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狐修炼笔记》弋朵云

54、星阵

　　布星台上，清风徐徐，夜凉如水。
　　今夜已是十七，前两日胖乎乎的月亮略略苗条了些许，光芒也柔和了下来，将满未满地悬在天边，被幽蓝色的天幕衬托得白白嫩嫩的，倒显得更加稚拙可爱。人间常道“月明星稀”，但在天界却不尽然，漫天星辰依然灿烂地散落在夜空各处，未曾被月亮掩去丝毫光辉。站在布星台上向天河望去，这晶莹闪烁的景象尤为清晰。
　　“玉儿，前段时间教你的，都还记得吗？”夜神又一次化身耐心又严格的师长，询问起“学生”的功课来。
　　“嗯。”润玉立即点点头，问道，“应先生要不要检查下？”
　　他学习新东西一向又快又好，在这方面倒是毫不露怯。说着，便抬起手对着天空比划起来。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虽然还略微有些生涩，但起落间已经颇有几分夜神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的风范了。莹白色灵力在天幕中划过，星阵升起，群星旋转，衣袖翩跹间，满天星星已经如棋子一般在苍穹这个巨大的棋盘中找到了各自的位置。润玉收回手，转过身眉眼带笑地看向夜神：“先生，如何？”
　　夜神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布星和观测星象我都会了，今天还要学什么？”润玉迫不及待地问。
　　夜神微微一笑，走到润玉身旁：“今天教你布一个我自己创的星阵，独一无二，此前历代司夜之神还未有人布过哦。想学吗？”
　　“当然想啊。快快赐教吧。”
　　“那你跟着我做，每当我在左边布下一颗星子，你就在右边对称的位置也布下一颗。”
　　“好。”
　　润玉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夜神的动作，一颗星一颗星地跟上，神色十分严肃，生怕一不小心就放错了位置。夜神的招式又稳又流畅，星星在他手势变幻间飞快地移动着，润玉看得目不暇接，一门心思全在那一粒又一粒星棋小小的变化中，丝毫没有功夫停下来看一眼全局。
　　“好了。”夜神话音落下，两人一起收了手，润玉紧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暗自松了口气。
　　“怎么样？好看吗？”夜神转过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润玉这才有时间望向星空，抬起眼的那一瞬，他不由自主地惊叹起来。
　　“哇……居然是个心形。”但见千百枚最最明亮的星辰被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一个爱心的形状，将那轮将满未满的银白色月亮镶嵌在最中间的位置。
　　夜神走过来，自身后温柔地拥住了他。“这是我专门为玉儿创的阵法，名为众星捧月阵。玉儿可喜欢？”
　　似一颗流星落入心湖，微光一闪，漾起层层涟漪。润玉一时说不出话来。
　　夜神低下头贴着他的脸，复又在他耳畔轻轻说道：你是玄月，我是玄星。应鲤此生唯愿如这些星星一般，将玉儿捧在手心，放在心间，相知“相守，夜夜相伴，千年万年，永不分离……这个告白，可还满意？”
　　一滴清凉打湿了他的手背，紧接着，又是一滴。润玉转过身来，把脸埋在夜神肩头，双臂紧紧地抱住他，半晌都没有言语。夜神的胸膛很温暖，炽热的火燃烧着，无穷无尽的暖意隔着薄薄的衣裳传来，在微凉的夜风中一点一点将他包围。
　　“骗子。你不是不会说好听话吗？何时这么能说了？”许久，润玉方声音低低地说道，话音里还带着点哽咽。
　　“这可不是好听话，这是我的心里话。”夜神放开润玉，微笑着替他拭去脸上的泪珠，“小傻瓜，你化形前可是喝多了天河水？怎么这么爱哭？”
　　润玉被逗笑了，他不好意思地收了眼泪，挠挠头道：“我也不想的。都怪你，你惹我哭的。”
　　“好好好，怪我，都是我的错。可以了吧？”夜神把脸凑到润玉面前笑嘻嘻地逗他。
　　“嗯，对，都是你的错。”润玉连忙点点头表示同意。
　　“但我宁愿知错不改，一错再错。”夜神一面说，一面亲吻着润玉的脸，将眼角那滴咸咸的泪珠轻轻吻去。润玉又一次抱住了他，不言不语，在他怀中静静地停留了好久。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夜幽藤怎么来的了吧？”夜神揉着怀中人的头发，柔声问道。
