，可奈何……世事无常。“你且让开，若是再挡……”你会没命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绡墨打断：“臭和尚，你道貌岸然，竟然打伤凡人！”
　　定闲拿着赤伞的手微微捏紧，找了这么久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好不容易追踪到那屋，只剩下宝瓶，还以为他遭遇不测了，还好没死。
　　墨清之前为取龙骨已经受了内伤，又和定闲交手，伤上加伤，如今这局面不适合硬来，他挥手化雾带着知世遁逃。
　　绡墨也趁机逃跑，却被定闲拧了回来。
　　“臭和尚，你干嘛！”绡墨极度不满定闲把他困在宝瓶里的事情，满脸嫌弃。
　　定闲也不恼，“走！”
　　绡墨愣了愣，“得嘞！”他想走却发现定闲死死拽着他，他不悦道：“和尚，松手！”
　　定闲也不搭理他，直接拧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前带。
　　“你放开我，你要去哪里？”绡墨几番挣扎无果，认命的拉扯定闲的衣物。
　　“捉妖！”
　　“捉妖你带着我？有病！”绡墨霎时无语，这和尚八成有大病，病入膏肓。
　　定闲放开绡墨，警告道：“不许跑，否则炖了你。”
　　绡墨自危的紧了紧衣物，嘴上不认输：“我又不是你的小童，岂有此理。”
　　定闲回头，视线落在绡墨脸上，一段时日不见，清减了不少，眼下也乌青一片，看来吃了不少苦头。
　　“先吃饭。”话落，定闲率先走向一处餐馆。
　　绡墨大喜，紧随其后。
　　上菜很快，绡墨立马撕扯了一个鸡腿正要往嘴里塞，又放了下来。
　　“不好吃？”定闲凑近那盘鸡，色泽光艳，香气扑鼻，是此间招牌菜。
　　“我没钱。”绡墨瘪嘴。
　　定闲嘴角微翘，从兜里掏出一大个银子递给绡墨，“这回有了。”
　　绡墨瞪大了眼睛，这和尚被雷劈了吧，突然间转了性子。“你……”
　　“快吃。”定闲话落，拿起一边的馒头轻咬了一口，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嘴巴里淡淡的，或许是犯过戒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