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15、情窦初开（6）

　　但是没过几天，李孝先又显得忧郁起来，张岩娟特别不忍心看着李孝先哀叹的样子，问道：“孝先，你这是怎么了？”
　　李孝先紧张而忧郁地说道：“岩娟，我总怕你跑了，特别的不安。”
　　张岩娟安慰道：“我不是答应做你女朋友了嘛，你还有什么不安的？”
　　李孝先还是焦虑地说道：“咱俩这什么都没有的，我很怕你敷衍我，到时候一转眼你就跑了。”
　　张岩娟认真而贴心地说：“既然答应了，我怎么能敷衍你呢，再说也不可能一转眼就跑啊。 ”李孝先依然心事重重的样子。
　　恰逢农历八月十五，厂里下午放了半天的假，李孝先兴奋地问着张岩娟：“岩娟，今天下午你准备做什么？”
　　张岩娟一边往车间外走着，一边说：“哦，今儿我去我妈家，估计我妹今天也早回来。”
　　李孝先看着张岩娟的心思没有完全在自己这里，刚才还兴奋和期待的热情中一下子黯淡起来，他有些失落地说了声：“哦，那我就去图书馆了。”
　　张岩娟关切地问道：“那你晚饭就在外面吃了？”
　　李孝先说道：“厂里给我们发了两块月饼。”
　　张岩娟依旧嘱咐着：“别光吃月饼，也吃点主食吧。”
　　李孝先点点头，闷闷不乐地走了，张岩娟不知怎的动了恻隐之心，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张岩红今天也很早地从学校回到了家里，看见张岩娟已到，在忙着做饭，特别高兴，她说道：“姐，我这最近总在食堂吃饭，还挺想你做的饭呢，嫂子虽然做的比你做的精心，但是我就想着你做的那口儿，你说我多没起子呀。”
　　张岩娟听了很是高兴，不过也有点小埋怨地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扁我呢？今儿都是我做的，让你再重温一下我这粗茶淡饭吧。”
　　张岩磊也在旁边说道：“我呀，也挺馋你做的饭呢，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感觉香。”张岩娟赶紧看了陈丽君一眼，拍打着哥哥说：“呦，岩磊，你也变得会说话了，嫂子，是不是平时做饭放糖多了，瞧这嘴儿甜的。”
　　石兰英拿过一盒点心说：“娟，这个给你玉兰阿姨带去，有自来红，还有沙琪玛，她南方人就爱吃这些甜腻的小玩意儿，哦，还有那个小胖子，也是贪吃的主儿。”
　　张岩红听到母亲说这个，便问着张岩娟道：“哎，姐，孙平哥最近有信儿吗？”
　　张岩娟听了，立刻显得十分生气的神情说：“哼，他呀，这一竿子也不知道支哪儿去了，都不见踪影！”然后看着张岩红，露出了少有的不满，她责怪地说：“你说，你俩就跟商量好似得，要撤一起撤了，给我一人儿搁在半山腰了，你还好，我还能隔三差五地看见你，那个臭胖子，这都两个月了，甭说见个影儿了，连个声儿都没有。”
　　张岩磊提醒着说：“哎，不是你师父说他会打长途过去的嘛。”
　　张岩娟依然闷闷不乐地说：“那也是我师父和他说话呀。”
　　张岩红对哥哥说：“哎，对了，哥，咱家赶紧安个电话吧，以后咱这儿是大本营，妈也在这儿，有事儿好联系。”
　　张岩娟立刻赞同，说：“对，我出一半钱，安电话多少钱？”
　　陈丽君说：“五千块，不过，岩娟，不用你出，这钱我已经攒出来了，我明儿就去电话局登记去。”
　　石兰英听见了，说道：“娟，你挣的那点钱太辛苦了，少出一点儿吧，你嫂子很会过的。”
　　张岩娟听到这么多钱，也有点犹豫了，说道：“哦，这么多啊！那，嫂子，我就出一千吧。”
　　陈丽君还是坚持着，不让张岩娟出钱，张岩红在旁边说道：“嫂子，你拿着吧，我姐肯定考虑还有我在呢，现在就我一人吃闲饭呢。”
　　张岩娟听了很是安慰，但是也嗔怪着她说：“嗨，岩红，我发现你真聪明，还真知道我怎么想的，不过，你别有什么顾虑，只管好好学习。”
　　张岩红得意地说：“那当然了，我跟了你十八年了，早知道你怎么想的。”
　　张岩娟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哎，我听说大学里尽有不上课的，还让别人代替答到的。”
　　张岩红一副的不屑一顾，说：“切，这算什么呀，太平常了。”
　　张岩娟惊奇地说：“啊，还真有这么回事啊！哎，岩红，你可别不上课啊。”
　　张岩红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咦，你怎么知道这些啊？”忽然她眼珠子一转，厉声问道：“哎，是不是你那个徒弟告诉你的？”张岩娟笑而不答，张岩红表情有点严肃起来，说道：“哎，我说，姐，你离他远点儿。”张岩娟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张岩红琢磨了一下，说：“不知道，反正我感觉不太好，觉得他对你没好处。”
　　石兰英催促道：“哦，我们该吃饭了，岩娟还得往回赶呢。”一家人连忙应声一起围坐在桌子旁吃起饭来。
