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症-仅为你而作》辛舒禾

3、第 3 章

　　“何其，何其。”
　　“何其，看这里。”
　　何其走出录制现场，歌迷们整齐地站在道路两旁，胳膊上挎着的包里装满各式应援物，手中持着手机一直追随他移动的方向，并高声呼喊着。他如往常一样的，向不同的方向挥手，比心，对忙碌一晚的可爱的人们表示感谢。
　　“今晚大家辛苦了，早早回去吧。”他大声回应着那些粉丝的热爱。
　　“何其，你也是。”几个人对他说。
　　“何其，你今晚真的好棒。”
　　“谢谢，大家路上注意安全。”何其再次鞠躬感谢，随后，便转身钻入保姆车内，车门自动关闭，从小路缓缓驶入正道的车流中。
　　“哥，”何其坐在舒服的座位上，闭目休息了一下，然后开始对正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张贤超说道。
　　他的经纪人只是回过头观察了他一下，便又转身过去忙自己的事情。
　　“你也知道，和一个没有什么能力，又不努力练习的人合作舞台，真的没有意义。”他表达自己此时的不满。
　　“倩西她只是舞台经验少而已，我们也在帮助她成长。”张贤超回应他。
　　“哈哈，是的呢，现在似乎对于表演这件事情，所需要的能力越来越少了呢。”何其说道。
　　“能力是越来越少，但是其他的附加条件却越来越多，倩西多少也是和Boss有点儿关系的人。”张贤超总是这样称呼他们娱乐公司的老板。
　　“那又如何呢？想要成为偶像，就要获得观众的喜爱，这种事情又勉强不来。”
　　“让别人喜欢上你的方式有各种各样，公司对你和她们的策划方式不一样。”
　　“既然这样，希望不要再和她们牵扯上关系了，我也不需要靠这些方式来创作我的作品。”
　　“哈哈，果然有天赋的人就是拥有可以清高的权利呢。”张贤超开玩笑说。
　　“哥，像今晚，这样的舞台，表演下来，又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呢？既称不上作品，又要引起不必要的议论，浪费了时间，我现在最需要待在工作室里。”
　　“怎么没有意义呢？首先挣了出场费，其次，借这个平台，开始预热新专辑的宣传，你也好久没有出现在电视节目上了，在现在这样更新速度持续加快的现状下，我们这样的策略，风险越来越大。”
　　“而且啊，”张贤超接着说道，“你不要小看倩西她们这个即将出道的组合，在这个越来越同质化商品的市场里，黑红也是红，我听说，她们整个团队正打算使用这种营销路线。”
　　“既然这样，我们就更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了，与其说把能力放在如何发帖上，还不如每天好好练习，作为一个即将出道的团体，任何一处的缺失，那都是致命性的，即便话语，流言会讲出谎言，但是舞台不会。”何其不在意地说道。
　　“现在时代不同了，何其，资源已经被牢牢掌握在很少的人手里，不是说像你们出道的那个时期，只靠着勤奋，努力，天赋，就可以获得喜爱，现在入场的人太多，即使使出浑身解数，都很难会拥有舞台，上升的通道越来越收紧，除非会遇到奇迹。”
　　“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再这样下去，有一天，我也会失去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这时，张贤超转过身来，吃惊地看着他。
　　“你在说些什么呢？何其，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不要产生这样的想法，我们所有人都会一直努力加油，照目前来看，我们发展的还很不错，公司也在持续地为我们提供资源，我们应该要感激，而且，这六年来，你也付出了那么多，我们是堂堂正正获得拥有这一切的。粉丝基本盘也很好，而你，现在也是最佳的状态。”
　　“谢谢哥，这几年也辛苦你了。”何其说道。
　　“我也没有做什么，我有时候在想，我真的很幸运，曾经成为你们的经纪人，如果说换成某个平庸的，或者人品糟糕的艺人，我想，我现在不会获得这样的成就。有些事情，真的就像是命运啊，其实很多人，比我还有价值，比我更加专业，但是，就是这样或那样的一件又一件事情逐步推动着，形成了不一样的结果，真的就是命运啊。”张贤超回想往事，感慨起来。
　　何其听完后，便沉默了下来，许久，张贤超愣住，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尴尬地轻咳一声，便转换了话题。
　　“对了，一会儿到了会场，见到Boss本人，千万不要表露出刚才到不快，尽量说些今晚录制的好话，人情关系还是要相处的，毕竟，你这次新专辑制作，公司也是给出了很高的配置，Boss对你也是很喜爱了，从六年前你solo开始，他舍弃了别人，唯留下了你。你也明白的，假如没有公司这个平台，也成就不了现在的你，公司体系发展到今天这么大，我们彼此都是互利互惠，这一点，任谁都心知肚明。”张贤超慢慢嘱咐他说。
　　“对于这一点，我很感激，但是崔俊是自己放弃了自己，他选择了另一条路，对此，我无话可说，而陆昭哥，他现在也很好，他在一直从事创作，和我同样地成长进步，，比如这次专辑中我们收录的他的那两首编曲，明显能够感受到他心境的变化。”
　　“哦，是的，抱歉，是我自己有偏见了，不过即便如此，现在站在舞台上的人，依旧是你，”张贤超说道。
　　何其便不再作声，沉默着看向了车窗外，夜灯如昼，让人分不清黑夜的交界。
　　“对了，今晚公司周年庆祝会场上，安排了你最后压轴表演，不如唱一下这个专辑里的新歌吧。”张贤超威了缓解气氛，建议说着。
　　“好。”何其应了一声。

