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噬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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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界，灵气分半、残、仙、魂、术、神君。天君为魂君，仙君们不过尔尔罢了。凡界灵气最为稀薄。
一阵眩晕传来。简兮意识朦胧，眼前煞白一片，似为幻境。“我…不是在井里吗？”身下软绵绵发软，淡淡的清香自香炉传来，涌入鼻尖。
“天竹幽香？”熟悉的香气让简兮瞬间清醒。“我怎会在师父的房里？”他掀开被褥，凝神看向四周。
“吱呀。”宫殿正门被人从外推开。一双素白的玉靴映入眼帘。师父的正殿设有屏障…思及此处，简兮赶忙从床上下来，向来人行了个师礼。
“醒了？”冷音入耳，清脆至极。
简兮昏迷时似乎压到了头发，那发梢微微翘起，可爱极了。
“既然醒了，那就说说吧。”师父步步走进，倚在斜榻上，拿起桌上凉好的灵酒，淡淡的瞥了一眼简兮。
“小狐狸？”华白神君听着，终于正色起来。当初他正与妖皇月南下棋至正兴处，隐隐的察觉到自己的华玉碎锁被人移动，便知道天意不可为，也无可为。
“天道…”华白神君目光微冷，神色不明。
简兮垂眸，素白的玉靴清冷优雅，光华夺目。他过目不忘，聪慧无比。幼时自己在师父怀里喝奶，眼瞄向了师父手中的书册。那书册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色的图片，看着就令人冷汗四起，头皮发麻。奶香味的简兮指着：“师父师父，这里重复啦。”华白低头，神色似有不悦。此后，书房门前的禁制又加了两道，简兮再也没有进去过。
“它呢？”声音如往常清冷，毫无波澜。
良久。
“不知。”
华白神君想起了地上散落的宣纸。那宣纸上的字迹有些晕染，分明是未干时，被人强行打乱在地的。他低头抿着酒壶，道：“你到书房门口等阮芿罢。”说完，也不去看简兮，起身便走了。
天君太子，阮芿，字小元。乃天后所出，荣宠至极。诞生那日，朝凤鸟绕天三日，鸣钟声自天边响起，经久不息。传闻，太子殿下百岁时，便可挑战天池，四百岁时，修炼为仙君。此等修炼速度，六界皆不可及。
简兮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总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
太子殿下风华绝代，俊美无双。阮小元暖暖的声音传来，似乎为宫殿添色了不少：“小兮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师父叫我等你。”
轮椅上的天界太子暗地嗤笑。思绪不过转瞬间罢了，他轻轻捻着手指，温柔道：“好呀，我也很久没有品尝过小兮亲手泡的茶了。”
简兮服下师父炼制的换颜丹，伪装成一位普通的太子侍臣。华白神君炼制的东西，还没有人能够一眼识别出来。
“你可知无衣神君？”
“无衣神君？”脚下碎石散乱，简兮莫名有些心悸。
上古大战时，简兮尚在凡界，自然没有见过无衣神君的风采，天界倒是存有他的画像，可也只是画像罢了。
若木树下，隐匿身形的华白神君看着远去的二人，手心用力，折碎了散落在仙土里的枝叶。
太子宫的侍臣们分为大字辈和小字辈，管事由两派每五十年轮流当选。现管事为小一。
“去取些上好的梨花糕来。”阮小元说着，用眼神示意大一。大一会意，起身行礼告退。简兮手扶着轮椅，面色不安。
简兮少时养于凡界，受尽人间疾苦。他是父亲第七个儿子，为贱妾所出，不受父亲与老太君的喜爱，曾被下人用梨花活埋取乐。从此，简兮便闻不得梨花的味道了。那种多得令人绝望的梨花，抬眼闭眼全是梨香的绝望，仿佛弥漫在简兮鼻间。
小一快步走至阮小元身前，行礼后道：“太子殿下，这是小厨房刚刚蒸好的梨花糕。”
“太子哥哥，简兮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尝那梨花糕了。” 他浑身哆嗦，面色苍白。
