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102、人到中年（8）

　　张岩娟迅速地赶到王玉兰的家。
　　王玉兰看到她赶来心里微微一怔，她警觉地问道：“岩娟，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张岩娟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王玉兰的脸色，说道：“哦，艳玲说爱玲送您这儿来了，我就过来了，陪孩子玩会儿。”
　　王玉兰追问了一句：“你，看见艳玲了？”
　　张岩娟点点头，说道：“是啊，胖子先回来的，艳玲隔了一会儿来的。”
　　爱玲已经跑过来，拉着张岩娟的手说：“岩姨，走，跟我们玩儿去，妈妈和马叔叔给我买的乐高玩具，国强跟我一起搭，您来帮我们分块儿。”然后，她好像听到了她们刚才的谈话，接着说道：“我爸尽丢三落四的，好像把什么东西落学校了，他说如果下班前不拿，就要等一个多月了，我妈让我拿着新买的玩具跟国强玩儿，她去找我爸了。”
　　张岩娟犹豫不决地问道：“啊？马叔叔？什么马叔叔？”
　　爱玲说道：“哦，跟我妈是大学同学，现在又是美国的同事，好像我爸也认识。”
　　张岩娟仍然迷惑不解地看了王玉兰一眼，王玉兰示意她先跟孩子玩儿去。
　　张岩娟终于帮着孩子们搭建完成了乐高玩具，爱玲手舞足蹈，兴奋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说道：“啊，没想到今儿就完成了，我还以为要搭两天呢，岩姨，幸亏您来了，国强这笨手笨脚的。”
　　李凤有点不满地说道：“啧啧，爱玲，国强可比你还大呢，是你哥，你就这么小瞧人那？”
　　爱玲辩解道：“婶婶，是国强自己不让我叫他哥的，不信，您问他。”
　　国强在一旁不好意思地说道：“嗯，妈，没事儿的，爱玲什么都比我快多了。”
　　李凤又对张岩娟说道：“岩姐，你对孩子还真有耐心法儿，跟他们一坐俩小时。”
　　张岩娟笑着说道：“哦，时间过得真快，爱玲指挥着我，让我拿这拿那儿的，我忙活的都不觉得。”然后，她起身，说道：“得，我赶紧回去了，天太晚了。”
　　王玉兰问道：“岩姐，还去你哥那边看看吗？”
　　张岩娟说道：“哦，不去了，我刚才先去的岩磊那儿，想把佳佳领来一起玩儿的，不过，她最近功课实在太多了。”
　　爱玲在一旁不满地说道：“佳佳姐姐现在不爱跟我们玩儿了，说我们这个太小儿科了。”
　　王玉兰催促道：“哦，我的两个小宝贝儿，赶紧洗洗睡觉了，李凤，你给她们铺床去，爱玲跟我一屋。”
　　李凤答应着：“哦，对了，明儿嫂子说，还要跟大哥带俩孩子好好玩玩儿呢，赶紧的，爱玲，你先洗漱去，国强，跟妈回屋铺床去。”
　　爱玲说道：“岩姨，您明儿请假，甭上班了，跟我们一起玩儿吧。”
　　张岩娟笑着说：“啊，哪有请假玩儿的呀？爱玲，爸妈难得在一起陪你玩儿，你要听话，让他们高兴些。”
　　爱玲懂事地点点头，说：“我知道，我爸盼着我妈回来呢，咦，他们今儿不过来接我去饭店住了吗？那个床可大了。”
　　李凤狡黠地一笑，说道：“哎，今儿就让你爸妈在饭店那个大床睡吧，你跟奶奶睡，明儿能彻底地疯玩儿。”
　　王玉兰佯怒道：“哎，凤，你又开始说怪话了，赶紧调洗澡水去，弄俩孩子睡觉。”李凤赶紧灰溜溜地走了，爱玲也去洗漱去了。
　　王玉兰拉着往外走的张岩娟问道：“他俩没什么吧？”
　　张岩娟看了看客厅没人了，轻声说道：“胖子好像很难过，艳玲脸色也不好看。”
　　王玉兰接着问：“你怎么看？”
　　张岩娟微微叹了一声，说：“唉，看在孩子的份上，让胖子放宽些吧，也许艳玲有难处。”
　　王玉兰发现张岩娟并不完全了解事情真相，她哀怨道：“唉，平儿啊就是糊涂。”
　　张岩娟听了则不甚明白，她依着自己的理解安慰道：“阿姨，为了孩子，就当什么都没有吧。”
　　王玉兰却更加伤心地说道：“唉，我的平儿最惨了。”

　　当进了屋，关上门，刘艳玲看到孙平意志消沉地坐到了床上，她惭愧地叫道：“孙平哥，我对不起你。”
　　孙平一扫往日的乐善无忧的表情，漠然地看着她，心冷至极，无话可说。
　　刘艳玲慢慢挨近他，小心谨慎地问道：“孙平哥，你都知道了？”
