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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麻衣雪,一浮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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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
子推燕常做一个梦。
梦里有个姑娘,眉似远山含黛,一双眸子如同夏日里夕照下的云梦泽,烟波浩淼,水光盈盈。
壹
“我觉得她对我很重要。”子推燕低声喃喃,面对着满目烟柳。
归燕飞来,停留在他指尖,柔声啁啾,眷恋着不肯离去。
春风轻抚过他的眉眼,万物生发。
可他心如稿木,再生不出新芽。
贰
“你想要实现什么愿望?”
“我想要知道,我忘记了什么。”
叁
“阿玄阿玄,你一定要忘了我。好不好?”
“……好。”
肆
“好看吗?”
她仰头看着他。
“我这一身好不好看”少女转了个圈,新发柳叶的裙与飘渺烟云的衫划出优美的弧度,鹅黄罗带系在乌发间,随风飘动。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答的。
只记得那双点漆的眸子水光氤氲,像是两点浸在寒夜里的星。
伍
“他不是什么山神,他就是个妖怪!”
可他从未承认过自己是什么山神。
当少年手中的石头向他砸来时,他有些恍惚地想。
陸
“滚滚滚!都给我滚!”黑衣小姑娘从水里跳出来,挥开石头,挡在他身前,轻软的布料没有一丝水渍。
阳光下,她回眸笑得狡黠:“‘水神大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妖看您身无长物,不若……以身相许吧?”
一向淡漠自矜的人,看着那双灿若晨星的眼,只此一瞬,乱了心神。
柒
“阿玄阿玄,你去帮我摘果子好不好?”
“好。”
“阿玄阿玄,你抱我去溪涧上游好不好?”
“好。”
“阿玄阿玄,你给我绾发好不好?”
“好。”
“阿玄阿玄,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
“阿玄,好不好?”
“……好。”
捌
溪涧边的杨柳枝在和风细雨中起伏,玄鸟穿梭其间。夕阳残照中,她的脸灿若云霞。直至金乌西坠,玉蟾东升,万千星辰次第而出,映入眼底,风雨方止。
玖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她还是穿着那身轻薄的柳色衣裳,鹅黄罗带在风中飘摇。
她笨拙地捧着刚捏好的雪娃娃,鼻尖微红,口中呵出的白雾一瞬间迷蒙了他的眼。
“阿玄你看,这两个娃娃像不像你同我?”
他抬手,欲拂去她发上白雪,低声道:“嗯。”
她嬉笑着躲开,口中却念道“我记得人世有句话,叫什么‘霜雪满头,可堪白首’。阿玄,我们这样,算不算是一同度了一生?”
他看着她笑意粲然的脸,突然低下头,深深吻住她。
良久,才道:“算的。”
拾
春日里他们相遇,惊鸿照影乱了一泓心水,久久不复平静。
夏日里他们相知,青梅竹马携手同游山川,时刻形影不离。
秋日里他们相守,琴瑟相和齐奏阳春白雪,共襄月落乌起。
而在冬日里,天地寂静,只是牵着手,恍惚就走到了时间尽头。
拾壹
她躺在他怀里微笑,苍白的眉睫是初春檐上的白雪,触之即融。
他低眸看着她,看她的柳色裙裳一点点褪色成不详的缟衣,看她的三千青丝寸寸成雪。
然后他听到了她气若游丝的声音。
“阿玄,再亲亲我……好不好?”
滚烫的泪落在她唇边,他低下头,无声地说:好。
拾贰
他终于记起了所有。那个在柳树下,在溪涧边,在皓月下,在他怀中一笑山重水渺的少女。
记起了她的笑,记起了她的泪,记起了她在消逝之前给自己的记忆下的禁制。
也记起了,她常念的那首诗: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原来啊,他的一季,就已是她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连子推燕都能推,不愧是我!
可把我给牛逼坏了,叉会儿腰.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