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朝雨覆清笛

17、在一起

　　那一瞬间，紧张的、担忧的、焦躁的情绪全往小小的心房涌去，让他全然失控。

　　为什么……会红肿呢……

　　又为什么……苏林柏会这么慌张的把左手藏到了背后？

　　“不许藏，左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林炎毫不理会苏林柏“不要”、“不要”的请求，执意扣住了苏林柏的左手腕，一不小心力用得大了些，耳里就只听得见苏林柏的吸气声，眼里就只看得见那手的斑驳伤痕，心里就只装得下眼前这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人。

　　“对不起，”林炎有些恼自己，为什么……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线把苏林柏的伤与自己的心牵在了一起，他痛，自己也便跟着痛。

　　那只斑驳伤痕的手，手背果真是红肿了一小块而非自己眼花，像是被沸水烫肿的，除此之外，手心偏上的地方、指缝处，都有细细密密不易被人察觉的血口子，一道又一道，像是划在了林炎的心上，让他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眼睛顿时泛起了酸意，语气似在抱怨：“怎么会弄成这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林柏别开眼，不敢正视林炎，只嚅喏道：“第一次做，却总也做不好，不是这错就是那错，可只要一想到你，我都会想再试下去，再试一次，一次就好，再做不好就放弃吧……可每一次都这么想，这叫我怎么放弃得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你第一次做饭？”林炎愣住了。

　　“……是。”苏林柏说。

　　“你怎么……”林炎的声音有些嘶哑了，夹杂着哽咽，略有点含糊不清，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这么傻。”

　　“林柏，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苏林柏正视他泛红的眼，“可是林炎，我爱你，我必须正视我的内心。”

　　林炎闭上了眼，似是在内心做了一番大斗争，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吐字道：“我答应你。”

　　“你说什么？”苏林柏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炎微微笑了：“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林炎，”苏林柏难得地犹豫了，“你想好了吗？我不要你的委屈成全。”

　　“婆婆妈妈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林炎气结之余，又觉得好笑，“你怎会觉得我是委屈，嗯？我只要一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明明没有很伟大，却可以为了我，什么都能尝试，还那么不会爱惜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大傻瓜，被我拒绝了那么多次，心还死死地拴在我身上，我要再不做点什么，谁知道那个傻瓜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可是……”想到萧倾，苏林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后悔了？”

　　“当然没有！”苏林柏下意识地应道。

　　“其实……”林炎也放软了声音，“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也觉得自己很没用，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放下了，可每次，只要一听到与那个人有关的事，我总是没办法不去在意。”

　　“嗯。”苏林柏抱住林炎，下巴抵着林炎的肩，小声回应他。

　　林炎倒也没拒绝，心想是自己说的要在一起，说出的话要是收回岂不就太没面子了，既已成恋人，便也由着他的性子来：“可自从遇到了你，好像什么都变了。”

　　“现在是你给予了我这种会伴随心痛的感觉，所以，你要对我负责。”林炎说。

　　“我知道，”苏林柏目光闪烁，微阖上眼，贴上林炎冰凉的唇，以唇的方式，厮磨着，然后深入，挑逗了下里面一直闪躲的小舌后，恋恋不舍地退出来，富有磁性的嗓音萦绕在林炎的耳畔，“所以，让我爱你，林炎。”

　　翌日，苏林柏大清早的就从床上爬起来了，躲开林炎给苏楠发了条短信，约她十点在Wait for love见面后，就去厨房为林炎准备爱心早餐去了。

　　“怎么又吃菠菜瘦肉粥啊？”看这罐子里的粥，大约是新熬的，可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重复吃这么多次啊。

　　“你不是病了吗，病了就得吃这个。”苏林柏挑了挑眉，淡淡回道。

　　林炎抗议：“可我已经退烧了。”

　　“不是说这个，”苏林柏把粥罐端上桌，边盛粥边说，“医生说你贫血，得养身子，最好就是吃菠菜瘦肉粥。”

　　“而且，我目前……也只会做这个。”苏林柏盛粥的动作顿了一顿，待把话说完，才又继续。

　　林炎被他三两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心想着自己真是被吃定了，就只好认命地吃粥。

　　等吃完粥，眼看快十点了，二人就一齐出了门。

　　不同的是，林炎是去教室上课，苏林柏却是翘了课，偷偷溜去Wait for love。

　　因为不是周末，又是白天，学生大多都去教室上课去了，店里一时冷冷清清的，里边放着抒情而慵懒的音乐，穿着女仆装的美女店员半倚在吧台上打盹，门口的风铃因为苏林柏的进入而摇曳着发出动人的叮叮声，店员揉了揉惺忪的眼，见是客人，便绽开了迷人的微笑：“欢迎光临。”