　　孙平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是啊，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刘艳玲深深地吸了口气，马一鸣每次看着刘艳玲带回来的孩子的照片，都盼望着自己能亲眼看见女儿，亲手抚摸着自己的女儿，这次，他终因抑制不住自己对女儿的日思夜想，他和刘艳玲一起来了，他听从着刘艳玲的安排，不敢擅自多动一步。
　　今天早上，当孙平上班后，刘艳玲告诉女儿，这个叔叔是和妈妈一起读大学的同学，现在又一起在美国工作的同事，我们可以和这个叔叔一起玩儿，然后，又一起吃了中午饭，刘艳玲想着，让马一鸣陪着女儿一起玩，一起吃饭，也了结他做父亲的心愿，这次也就仅此而已，以后，她想让孩子再来美国读书，那时会有更多的在一起的机会。本来，她看着时间还早，就想让马一鸣带着他们买的东西，送她们母女回房间后，就让马一鸣回到另一层的他自己的房间，没想到，进屋就看见了早回来的孙平！
　　刘艳玲大意了，爱玲和马一鸣长的是如此的像，像的能让那些不相干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的眉眼笑颜极其相似的父女俩，他们还居然一同出现。孙平，外表看似行若无事，但内心却极其细致了然，刘艳玲相信孙平一定是看出了端倪。
　　是啊，当马一鸣和她们一起进门的时候，孙平就预感不安，而爱玲拉着马一鸣的手跟他介绍时，孙平的内心就崩溃了，而他也在那一刹那也解开了刘艳玲为何跟他结婚的困惑，也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对他的结婚从一开始到现在都耿耿于怀的心愁。
　　孙平可以忍受刘艳玲的初次不是他，也能忍受他不是她的真爱，他甚至想即使她耐不住寂寞或因自己与她有着较大差距而不忠于他，他都会选择原谅。他孙平把自己赌了出去，为的是让那个惦记自己的人能够安心地生活，可是当听到张岩娟离婚了，他喟然长叹，自己真不该去赌啊！而马一鸣的出现，让他知道自己赌输了......
　　孙平的心空了，身乏了，强忍而未忍住的哀伤将那张祥和的脸衬得如此的悲凉。看着孙平痛楚欲绝的样子，刘艳玲“扑通”跪倒在他面前，难过地说道：“孙平哥，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吧。”
　　孙平已经在竭力忍住自己的眼泪，看着泪流满面，跪在地上的刘艳玲，他的心更加酸楚，他伸手把她拉到床上，说道：“哦，艳玲，地上冷，你，也不要这样。”
　　刘艳玲愧疚万分，她因自己的的自私而痛苦，她偎在孙平的身旁啜泣着，孙平任由刘艳玲靠着自己。他垂下头，双手抓按着自己的脸，以一种无可奈何地长嘘短叹道：“艳玲啊，我知道你当时难过的心境，对，我当时也很窘迫，而你我相互的选择可以让我们暂缓那时糟糕的心情，那时，咱俩真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接纳和依顺我，让我很感激，特别是有了爱玲，让我孙平觉得此生不枉与你的相识，你是我无以报答的恩典，我知道你心里想谁，有谁，爱谁，这些我都不介意的，只有孩子是我的安抚，可是，可是，那孩子居然......唉，艳玲啊，如果，你当时是那样的状况，我们可以另想办法的，我孙平也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你，你不该欺骗我呀，你知道吗？爱玲，她，她承载着我孙平对，对家人的巨大宽慰啊！”
　　刘艳玲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扑进孙平的怀里，撩开他的衣服，一头吻过去，又强行去解他的裤子，啼哭道：“孙平哥，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孙平按住了她的手，平静地说：“我说过，要给你幸福快乐，要让你荣华富贵，我要一辈子保护你，绝不伤害你，可我发现，我兑现不了对你的全部承诺了，而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我绝不伤害你。对于我没做到的，请你原谅吧。”刘艳玲泪如雨下，双手勾着他，嚎啕大哭道：“孙平哥，我求你别说了，求你原谅我。”
　　孙平经历这精神上的巨大打击，身体有些透支了，他系紧了衣扣，无力地靠在被子上，刘艳玲则蜷缩在他身边，一个唉声叹息，一个抽噎不止，直至天亮......