　　张岩娟依旧是把家里收拾打理好，然后才回自己的筒子楼。
　　张岩娟回到筒子楼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奔二楼孙平的家了。当她敲开门，发现赵宝刚也在，十分高兴，笑着叫了声“师父”，然后对王玉兰说道：“阿姨，过节好，这是我妈让我给您带回来的自来红，还有沙琪玛，哦，还有饺子，为了好拿，饺子煎了一下，您明儿蒸一下就能吃。”
　　王玉兰感动地说：“哎哟，你妈妈总想着我，我得空就去看她去。”
　　张岩娟看着赵宝刚，问道：“哎，师父，您怎么今儿来了？”
　　赵宝刚说：“孙平来电话了，我跟阿姨说一声。”
　　张岩娟一下子激动起来，抓住赵宝刚的手说：“啊，胖子来电话了？他说什么了吗？他在那边怎么样？有人欺负他吗？”
　　赵宝刚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笑着说：“他都挺好的，这次测验得第三名呢，他呀还准备申请奖学金呢。”
　　张岩娟听了好像得到了巨大的安慰，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同时也微微露出了一些失落感，赵宝刚看着她的变化，问道：“怎么啦？岩娟，想他了。”
　　张岩娟一点也不掩饰地点了点头，还显出因想念而埋怨的神情，说道：“他这次也太长时间了，人没影儿，声儿也不出一个。”
　　赵宝刚责怪道：“谁让你今天下午早走了，他电话打到车间了，找你，你没在，才又打给我了。”
　　张岩娟遗憾而懊悔地说：“厂里不是说可以早走嘛，我才走的，唉，我再多呆一会儿就好了。”不过，她马上对赵宝刚说：“师父，我妈那边就要装电话了，等安好了，我把号码告诉你。”
　　王玉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她拿出张岩娟拿来的点心说：“来来，月饼节，咱吃块月饼，也算团圆了，你们还能想着我的平儿我就心满意足了，我那平儿也想着你们，每逢佳节倍思亲，看来咱还是一家人那。”
　　第二天，张岩娟上班发现李孝先没有像往常一样那么早的来到车间，但她也没过分关注，按部就班地工作起来。临近中午了，李孝先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车间，只见他面容清愁，眼圈发黑，一脸阴郁，神情似乎还有些恍惚，张岩娟吓了一跳，赶紧停下手里的工作，关心地问道：“孝先，你这是怎么啦？生病了吗？”
　　李孝先以无限依恋的眼神看着她，欲言又止。张岩娟赶紧给他倒了杯水，说：“来，先喝杯水吧。”李孝先接过了水，眼睛依旧盯着她看，张岩娟有点莫名其妙，小声地问：“干嘛这么看我？”
　　李孝先微微张开嘴，流露出担心地问道：“岩娟，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张岩娟赶紧看了一下四周，有点着急和不解地说道：“孝先，你怎么说这样的话？那个，你先坐会儿，我把这批活干完了。”说着，她示意他到工具柜旁的凳子上坐下，自己走的机床前继续干活直到中午休息。
　　她洗好手，拿着饭盒，招呼着李孝先说：“走，打饭去。”李孝先没有动，哀叹了一声说：“我不想吃，你自己去吧。”张岩娟看了一下车间的表，急忙先去厂食堂打饭了。
　　她特意为李孝先买了饭回来，她把整个饭盒递给他说：“今天食堂有带鱼，我给你买了一份，你爱吃米饭，呶，赶紧吃吧。”自己则用饭盒盖盛的青菜和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李孝先没有吃饭的心思，仍然显出不安、怀疑的神情问道：“岩娟，你真的喜欢我吗？”
　　张岩娟抬头看看四周，然后有点难为情地说：“哎呀，我不是说过了嘛，干嘛还总要说呀？”
　　李孝先有些哀怨地说道：“你昨天回来都没看我一眼。”
　　张岩娟一愣，问道：“啊？昨天？在哪儿啊？”
　　李孝先委屈地说道：“就离你家不远的树下，我以为你会往那儿看呢，结果，你直接跑进楼了，但没回自己的屋子。”
　　张岩娟有点惊讶了，她说道：“啊？你一直盯着我那？那你干嘛不叫我一声呢？”
　　李孝先说：“你跑得那么急，我都没来得及叫你。”
　　张岩娟不解地问道：“昨天下午车间放了假了，你不是说去图书馆吗？”
　　李孝先不无忧伤地说：“昨天我哪里都没去，我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看十五的圆月，和你一起吃月饼的。”
　　张岩娟看着他唉声叹息的，很是过意不去，她轻声说道：“孝先，吃饭吧，下午你就不要动工件了，帮我算算工时，看看这个月的计划，或者，你也可以回宿舍休息，我就算你来车间了。”李孝先看到张岩娟发自内心的担忧，心理上多少有点安慰，他慢慢地吃起饭来。