阮小元没有为难简兮。“这梨花糕小兮品尝不了，这梨花露总该尝些罢。他面容亲切，语气颇善。
简兮看着小一手里的琉璃盏小巧精致。“看起来这么少…应该是没事的吧。”他欲抬脚上前一步，跪地的小一赶忙膝行一步，将那琉璃盏捧向简兮。小一向来灵活，面上竟无半点轻视之意，显得恭敬至极。
主上让这蠢物吃太子宫里的梨花，定是有缘由的。阮小元漫不经心，微微握紧了右手。“华白神君…只能是我一人的师父。”
闻言，简兮只能点头应允，他屏住气息，微微仰头，一口将那梨花露纳入口中。阮小元看的高兴，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怎样，可是美味至极？”
话语间，竟不给简兮半点说‘不’的机会。阮小元默默计算时间，眼角笑意满满。 “五、四、三…”
简兮轰然倒地。
“这侍臣劳累，扶到偏殿里，让人好生照看着罢。”
少时，几乎人人都在夸赞太子殿下灵池精湛，是个修炼奇才…天君赞不绝口，华白神君亦曾亲口赞扬自己悟性不错，是可造之材。六界内…只有自己有资格成为华白神君的亲传弟子。
偏殿，阮小元转动灵力，噬取简兮仙魂。
噬魂术，六界禁术之一。可以吞噬对方在某段时间的行为，并会让对方淡化这段记忆。淡化的时间越长，遗忘的几率便更高。
这是简兮第二次被噬魂了。他一路上频频看着自己的脚，阮小元是瞧见了的。
冷汗已经打湿了阮小元的衣襟。“真是小瞧你了，竟发现了雕塑团…怪不得主上亲自前来，命我解决此事。”他眉眼上扬，面容竟比平日里惊艳几分。
“不好了，不好了！快去通知太子殿下！”偏殿里，小一手脚并爬，面露惊恐之色。
太子宫里顿时乱作一团，侍臣们纷纷逃窜，偌大的太子宫里转瞬间便空无一人。
“轰。”那声音竟愈来愈近了。
小狐狸揉了揉心口，伤口已经结痂了，想必过几日便可以好全。手心里似乎藏有什么东西，清清凉凉的。
他翻了个身，露出爪子。阳光散落在灵戒上，光彩夺目。那灵戒简素至极，内里却刻着一条狐狸的尾巴。
“噗嗤。”旄丘握着那枚灵戒，弯了弯眼角，轻笑出声。那尾巴刻的很是粗糙，是由三条线勾勒出来的。
“吱呀。”轮椅轻轻踩过地面，声响顺着风声吹来。“小丘…我想带你见一个朋友。你定会喜欢他的。”
话音未落，门轻轻地被人推开一条缝隙。一张惊恐的脸出现在门后。
“太子殿下…那，那侍臣疯魔了！”小一抖动着身体，语无伦次。门彻底大开，小一缩在阮小元身后，结结巴巴地说：“大字辈在厨房里躲着，这种情况下，他们竟是连下仆的话都不听了…我们这些小字辈的可都在找太子殿下啊！”
“知道了。”阮小元看着惶恐不安的小一，眼底不悦。这种遇事慌张，不顾主上，诋毁同伴之人… “活着真是浪费。”
他转头看着瘫倒在地的小一，轻声道：“我会奖赏你的。那侍臣现在何处？”
“下仆将生死置之度外，只顾寻找太子，并不知晓...”小一嘴唇颤抖不止。
“轰。”怒吼传来，惊起了在若木树上栖息的朝凤鸟。那身影步履缓慢，所过之处灰烟四起，再无活物。
“太子殿下…他，他他来了！”小一说完，怪叫一声，夺门而出。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烟雾中走来。那人手里拎着一个状似棍棒的东西，一步一步，缓缓而来。
轮椅上的太子殿下抿唇，好似十分担忧，抱紧了手中的小狐狸。他面容紧张，眼底却淡漠：“简兮啊简兮…撑了这么长时间，真是难为你了。”
噬魂之人，三日内神志全无，简兮更是受到幼时梨花刺激，毒性蔓延至大脑，成为噬魂之人的一日傀儡。
“虽然我灵气不够，只能维持半日…但足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阮小元目光紧紧的盯着简兮，手藏在小狐狸的身下，微微转动灵力，命简兮刺伤自己。
“咻。”风声中，夹杂着凌厉的混气，直直的朝着轮椅而来。
“幻化术？”阮小元似乎很是诧异。
微风吹拂，淡淡的茶息若隐若无。无衣神君酷爱碧螺春，常年茶不离手，日子久了，身上便也沾了些青草之气。