　　润玉想了想，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难的，我用月华凝露换的而已。”
　　“就只是这么简单？”
　　“嗯。”
　　“不骗我？”
　　“没骗你。”
　　“真的？”夜神还是不信。
　　“真的，真没骗你。”见夜神还是一脸怀疑，润玉拍拍胸脯说道，“月华凝露是什么，那可是我的独门秘宝。我是谁，我可是开天辟地以来唯一一尾月龙。我做的月华凝露谁不想尝尝？”
　　夜神扑哧一声笑起来，他捏了捏润玉带着月牙胎记的耳朵：“好啦，小月龙。别装啦。你一心虚耳朵就泛红。”
　　润玉的耳朵更红了。他讪讪地辩解着：“没心虚，真是用月华凝露换的。”
　　“夜幽藤一万年才长成一株，你要用多少月华凝露来换？”
　　“用不了那么久，我可没吃亏。”润玉喃喃道。
　　“那是多久？”
　　“……等先花神凝魂化形了就可以。”
　　夜神瞪大了眼睛。他一脸严肃地看向润玉，问道：“你今年几岁？”
　　“……”润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虽说我只化形了半年，但是我在下界历过劫的，我已经成年了的。”
　　“就把历劫的也算上吧，你几岁？”夜神继续追问。
　　“十八……不对，连在上清天和天界的都算上，快要十八岁半了。”
　　夜神听得好笑。不过此刻他没心情笑出来。他继续问道：“就全部给你算进去吧。先花神凝魂要多久？”
　　“……”润玉不言语了。
　　“你不说我来替你说。少则千年，多则万年。你知不知道千年万年是什么概念？”
　　“不管多久，总会过去的。”润玉冲夜神讨好地笑笑，“好啦。几杯饮料而已，干嘛那么小气。”
　　“就你大方。”夜神无奈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星月同源，星辉凝露也可以帮雪月莲凝魂的，虽然效果没那么好，但星辉凝露的制取总要快一点。明天我就和长芳主说去，换成星辉凝露吧。”
　　润玉拉拉他的衣角：“应鲤，别去，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润玉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立了上神之誓的。”
　　夜神终于急了：“傻子，上神之誓岂是可以随便乱立的？！”
　　“应鲤，你别这样。你别担心。我知道的。我有分寸的。”润玉又一次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夜神。
　　夜神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叹了口气，好半天才用温和的语气问道：“你立的什么誓？”
　　润玉老老实实把誓言说了一遍。
　　夜神思忖片刻，方道：“只说如无意外，不得间断，到先花神完全凝魂为止。未说不能采取别的办法。这样吧，以后我有时间了，也多做些星辉凝露，帮助先花神早点凝魂。早点把我家玉儿解放出来，好不好？”说着他便宠爱地刮了刮润玉的鼻子。
　　“嗯……但你慢慢来，不许熬夜。”润玉认真地要求道。
　　“好！”夜神终于笑了，他把润玉拥到怀里，叹道，“傻瓜，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傻的。你救了我一命，我用几杯饮料还上而已，哪里傻？”润玉振振有词。
　　“对哦，话说回来，之前答应送我的月华凝露呢？”夜神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尝过月华凝露呢。
　　润玉尴尬地笑笑：“嘻嘻……已经在先花神的池子里了……”
　　“喂……那我岂不是还要等上千年？不行，玉儿你得补偿我。”夜神抗议道。
　　“怎么补偿？”
　　夜神低下头来，坏坏一笑：“尝不到月华凝露，玉儿给我尝尝。”
　　说着，他便捧起润玉的脸吻了上去，好像一只春日的蜜蜂，尽情地吮吸着芬芳的花蜜。那花蜜带着淡淡的昙花香，甜丝丝的，一直甜到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