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阁》烧雪煮茶

13、有狐13

　　忽然一阵寒风入了洞中，他睁开那乌紫肿胀的眼睛。见着一只雄伟的冰鸟鸣叫着将他抓到了爪子下，那麒麟正要撕咬冰鸟，冰鸟吐出一颗水色的珠子，释放出漫天冰雪。

　　冰鸟带着沉烨回了思过崖。

　　沉烨醒来的时候，倚扬守在他的身边，他浑身上下已经被包扎成了粽子模样。他看了看有些憔悴的倚扬，扯出一丝笑：“内丹都吐出来，你就不怕被麒麟吞了下去，你完了。”

　　“这不是没事，”倚扬下巴轻扬，自我安慰：“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沉烨笑笑不语，他只要一动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他摸了摸胸口，总感觉胸口热热的，像有一团火在烧着他的心，忽然又觉得凉凉的，像冰锥子刺着胸口。不想让倚扬发觉自己的异样，倚扬作为一起玩闹的兄弟，已经为了他付出太多，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次谢谢你！”

　　倚扬怔住，沉烨这人为人散漫轻浮，却很少言谢。他笑了笑：“都是兄弟，客气啥！”

　　沉烨见他似乎有心事，推了推他：“你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倚扬笑笑，“我哪里能出事。”

　　果不出沉烨所料，倚扬惹了虚渊仙君，被罚轮回人世。可他如今也是戴罪之身，帮不上忙。偶尔那些酒肉朋友会来看看他，而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宫人士一个也没有来，就连他心心念念的流远也不曾。自以为风流快意，心还是会痛。

　　绡墨说，倚扬不愧是你亲自带出来的，用的方法都如出一撤。倚扬调戏兰若被虚渊仙君逮个正着，和虚渊仙君大战，假装不敌受了他一掌，自此装病赖在那人宫宇里。一来二去那虚渊竟然当他知心好友，但凡得到好的东西都要与他一道分享，最后倚扬色心大起竟然把虚渊给骗上了床。

　　谁知后来倚扬又勾搭上了玫瑰仙子，被虚渊得知，找他理论，倚扬那厮竟然说了只喜欢女的话来。谁料那虚渊执拗，怎么说都不信，几番求证，他依然固执的相信倚扬。众仙皆知他宁可相信倚扬负心，也不愿相信那是一场骗局，此后一直躲在宫内发呆，没几日渐渐的竟然仙体散尽了去。

　　沉烨听了有些困惑，那虚渊自恃清高，嫉恶如仇，却不想会着了倚扬的道。最后他叹息一声，看来倚扬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以往倒是小瞧了他。

　　惹得绡墨大笑。

　　有时候他苦思冥想会想起些和白炎相处的细节来，那狐狸的债他是欠下了。他越想越觉得他去的那个人间有些问题，像是可以创造般。静华凛君来过，送了他一副仕女图，他看了百年也不得解。

　　花开花落，风云变幻。不见飞雪的思过崖，再想不起那风雪之中的身影来。隔了百年，敖谕也娶了亲事。大多一起玩闹的也陆续成家，来的人越来越少了。狐七少和绡墨依旧会隔着些时日就给他带些美酒来，偶尔还会带着几个舞姬来助兴。

　　日子倒也不无聊。过了三百年的时候，绿萝修炼成仙入了碧落宫。狐七少说，三殿下有没有觉得遗憾？沉烨低垂着眉眼，继而笑笑：“那是好事！”

　　再后来，狐七少说，空厌那厮居然勾搭上了一只货真价实的母老虎，那女的竟然还叫娇兰。沉烨知道那女，说是娇兰却是虎族有名的悍妇。这就是她虽然貌美却没人提亲的缘故，也不知是什么风吹错了，不过倒也应了如狼似虎的词儿。

　　绡墨最后一次来的时候，神色复杂，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沉烨。许久叹息道：“所谓情爱还真是难懂。”沉烨笑笑，也不问什么，安静的给他倒酒对酌。

　　被封印一半神力，沉烨在思过崖一待就是四百年。这还不是他的最终刑罚，他必须入了涤尘池洗去过去的一切罪孽，然后静静呆在崇阳宫。只等着帝君的命令，方可出宫。

　　敛芳帝君曾经问过静华凛君，为何要如此重罚，静华凛君不语，目光没有焦距。

　　入涤尘池之前，细细数着过往的日子，纵横交错分不清的爱恨都会成为云烟罢。

　　静华凛君来过，“休要肖想流远！”这是她的原话，一字不多一字不少。沉烨对她微微一笑，心想，静华凛君当真疼爱自己的弟弟，难怪数百年不见流远去看他。

　　入了涤尘池他感觉一身轻松，那胸口四百年的疼也随之去了。出来的时候他总觉得忘记了一些事情可又想不起是什么，又过了数年他才真正的自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过多少时日他就又和昔日的那些旧友牵扯起来，这回倒也没有人说他不是。只是私下里议论起涤尘泉的事情来，没过几日这消息便如烟似雾般散了。他时常出入春风阁，几方妖王依然轮流做东请客，只不复过去频繁。

　　昔日的很多面孔也已不复存在，有些物是人非的气氛。空厌也有了自己的孩儿，偶尔出来也带着那哇哇大叫的孩儿。敖谕更惨，原以为娶了个贤惠的妻，熟料那洛水龙君的二公主表面上温温如水，却有着治理夫君的一套手腕，把敖谕制服得服服帖帖的，偶尔趁她回娘家才敢溜达出来喝个痛快。

　　这日正寻思着去找上清宫的元枢喝酒，却在路上见着许久未见的碧轩。碧轩和上清宫的苍紫青梅竹马，碧轩的尾巴过去受过伤，雄孔雀又以尾巴为美，加之他母亲是一房小妾，颇受家族排挤。苍紫自幼就护着他，有了苍紫的护佑他在家中才有了一席之地。

　　碧轩躬身朝着沉烨一礼：“三殿下，许久不见。”他脸上笑着，整张脸没有一丝血色，那唇色也是发白的，如若行尸走肉。他身上的衣着也不再是艳丽的红色，变成了翠绿。以前别人嘲笑他一只绿孔雀偏要穿红衣，娘里娘去，他从未在乎过。到底是要娶妻了，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格都成熟了些。不似往日那般，眼睛里多了些忧郁的沉稳，也许人成熟了就是这般模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