　　两人抵达会场，已经接近活动尾声，在张贤超得知Boss已经提前离开，脸上微微流露出些许懊恼，随即又恢复好神情，和其他几位熟知的经纪人聚在一起。
　　何其拿了一杯酒水饮料，独自来到二楼，向下看着一楼舞台的表演，聊以消遣。
　　“何其，怎么才来？”这时一个人靠近了他。
　　“陆昭哥。”何其见来人，面露笑容打起招呼。“刚参加完节目录制，才赶过来。”何其喝了一口杯中的鸡尾酒，解释说。
　　“我看了饭拍视频了，大家都在说，何其，你来到凡间渡劫辛苦了，哈哈。”陆昭笑着说道。
　　“哥，你怎么也成了我的粉丝了？连这种东西也要看。”
　　“毕竟你这两年来物料太少了，除了专辑发行期就会隐匿的艺人，难得即将开始新的周期，大家都掀起了热潮。而且现在我也开始上年纪了，很多新的东西怎样也听不进去，太吵闹。”陆昭淡淡说道。
　　“哥，这次专辑又采用了你编曲的歌，谢谢你。”
　　“哈哈，我这样一个闲人在公司里有事做，而且还会靠着你收一下版权费，倒是我要多谢你呢。”
　　“你的能力真的很棒，不如将作品发布到网络上，做起来自己的一个频道，一定会成功的，毕竟你曾经也是我们kids’ night的队长啊。”
　　“一个早就解散了的组合，还要再提起来做什么呢？总会被人说成是蹭热度，而且，早在六年前，这个产品就已经寿命终结了，随着禹铭，现在只是还依靠你，得以偶尔被人提及，人们，永远都是喜欢新鲜事物，比如今晚，究竟是倩西借用了你的声誉，还是你获取了她的流量呢？乔叔很明白这套策略，如何将产品利用到利益最大化。”陆昭的语气十分平静。
　　“或许是吧，但是我依旧相信，作品才是我们的基石，而且，我也会一直实践下去，证明给所有人看，我要让我们的名字不会消失。”
　　“加油吧，何其，只有你，才会很好地继承禹铭的遗志，从一开始见到你们我就知道，只有你们二人，才是真正拥有天赋的明星。”
　　“干嘛说这样的话，kids‘ night是我们四个人组成的，少了谁都不可。”
　　“不，我们已不再年轻了，有时回头望去，那个时候自己一直都不明白，其实人生就只有两条路，一是要从事生产，二是进行创造。而我，现在才明白，我更加需要的是可以改造的工具。何其，你有时太沉浸在那过去了，现在你是你，我是我，无法再相互扶持，我一直很高兴，你发展地很好，不论以后怎样，我都会一直祝福你，成为你的粉丝，站在你的背后，成为成就你的一小部分。”陆昭说着，目光看向楼下，一批舞者模样的人登上了舞台，整齐地排列好队形。
　　“听说这是公司专门请来参与到你的专辑制作的国外的舞团，乔叔对你也是花了很多心思呢，何其，祝你新专辑成功，踏上更高的高度。”说完，他便离开，何其没有任何的回应，因为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舞台上，排在队尾中的一个身姿。
　　音乐响起，是一首重力量感EMD音乐，原本组合成紧密造型的舞者们，随着节奏声，四散开来，仅仅这样短短的几秒钟，绝妙的走位便使得何其内心惊奇，舞者们在强烈的音乐下，每一位都持续着爆发出独特的力量感，且不说整体齐舞带来的震撼，但是拆分出每个人的动作，都是极具专业性的编排。何其在国内也见过很多舞者的舞台，纵然技术的高超能够让人称赞，但是，只有人，舞，音乐融为一体的表演，才真正的具有观赏性，尤其是舞蹈中的细节部分。他的视线不知不觉的，逐渐被吸引到那一个人的身上，他身着白色衬衫与长裤，其间配戴几条简约的挂饰，身体的动作带动起衣襟，紧紧地注视着，带来了行云流水的观感。那是那个人所独有的特征，只有这样的创作细节加持下，才会使人能在视觉中留下印象。优秀的舞者，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身体便抽走了灵魂，音乐的律动，是控制他们关节活动的器械，身型的优美，靠着肌肉力量提供的支撑。但是呢，音乐突然停顿了一个小节，舞台上十几个舞者分列两侧，那一袭白衣移动到了中央位置，他的双手优雅地落下，随后音乐再次奏响，较刚才的节奏更加地急促，多变，所表现的舞蹈也变得极为冲击力度，可即便如此，那人每一个动作的转换都极为细腻，在精准的标准下，充满了气势。不仅如此，何其似乎有察觉出了他所异于他人的独有的品质，是情绪。这并非通过面部的表情来传达，而是每一个舞姿，由每一个舞姿所构成的人类特有的财富。何其从未体验过这种感官感受，那个人，随着这一节音乐的结束，轻轻上扬起手臂，所有的舞者进入到音乐最激烈的尾声部分，由刚刚的独舞带来的转折，整个表演升华到了更深层次的，震撼人心的效果。
　　音乐结束，整个会场为他们的表演送出掌声，何其急匆匆跑到楼下，在涌动的人群中寻找。最后，最隐蔽的角落里，通往休息室入口处，他终于抵达到那个人的身边，这时舞台上，下一位表演者操作起设备，音乐声又再次充满整个会场。
　　“嘿，是我。”何其拉住那个人的手臂，大声喊着。
　　刚刚表演的团体，都停下了脚步，莫名地看向他。
　　“你还记得我吗？”何其兴奋地继续说道，自己的心脏也随着此时激烈的电子音乐剧烈跳动。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还未探寻到那个人眼里流露出来的神情时，忽然另一个人走到了他们的中间。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那个人身型健壮，声音也很浑厚。
　　“哦，你好，我是何其。”何其平复了下自己激动情绪下的不礼貌的举动，介绍起自己。
　　“我是阿丁，是这个舞团的负责人，当然了，我们都知道你是谁，你是我们这次主要服务的项目客户。”那人声音没什么起伏，表情也淡淡。
　　“我看了你们刚才的舞台表演，真的是太棒了，我很期待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谢谢，这只不过是作为一个专业舞团的标准罢了。”
　　舞台上，灯光变得炫目，台下的人也随着舞动了起来。
　　“尤其是这一位，”何其在变幻的灯光下，目光投向了这个叫做阿丁的身后的人。
　　阿丁向后看去，沉默了一下。
　　“你们认识吗？”他问道。
　　身后的人轻轻点了点头，眼睛里能够见到惊喜。
　　“哦，那还真的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情呢。”阿丁说着。
　　“是的，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富有魅力的人。”何其突然补充说。
　　“他只不过是我们舞团的一个成员而已，我们的舞团每个人都很优秀。”
　　何其沉默着，焦灼的目光投向了阿丁的后方。
　　“那么，请问还有事情吗？我们的车还等在外面，现在时间也已经很晚了，如果想要叙旧，我想以后会有很多机会。”阿丁这个时候催促道。
　　“那可以再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吗？接下来是我的演出，我想唱一首歌作为礼物。”何其心里一惊，便突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面前的男人皱了下眉，就在他即将开口之际，“阿丁。”身后的人终于走上前来，“我可以留下来听完吗？”他恭敬地问道。
　　周围几个人面面相觑着，阿丁没有回答。
　　“我喜欢听他的声音，他唱出来的歌曲也很好听。”那个人接着说道。
　　有几个人略微附和了几句，何其便趁着这个时机，重新返回到人群中，正好刚刚到表演者结束了演出，他跳上舞台，背起了放在伴奏师身旁的吉他，这时台下，所有人都看向他。何其冷静地搬来一把椅子，调整立麦，台下有人开始对他吹起了口哨，并发出阵阵掌声。他简单地调了下和弦，看着台下的那个方向，对着话筒说道。“这首歌，送个一位曾经短暂相识的朋友。”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的脑海中，就只有一个歌曲在循环哼唱，是他们早期出道时，第一张专辑里面的歌曲。
　　“the moment，the love。”