　　苏林柏挑了个离门最远的靠窗的二人位坐下，打了个响指：“一瓶朗姆酒。”

　　“您请稍等。”

　　等待的空档里手机振了几振，掏出一看，原来是新进了两条短信，一条是萧慎的，另一条是林炎的。

　　按了往下的键，再按确定键。

　　“中午我做饭，你想吃什么菜？——炎”笑。

　　“好啊，我要吃你……做的糖醋小排还有红烧茄子。”回复。

　　下一条——“林柏，林炎的生日我打听到了，就是下周日。——萧慎。”

　　下周日？“谢了兄弟。”

　　“您要的朗姆酒。”一瓶朗姆酒被置于桌上。

　　门口的风铃又摇曳着发出了动人的叮叮声，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悦耳的女声：“林柏，我来了。”

　　苏楠落座后，盈盈笑道。

　　一条藕荷色高束腰连衣裙衬出了她傲人的身材，微卷的发被绾得高高的，只有些许稍短的柔软的发丝贴在耳鬓，形象过于成熟化，使得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大三生。

　　“怎么打扮成这样？”

　　“哦，这是……我已经大三了，将来不打算读研，所以想趁着现在还算空闲，出去找份事做，好积累工作经验，已经联系好一家公司了，下午要去面试。”

　　“说起来，这还是你头一次约我出来呢，等下要去哪里？去看电影好不好，或是西域游乐园？那里都开放好久了，我却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呢。”俏皮的酒窝若隐若现。

　　“那个……”苏林柏轻咳两声，“我今天找你出来，不是为了约会。”

　　像是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苏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脸色也有些苍白：“那么，是为了……分手吗？”

　　“嗯。”苏林柏干笑了两声。

　　苏楠微昂起头，把欲夺眶的泪逼了回去，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朗姆，毫不含糊的一口气喝掉后，哽咽着问道：“那个女人是谁？我认识吗？”

　　“什么女人？”苏林柏不解。

　　“其实你这么长时间没来找我，我也觉得这段感情快不行了，连心理准备都做好了，想说到时一定要潇洒的走掉，可是……我还是那么没用……我……真的好不甘心……”

　　“没有什么女人，他不是女人。”苏林柏说。

　　“他？”

　　“嗯，我爱上了一个男人。”苏林柏淡淡答道。

　　“你疯了？！”苏楠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失声尖叫，“你说的……该不会是林炎吧？”

　　苏林柏莞尔一笑：“是他。”

　　“我竟输了，还是输给一个男人……”苏楠苦笑，“苏林柏，你可真是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啊。”

　　“你一定很爱他吧？”

　　“嗯，我不能对不起他。”这是苏林柏的真实心声。

　　“……我明白了，”苏楠微微笑着，“祝你们幸福。”

　　“谢谢。”苏林柏说。

　　“林柏……”苏楠欲言又止。

　　“嗯？”

　　苏楠起身离去，最后的话语借由风来传递：“……我不曾后悔爱过你，也请你，不要让他后悔。”

　　“林柏，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当啷啷，门撞在风铃上，发出悦耳的响声，掩过了很多，却都掩不过的是林炎话中的柔情。

　　是林炎！苏林柏惊喜的循声望去。

　　才从超市买菜回来的林炎手里提了大包小包的菜，白皙的手被勒出了道道红痕，让苏林柏心疼不已。

　　“来，我帮你。”苏林柏结完帐，极为自然地接过林炎右手提着的塑料袋就往店外走。

　　穿行林荫道时，再次自然地用左手牵住了林炎的右手。

　　林炎环顾四周，见没人，便也随了苏林柏的愿。

　　某人颇得意地晃了晃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林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那个执什么手携什么老的。”

　　明知道某人是在装，林炎却不打算拆穿他，只微微笑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真好，”某人笑得春风得意，“不然，我们也这样吧。”

　　“好啊。”林炎朗然应道。

　　笑声回荡在无边无际的蔚蓝天空，正午十二点，钟声响起，幸福的空气。

　　幸福，就像那春天的种子，洒满了大地，一经春风吹拂，便如野草疯长般肆意的蔓延，延伸至心底深处，播下了种，埋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