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狐修炼笔记》弋朵云

11、醉酒

　　次日，大朝。群臣就容乐和亲之事陈说利弊，僵持不下，启皇最终不允，与北临结盟事宜暂且搁置。容齐的皇妃选秀则定于下月初七。

　　转眼间，润玉在容齐这里已经养伤一月之久，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他一直维持着狐身，一来是因为受伤严重，无法调动体内灵力，强行变幻会折损灵根。二来，其实还有一个小秘密潜伏在润玉心底——他实在不知如何向容齐坦白自己的身份。
　　这一个月来，他们朝夕相伴，同桌而食，同室而寝。容齐对这只小狐狸疼爱非常，甚至有时候会和它说些心里话。而润玉也早已把容齐放在心中重要的位置，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依赖之情。他救了自己，保护自己，给无依无靠的自己一个温暖的家，润玉已经习惯了容齐的陪伴，习惯了他看自己时含笑的眼神，习惯了他亲切地喊他“小狐狸”。若有朝一日他得知自己宠爱信任的小狐狸竟是个妖怪，会是怎样的嫌恶和害怕？润玉不敢想象这一切。一想到容齐冰冷失望的眼神，他便感到如临深渊，梦里也睡不安稳。随着身体渐渐复原，已经没有理由再拖延下去了。润玉想过趁着容齐不在时偷偷溜出去，一走了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留恋这份温暖，也不愿让容齐为自己担心难过。于是他继续“死皮赖脸”地做那好吃贪睡的小狐狸，只是总感觉这些快乐是偷来的，好像美丽的泡泡，总有一天是要被无情地戳破的。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那一天果然来了。

　　容齐从选秀大会上回来，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小荀子，拿酒来！”
　　他打开酒瓶，一阵醉人的香味飘散到润玉的鼻尖。
　　容齐举起酒瓶一饮而尽，浓烈而酸涩的味道灌满喉腔。他已经好久不饮酒了。这青梅酒的味道让他恍惚回想起多年以前和秦漫一起在青梅树下酿酒的情形。
　　那树下的少男少女笑得多么开心，只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那时候他，多么期待爱情，满怀憧憬盼与自己心爱之人步入婚姻的殿堂，而如今又是怎样的心境？
　　所谓的爱情，是一场镜花水月的骗局。所谓的婚姻，更像是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一道强加在他身上的枷锁。
　　他本以为自己能平静地接受这无味的命运。可是，当抉择真正被推到面前时，他才感到了不甘。
　　他想到童年的那些夜晚，母亲一个人在清冷冷的寝宫中暗自垂泪的背影，想到父帝把容乐架在脖子上给她当马骑时自己羡慕的目光。每一个人内心深处都是渴望被爱的，若自己不爱那些姑娘，又岂不是耽误了人家？他岂可让无辜的女子重复母后的悲剧？又岂可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
　　又岂愿意像父帝那样度过一生？
　　原来，他终归，不愿意将就。

　　“齐儿，可有中意的姑娘？”
　　容齐沉默着摇了摇头。
　　最后，这场轰轰烈烈的选秀在启皇的震怒和符鸢的叹息声中收场。
　　……

　　容齐放下酒瓶时，眼尾已经染上薄红。他忽然感觉到孤独。这二十多年来，他生命中最重要、最亲近的人，父帝、母后、秦漫，其实都不懂他。终是没有人懂他的。他有点悲凉地想着，他们甚至没有这只不会说话的小狐狸懂他。
　　对。这只小狐狸好像懂他。容齐有种奇异的感觉，那小狐狸似乎能听懂他的话，亦似乎能理解他的心情。不开心的时候，他只愿意与它说说话，对它袒露内心深处不敢为外人道的烦忧与痛苦。
　　每当这时，小狐狸总是软乎乎地蹭蹭他的手，抬起头用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它的目光清澈而柔软，总能让容齐瞬间宁静下来。
　　想到这里，容齐忽然觉得这个念头很可笑。
　　他低下头，看到小狐狸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酒瓶。
　　“想尝尝吗？”
　　小狐狸摇摇头，又马上点点头。
　　润玉没喝过酒。对于灵根不稳的小妖来说，饮酒容易导致灵力失控，所以廉晁和簌离一向很注意，家里从不放酒，也从不让他们碰这东西。润玉只在妖市上见过一回。
　　他忽然想叛逆那么一次。尝一尝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而且，他很想知道，这叫做“酒”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能让素来温润沉稳，说话都从未高声过的大皇子容齐，这般失态。
　　试一口，就小小一口，舔一下，就够了。总不会有事吧？

　　“真是个小馋狐。”容齐终于笑了，他轻轻倒了一小滴酒在润玉的盘子上，“只能尝一小口哦。”

　　第二天清晨，容齐从宿醉中醒来，发现自己身旁躺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