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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天帝 ...


  •   “这是哪儿?”

      穗禾艰难的睁开眼,感受着额头一阵一阵的抽疼,身下铺着冰凉的鲛纱勉勉强强维持着她的神智。

      她记得这种材料,万金难求,只是两族关系紧张,她绝对没有这样一匹足够用来铺床的鲛纱。

      更何况,她明明记得,自己待在荒原里,遇见了魔尊的那两个傻子儿子。如果不是她让人给废了修为,绝不会被他们一推就撞到石壁昏了过去。

      旭凤,旭凤。

      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就浑身的不舒服,恨不得冲出去一寸寸噬其骨血,生啖其肉。

      不过幸好,还有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必须先弄清楚这里是哪里,是谁救了她才好。

      “公主可是醒了,今日里可是殿下的登基大典呢。以后做了陛下,公主可不能在随意贪睡了。”

      听见门内的动静,一排侍女捧着衣物进门,为首的那个见她半个身子都还窝在被子里,亲昵的伸出手指,在她眉间一点。

      “你啊。”

      “雀灵!?”与她同时响起来的,是穗禾又惊又乍的声音。怎么会是雀灵,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心里翻江倒海一片,她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任由他们服侍自己,换上一身华贵典雅的朝服,端着毛巾水盆侍女上前,伺候她洗漱。

      而后又一言不发的跟着她们,沿路遇见许多昔日有过眼缘的仙官,见了她都恭恭敬敬低头行礼问安,直到被领去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大殿。

      说熟悉,她曾经每一次上朝,都见过这大殿,说陌生,是因为这上面熟悉的龙凤呈祥等等图案,全都变成了孔雀王的图腾。那高位之上的,也不是太微荼姚夫妻两个,而是她梦里心心念念战死沙场的父母。

      心里一片惶惶,穗禾只觉得自己像跟木头一样,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她什么也顾不得,只有一双眼睛还受自己控制,死死的看着他们。

      “穗儿,上来。”

      呆愣愣抬脚,一步步走上最高层,这她昔日从未见过的风景,随着她母亲的眼神往下望,望这熙熙攘攘众生。

      “诸位也都知道,本座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宠的娇气了。以后,还希望你们这些老伙伴们,多多照顾她一些。”

      孔雀王崇明说完,又回头看着今日里明显不在状态的穗禾,伸手抚过她额头,“穗儿,以后你就是天帝了,可不能再闹小脾气了,要大爱天下,惠泽苍生。”

      什么鬼,什么叫做以后就是天帝了。本就是浑浑噩噩的过来的,而今这句话一炸,更是脑袋空空,什么都记不得,说一句做一件,倒也有惊无险走完了这登基大典。

      “贺天帝登基大喜,臣等愿誓死追随陛下。”

      齐齐拜倒,山呼万岁。

      穗禾终于回过神来,站在高位上冷眼看着底下人。虽然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或许是能堪破人心思的幻境,但,这就是权利的滋味吗?

      真令人上瘾。

      穗禾适应的很快,甚至还饶有心思的指着几个熟人,询问一直在身后兢兢业业的雀灵。

      “喏,那边那个少年,是谁呀。”

      “陛下莫不是说笑了,连自家表哥都不认识了。那是鸟族的少族长,旭凤殿下。”

      “哦?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门亲戚。”

      当初荼姚明晃晃但是在寿宴上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一辈子都记得当时群臣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同情,不屑,还有怜悯。而今这句话终于可以回赠出去了,真是让人,身心愉悦。

      “那,那个白衣的呢?”

      她不过是随手一点,那个人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飞快抬头也瞧了她一眼。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错片刻后,润玉眨眼,先低下头去。

      “那位,是洞庭水族世子,论起来,还与那位旭凤殿下有点亲戚关系。陛下可真会问,这两个,可都是陛下君后的大热人马呢?”

      穗禾皱眉,依旧还在回想刚刚那个对视,心底隐隐约约想到了些什么,却总是不甚分明

      随口敷衍雀灵道,“那还有呢,总不可能我的未婚夫人选,就那么两个吧。”

      “那当然不止,这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的,哪家青年才俊不想给陛下做夫君啊。不说别的,就那蛇仙都巴巴的在宫门口,蹲殿下快一百年了。”

      “我今日里怎么还见到了花界的人,她们怎么也来了。”

      “说起花界就气,当初明明是我们从先帝那里把花神给救出来的,谁知道一转眼就说我们鸟族欺负她们花花草草,擅杀水神。我呸,多大脸啊,今日里来估计是给她们少主招亲吧。毕竟那个所谓的锦觅少主也四千多了。”

      问到自己想知道的几个人,穗禾便换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人随意聊天,总算是到了宴会结束。

      幸好这天界,大部分地址都是不变的,不然她也没这么容易找到省经阁。不过而今这偌大天宫任她行的感觉,可还真赞。

      当年神魔大战,太微与魔族联手,坑杀当时的太子廉晁,娶太子妃鸟族荼姚。而后又与水族联手,命鸟族围攻洞庭,东南水军不出,欲杀鸟族孔雀王。谁知道事情被暴露了,孔雀王一气之下,杀太微,斩水神,夺权位,度天雷,为第八任天帝。

      荼姚领其子回归鸟族,孔雀王一脉称帝,就把翼渺洲留给了这位昔日的公主,连带旭凤,也有了一个亲王尊位。

      水神死,风神回了上清天,花神关闭花界,自此非大事不出,俨然是个世外人。

      至于原本的洞庭水族,既然知道是太微的计谋,自然没必要继续攻打,相反那龙鱼族公主还千恩万谢他们杀了太微,甘愿臣服,就把洞庭分封给了她,做个女君。至于她那个孩子,自然也就是世子了。