　　下午下班时分，张岩娟主动拿出《政治》书，对李孝先说道：“那个，咱们晚点走吧，你帮我再讲讲。”
　　李孝先显得很惊讶，因为他分明感到了这是张岩娟主动找借口要与他多呆一会儿，心中倍感欣喜，赶忙接过书，连声应道：“哦，好，好。”
　　车间主任胡志斌在做下班前的巡视，看见他俩还坐在工具柜前，就走过来，问道：“怎么还不走啊？哦，又温习功课那？”他看到了工具柜上的书，然后，又往车间另一处的班组张望了一下说：“那边有上晚班的，吵不吵？影响看书吗？”
　　张岩娟看见主任来了，站起身来，摇着头说：“哦，不吵，我也就看一会儿就走了。”李孝先也站起来附和着说：“不吵，都习惯了。”胡志斌打量了一下他们，然后朝那个班组走去。
　　张岩娟看见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说道：“我们走吧。”
　　李孝先有点不解地问道：“岩娟，今儿我们其实没有认真看书，跟这耗时间呢。”
　　张岩娟说：“哦，我倒没觉得。”
　　出了厂门口，张岩娟没有往家走，而是走向厂后面的麦田，李孝先一直跟着，有点莫名其妙。
　　来到空场地，张岩娟对李孝先说道：“孝先，你看。”说着，她仰起头，朝天空望去，李孝先也不由自主地抬起头，跟着望过去，只见天空一轮圆月已经升起，虽偶尔有薄云遮挡，但月圆轮廓清晰可见，李孝先望了一眼月亮，还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张岩娟，张岩娟说道：“你不是说特想和我看月亮吗？今天正好月亮最圆了，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李孝先发现张岩娟以自己朴实的想法，却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浪漫，他看着张岩娟的脸，月光洒在她的清瘦的面庞上，透出一丝淡雅，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亲吻了一下，张岩娟惊愕不已，她倒退了几步，慌张地看着他，因紧张而说话有些结结巴巴了：“孝先，你，你干嘛？啊？”
　　李孝先情不自禁地说道：“娟，你真美。”他本来还想拥抱她，看到她吓坏了的模样，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真诚地说：“娟，谢谢你，这是我过得最浪漫的中秋节了。”
　　张岩娟还是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她稍微镇定了一下，问道：“那，你高兴了吗？”
　　李孝先点点头，露出感激和喜悦，说：“嗯，非常的高兴。”
　　张岩娟认真地说道：“那你以后可别再愁眉苦脸的了，啊，还有，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和我说，别憋在心里，好吗？”李孝先“嗯”着，语气里透着顺从和掩饰不住的幸福。
　　张岩娟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那我们走吧。”说着往回走着，李孝先赶紧跟上前，想拉住她的手，张岩娟有所察觉般的赶紧有意识地快步往前走两步，与他拉开一些距离，李孝先知道她很害羞，就没有再紧追过去，而是跟着她。
　　到了厂门口，张岩娟停下脚步，看着他，没有说话，李孝先只好自己往厂里走去，快进厂大门了，他说道：“你回家吧，我回宿舍了，我今天特别高兴，也很幸福。”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娟，我，”他本来想说很爱她，但话到嘴边，他看着张岩娟，估计又怕吓着她，便说道：“娟，我真的喜欢你。”然后，边走边恋恋不舍地回着头，张岩娟内心已经涌起波澜，但她竭力抑制着看着李孝先向集体宿舍走去，表情虽然还是如平常那样温和，但目光已经流露出了爱恋、羞涩和喜悦。
　　当来到自己住的筒子楼时，张岩娟没有马上进屋，而是在楼外仰起头，享受般地望了一下月亮，闭上眼睛，让月光肆意地洒在脸上，忽然，她手不自觉地摸了一下李孝先刚才亲过的地方，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是否有人注意着自己，张岩娟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感和令人心醉神迷的激动，第一次有人吻她，第一次有人夸她美，第一次有人说喜欢她，此刻张岩娟已是：月虽圆，魂已断，挥不散，初之恋。
　　正可谓：竹马不在，青梅伤怀，
　　独倚窗台，唯有清哀，
　　把窗打开，你却没来，
　　期许微爱，将心融开，
　　月圆之恋，模糊黑白，
　　不问现在，结局不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