　　这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屋外响起了各家乒乒乓乓开关门的声音，楼梯传来咚咚下楼的脚步声。刘艳玲整理一下衣服，一夜的无眠让她显得很疲惫，她回身说道：“孙平哥，我去买点早点吃。”说着就要下床。
　　孙平侧了一耳朵，说道：“哦，等等出门吧，现在他们都去上班呢。”然后，坐直了身子，说：“其实，我也吃不下，再歇会儿，咱们就直接陪孩子玩儿去吧。”
　　看着孙平灰蒙意冷的脸色，刘艳玲痛楚地说道：“孙平哥，我要怎样做，你才原谅我？”
　　孙平只是轻叹，没有说话。
　　刘艳玲“呼啦”一下站了起来，说道：“孙平哥，我找你师父去，让他们骂我吧，鄙视我吧。”
　　孙平拉住了她：“哦，艳玲，你别这样，别这样，你也不能这么伤害自己，这个事儿谁也不要说。”
　　刘艳玲又依偎进他的怀里，懊悔地说道：“孙平哥，我为伤了你而难过啊。”
　　孙平仍然任由她靠着自己，他叹气道：“是啊，你是有点伤人啊，你不仅伤害了我，还伤害了其他人。”
　　刘艳玲知道他所指的其他人，所以，她执意要找孙平的师父，而这也只有赵宝钢能解决，因为，他们对赵宝钢做的任何结果都会接受的。但是被孙平拦下了，那就意味着孙平永远不想把这个事情说出去。
　　刘艳玲迟疑了一下，问道：“昨天那样，岩姐好像看出来了吧？”
　　孙平心定地说道：“哦，娟儿顶多也就看出你对不住我，她不会想到爱玲的事情的。”
　　刘艳玲带着胆怯地说道：“孙平哥，其实妈早就看出来了，而你现在的样子，妈更加坚信自己当初的判断了。”
　　孙平果断地说道：“不管怎样，爱玲的事儿一定不能说，我妈当时没说，那现在她也不会说的，其他人是不会想到这块儿的。”
　　此时，孙平才扶了一下靠在自己身上的刘艳玲，说道：“这两天就好好陪爱玲吧，到时候你一走就又要好长时间了。”
　　在估计上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孙平和刘艳玲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整理了一下面容，两人才关门下楼了。
　　在单元门口，他们碰到了正下夜班回来的老刘。看见刘艳玲，老刘热情地打着招呼道：“哦，艳玲回来啦，谢谢你给我带的洋酒。”
　　刘艳玲尴尬地打着招呼：“刘大哥，您下夜班啦。哦，不必客气的，咱们这儿街坊四邻地住着。”
　　老刘没有看出他们的不安情绪，兴奋而又惆怅地说道：“哦，我这是最后一个星期上夜班啦，是啊，住了几十年的邻居要走喽，我也要结束这颠倒黑白的日子了。”
　　刘艳玲有些吃惊地问道：“啊？怎么？给您分房子啦？你不再倒班了吗？”
　　老刘看了看孙平，显然孙平还没跟媳妇说什么，他继续说道：“哪儿啊，单位现在房子紧张的很，我们这儿只要一人儿的就都不再分了，我也不能再耽误了，我要调回老家了，跟老婆孩子在一起了，再不回去，就没单位接收了，房子也要分不上了。”
　　刘艳玲露出了更加惊讶的神色：“啊，刘大哥，您这是要出北京了吗？”
　　老刘点点头说道：“是啊，上到这个月底。艳玲啊，你这一走，可能我们就不知道什么再见面了。”
　　刘艳玲带着酸楚地说道：“刘大哥，我特别想念筒子楼，想念筒子楼住着的人们。”
　　老刘也有些伤感地说道：“谁说不是啊，尤其是你家孙平，还有，我隔壁的小娟，我一进厂就和他们在一起，那时，他们父母都还在啊，他们的爸爸还是我的前辈呢，现在，他俩居然也到了我刚进厂时他们父辈的年龄了。”
　　孙平在一旁安慰道：“哎呦，刘哥，别感慨了，想着马上就能跟嫂子能团聚了，高兴点儿吧。”
　　老刘依然感叹地说道：“哦，知道，其实一直这么单调的上下班的，不觉得，忽然这要离开了，这感情啊就像开了闸，呼呼地冒啊，最近都是大家请吃饭，拉着聊天啊。我呀，真特么不想走了。”
　　也许被老刘的情绪感染，刘艳玲吧嗒吧嗒地掉下了眼泪，老刘虽有些吃惊也带着欣慰地说道：“呦，孙平媳妇，你也忒重感情了，好啦，刘哥不说这个了，我说些高兴的事儿，你家孙平教学有方，年年拿奖，升了教务主任，小娟为人实在，厂里提拔了科长，多好的事儿啊，给他俩师父乐坏了，我作为他们的邻居自然也高兴啊。”
　　孙平无所谓地说道：“哎呦，多大的事儿啊，刘哥，赶紧的休息吧，我师父可说了，要给你践行，还要隆重地欢送呢。”
　　老刘说道：“是啊，厂里还是蛮重视我的，得，我先睡会儿了。”说完，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叹着气，摇晃着头，拐进楼门。
　　刘艳玲心情复杂地看着，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