　　演唱会

　　“啊啊啊！！！”
　　“何其！”
　　“何其，何其！何其，何其！”
　　在何其表演完两首新专辑中的主打舞曲后，台下的粉丝持续为他叫喊着。这又是一张使他大获全胜的概念制作，舞台上，伴舞们匆匆下台，只留下了他一人。
　　他不停地喘着气，调整自己的呼吸，擦拭完额头的汗水，随后进入到talk环节。
　　“你们喜欢吗？”音响里传出了他发出的巨大的声音。
　　“喜欢。”整个演唱会场响声震动。
　　“可是我不能再继续跳啦。”他露出了调皮的表情。
　　“啊？”众人一起回应他。
　　“我已经时老年人啦，连续两首，可以啦。”
　　“不要。”
　　“何其，你最帅。”几个音调很高的粉丝大声叫道。
　　“哈哈。”何其转过身体，慢步走向主舞台的位置，那里的工作人员早已准备好了椅子和吉他。
　　“不过呢，即便如此，我也依然会……，依然会唱歌给你们听。”他温柔地说道。
　　“啊啊啊啊！！！”台下彻底地陷入了疯狂。
　　“何其。”
　　“我爱你。”
　　何其坐在椅子上，冷静地看向前方。
　　“我也爱你们哦。”他露出了微笑。
　　“你们还记得kids’ night吗？”他问道。
　　“啊！！！！”预料之中的反应。
　　“下一首歌，the moment，the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