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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初来乍到一座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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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断尾求生的很果断。
所幸这县令想得倒是周全细致,可偏偏对自己的身手没有半点了解。
孔瑶是有信心夜色中在疾驰的奔马上甩匕首扎中另一匹马的脖颈要害,但县令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官老爷,要不是他到底是个男子,天生有那么点自带的力气,两匹马又近起步也不算快,这匕首都不定能扎在马身上扎进去多少。
不过……
孔瑶用力拽了拽马匹的辔头,将剧痛乱奔的它掰回向前马的县令。
她眉头紧紧皱起,望着自己越发难以驾驭的马匹,和前方县令逐渐加快的速度,心下微沉。
受了伤的马匹越是奔跑,鲜血流失的速度就越快,耐力难以为继,这样下去,毫无疑问是追不上县令的。
孔瑶心中已经不对今夜的斩草除根抱有期待,但就这样放弃到底还是不甘心,她用力甩了几下缰绳,试图将马匹的底力逼出来。
而县令在听到身后紧咬不放的马蹄声,心头也是亡魂大冒,暗啐一口孔瑶的事情做绝,同样将缰绳甩的飞快。
就这样,两匹吃痛的马匹疾驰在夜晚的道路上,一追一逃,不一会就离了曲安县的城郊,进入了穿林的官道。
官道两旁尽是高高的大树,枝叶繁茂,将本就黯淡微弱的月光遮挡的几乎是一点不剩,就连孔瑶也只能微微看见前方县令的模糊身影罢了。
一片漆黑中,孔瑶驾驭的马匹陷入垂死的歇斯底里,开始疯狂的反抗着孔瑶的驾驭。
孔瑶眉头紧皱。
前方县令也听到了后方马蹄声变得紊乱不定,也不再逼近,开始步步远离,心下大喜。
自觉即将死里逃生的他,被恐惧压下去的读书人傲气尊严又冒了出来。
他回首,对着孔瑶语气狠毒的道:“今日之仇本官记下了!待到来日,本官必将十倍百倍的奉还!你这妖女就给本官好好的珍惜余下的……”
话语未完,孔瑶忽的抬头望向前方道旁树林。
只听见一道极快的尖锐破空声响起,县令座下的马匹骤然发出高昂的哀嚎嘶鸣。
下一刻,马匹的两只前蹄无力的跪倒,整匹马在疾驰中倒下,翻滚着倒在了地上。
马匹将背上的县令被抛飞而出,口中的话语戛然而止,变为了惊恐的惨叫。
骤变之下,孔瑶瞳仁微缩。
突然出现对县令出手袭击的人是孔瑶意料之外的。
对方是敌是友她并不清楚,但从对方攻击县令座下马匹的行为来看,至少对方跟县令是龃龉仇怨的。
杀官是大罪,一般而言,能不沾染自然是不沾染的好,以如今局面,对方俨然跟孔瑶一样,就是盯着县令来的。
孔瑶心中有所明悟,她此刻就此离开,县令只怕也是活不过今夜,届时不单一个后患除了,她还可以不用沾染杀官这等十不赦的大罪。
但孔瑶只极短的一顿,便双目一凝,没有半点要借机抽身的想法。
陷入垂死狂乱的马匹来不及立刻勒马停下,眼看就要与翻滚在地的马匹和抛飞半空的县令错身而过,孔瑶深吸口气,忽的双手放开了缰绳。
失去了制御的受伤马匹胡乱无迹的甩动身躯,但孔瑶已经不在乎了。
只见马背上陡然立起一道高挑的身影以极快的动作踩着马匹背脊一跃而起。
身影高高的腾空跃起,腰间的雁翎刀不知何时已顺势出鞘,在黯淡的月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寒芒如流光,一闪而过。
电光石火间,那马背上高高跃起的身影随着寒芒的一闪,与同在半空中的县令在极近的距离内错身而过。
身影头上高高竖起的马尾随着跃起与交错的动作,肆意的扬起。
而县令身上同样有东西飞起。
那却是他脖颈之上的头颅。
当腾空的两人再次落在地上,一切都已然尘埃落地。
身首分离的县令,落在地上一个翻滚后驻刀半跪稳住身形的孔瑶,以及一颗神情尚且残留着得意狠毒与惊恐的头颅。
头颅咕噜咕噜的滚出去老远,从平整的官道上跌入路边树林中,最后撞在了一件道袍的衣摆,总算是停了下来。
那身着道袍的人低头看了看脚旁的头颅,目光中没有半点动容。
他神情平淡里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嫌恶,将县令的头颅一脚踢开后,抬头看向了孔瑶。
孔瑶此刻已经站起,她手中提刀,锋刃微微压下,鲜血顺着刀身划过,从刀尖滴入了泥中,浸出点点深色。
周身杀气凛然,目光中透着警惕与凉意的与他对视。
“扶摇……道长。”
孔瑶淡淡的说出了道袍身影的身份。
扶摇道长也无隐瞒之意,径直走出了树林。
孔瑶瞥了瞥地上那匹县令骑的马匹,看到了马匹眼眶中那深深的箭矢伤口:“在月光暗淡的夜晚,一箭命中疾驰马匹的眼眶,道长瘦弱文人的模样,用来骗人真是不错。”
扶摇道长却是一扬起左臂,并不掖藏的露出了手腕上略显厚实的护臂:“袖箭而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游方在外,总得有点自保的手段。”
“倒是你……”他扫过一眼地上狼狈的显不出半点生前官威的县令无头尸身,又看了看孔瑶手中的雁翎刀,微微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孔瑶嗤笑:“我不是君子,不喜欢什么十年报仇,他对我和初月心怀仇怨,且摆明了会报复,我难道还要任由他离开,然后待在山高水远的地方想尽办法报复我们?”
扶摇道长一甩拂尘:“当然不是,你想错了,贫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孔瑶略一挑眉:“我想错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扶摇道长遗憾而惋惜的道:“我的意思是,我明明已经选在了你最不好出手的时候截住县令的马匹,也给了你不用沾染杀官大罪抽身而退的台阶,为何你就非要亲自动手杀了他,让我准备向仙子献上的功劳与投名状无法完满呢?”
孔瑶一个失语。
她错愕的怔了怔,连绷紧的背脊和刀刃都不由松懈了几分。
“功劳?投名状?献给仙子?”她茫然的下意识重复,“所以你说的何必是指我抢了你打算一人独占的机会?”
扶摇道长点了点头:“然也。”
孔瑶语塞。
她觉得自己果然头脑不好,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打打杀杀解决个县令处理个后患什么的,其他要动脑子的事情就交给初月去想吧,不然她怎么觉得连扶摇道长觉得理所当然不用解释的话中之意都听不懂呢。
只是孔瑶虽然心中有了武力担当的觉悟,但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为何?你这样做是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