阮小元向来睚眦必报。他轻顺着旄丘的尾巴，唇角微勾。他怎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他料定无衣定会救自己，便趁简兮靠近之时，出手消去了他身上沾染的噬魂之气。
混气近在咫尺。“小元哥哥！”旄丘死死地盯着那团黑气，眼里怒火翻腾，厌恶不已。
“砰。”那团黑影被一道凌厉的剑气打倒在地，吹起了地上飘落的红花。烟尘中，红花漫天，清香弥漫，霎是动人。
无衣神君显露身形，看向轮椅上的太子殿下。“小元。”无衣缓步走来，“你长大了。”
太子殿下被刺客暗杀，瞬息间，传遍六界。
“天君，太子宫里传来消息，刺客闯入太子宫中，现已被无衣神君捉拿，将其关押至天牢了。”
“太子是在昨日宫宴结束后受伤的，时间与太医们推断的相符。”
“哦？”天君闻言，放下手中的奏折，似有不悦：“刺客？太子如何了？”他并不担忧太子，只是今日宫宴还未结束，若天界的太子出了事情…
“传令，命大皇子召南沐浴焚香，暂时代替太子照看贵宾。”天君揉了揉头，：“命隐殿速去调查此事。”
“芿儿…”天君面露不满，六界长老在此，他竟不管不顾，招惹出这等祸事… “不如就借此事，废黜太子之位。”
“无衣，你与我自小一同长大，我是最信任你不过了…此事，希望你能探查一番，也好让我安心些。”台下，刚出关的无衣轻叹一声，心知推脱不过，点头应允。
天牢里，小一被天子殿下以共犯之名，与简兮关押在一处。简兮并未收到新的命令，便乖巧的坐在一旁，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小一。
会客殿。
“难道是我们最近行事太过张扬？天君欲借此事…”天清界的大长老惴惴不安，在正堂上来回踱步。
“不会。太子这次伤势极重。连檀香都遮盖不住他身上的血腥味。依我看，只是巧合罢了。”尹伊沉思片刻，摇头否定。
“三长老说的有理。但今日起，我们行事谨慎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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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界的锁雾与三长老尹伊不和，我们可以就此下手。”卯立看着坐在屋檐上喝酒的魔君，心中不忍。
“哦？那邶之风老儿不是天天嚷着什么，我的天清界最是和谐了吗？”有茨仰头，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面露嘲讽：“只要有权利的地方，定会显露出人心的…哈哈，可怜那邶之风老儿愚蠢！”
天清界，六界之一，由邶之风管辖。
“人心嘛…”有茨说着，看向了跪地的卯立，“人心是最不值得的东西…还是掌握在手里的东西好啊…”
“暗卫来信，天清界的锁雾，为半兽人，魔神混种。”
有茨有些诧异。他放下手中的酒壶，舔了舔嘴唇，酒香蔓延：“消息属实？”
“属实，主人。暗卫在调查中还发现了他养母踪迹，是一只低等魔族。此人已经被暗卫监视起来了。”
“哦？养母？”有茨轻笑道：“有软肋啊…”他语气一沉：“锁雾的魔气隐藏的极好，连我都险些被他骗去…调查锁雾为何潜伏在三清界。”
“小狐狸…”有茨仰头，灵酒从半空散落，散落在嘴角：“竟不是他们派你来的…”
与你相遇，始为我幸。
他位及魔君，早已丢失了单纯与天真。那懵懂乖巧的九尾狐所拥有的星星，深深触动了自己腐朽的灵魂。
卯立知晓，主人这是想起了往事。他不再多言，只是拿出了刚烤好的烧鸭。香气飘散在空中，引的有茨直眯着眼，不满的嘟囔着：“有吃的，也不给我…”话音未落，竟直直的从屋檐上摔落下来。
卯立：“...”
他飞身上前，将自己魔君抱在怀里，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好，是属下的错，烧鸭是你的。”
半梦半醒间，有茨紧握着怀里的烧鸭，乖巧极了。
“小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噬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