      怪不得她会有那么大一匹鲛纱,原来是这样啊。

      “姨母,穗禾欲纳表哥为侧君。”

      登基不过半月有余,穗禾已经完全熟悉了处理六届事物的日子。当天帝的日子尤为快活,以前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现在也只能够对自己卑躬屈膝,六届珍宝尽归她手,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最近开始有人开始催婚了。

      所以今日里她就来了翼渺州,前世你对我爱答不理。这辈子你就别想娶我了,给你一个侧君之位,还是为了安抚鸟族。

      至于旭凤本人的意思,呵,谁关心他呀。

      “姨母,穗禾知道区区一个侧君之位是配不上表哥,但我若是立表哥为君后,那些大臣们怕是就要说我鸟族居心叵测了。穗禾无能,只能给表哥一个侧君的位置,但穗禾心里是惦记着鸟族的,表哥总归是我表哥,穗禾还这能亏待表哥不成。”

      荼姚沉默半晌,问她,“不知道你打算的君后人选是谁。”

      穗禾沉默,她这半个月来光顾着享受生活,哪里知道现如今这六届之中有哪些适龄的好儿郎可以做他夫君,就连这个旭风,还是前世冤家。

      “穗禾,穗禾属意洞庭世子。”算了算了,就拿你挡一挡刀子吧,左右上辈子你做了那么久的天帝,也和该爱我这个众生一下。

      荼姚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带上了温婉的笑。她认识这个姨妈这么久,还真从未见过她笑的如此和蔼。

      “那好,那你下旨纳后的时候,一并把旭凤的旨意也下了吧。”

      ???

      什么叫做纳后的时候把旭凤的旨意一块下了,我只是拿他出来凑数的,没打算娶那条黑心龙啊。我只想把你儿子关在后宫里,让他求不得,也尝尝我的滋味而已啊!

      然鹅并没有什么用处。

      天元xx年,天帝迎洞庭世子润玉为君后,翼渺洲亲王为侧君。

      白羽软纱金冠,穗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眼熟的侍女们送去了一个眼熟的大殿里。

      这不就和她刚醒过来的那天一模一样吗,除了自己身边站着一个世子,身后跟着一个亲王。

      她不就是随口说了一句,就被那群整日里催着她生崽崽的老头知道了,手速那叫一个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提亲纳彩全部完成,日子也定了,圣旨也拟好了,就等她盖个戳。

      晕晕乎乎完成了全部流程,在晕乎乎掀开润玉的白纱,两两相对,一片沉默。

      “润玉竟不知穗禾公主还有如此爱好。”

      润玉摆摆衣袖,眼神往四周转了一圈,瞧着她寝殿里一大片皎洁柔软的羽毛,出言讽刺。

      穗禾也不甘示弱,她是鸟族穗禾的时候尚且不怕他,何况如今,她是天帝穗,自然是更加无法无天。

      “不如大殿,还喜欢头戴白纱。”

      没错,到底做了那么多年的对手,一个照面,他们就认出来了彼此。怪不得那一天登基大典的时候,她觉得那个对视很是奇怪,只是那天两个人距离太远了,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听说公主今日里还娶了旭凤,怎么不去你的表哥那里讨好他,偏偏要来找润玉的不痛快。”

      穗禾冷笑,伸手攀上他脖颈,“旭凤算什么,我不过是要他永远也不能与心中所爱在一起罢了。不然即使我身为天帝,难不成还能阻止臣子成亲不成。”

      “而今对比旭凤,穗禾倒是更喜欢润玉,穗禾慕强,而今有谁能比陛下更强大呢。谁不喜欢将天帝陛下压在身下,肆意妄为呢。嗯?陛下。”

      她声音本就柔软,而今又刻意放缓了语调,显得愈发娇媚。纤细的身体偎进他怀里,柔软的手指还不安分的在他身上到处乱划。

      蜻蜓点水,撩人心弦。

      润玉垂眸看她,她也恰好抬头,不偏不倚撞进他眼底。润玉看着她眼睛里明晃晃勾搭的媚意,勾唇露出个笑来。

      “陛下说的是,谁不喜欢将天帝陛下压在身下,肆意妄为呢。嗯?陛下。”

      一个翻身,刚刚还偎在他怀里的穗禾瞬间就被陌生的温热身躯压在床上,触手可及的是冰凉鲛纱和他裸露在袖口的柔软肌肤,一冷一热间全是蓬勃的水灵气,潮湿,氤氲,又婉转多情。

      指尖碰上精巧的盘扣,穗禾浅笑着抬头看他,白玉的指尖一颗颗打开绣着瑰丽龙纹的衣扣,苍白肌肤缓缓显露人前。

      明明是被他压在身下的姿势,却笑的好像她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一样。

      润玉心底无来由的生出几分闷气来,伸出手就要除去她身上繁复华丽的裙衫,却被她伸出手抵在胸口。

      穗禾挑起身上衣饰,柔媚舌尖一卷,嫣红薄唇间露出一截柔软衣带来,齿间凑上前去,唇齿交融时送进他唇里。

      润玉牙齿一个用力,柔软衣带顷刻之间被抽出,皎洁柔软身体便滑溜溜躲进他怀里,满怀生香。

      光洁龙尾缓缓铺开满地粼粼水色,好似鞠了一捧月光在怀中,倒是比她这屋子里原本一地的细羽更为动人。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一个一个柔软亲昵的吻落在光洁的肌肤上,或许两个人都有吧。嫣红的唇边是乌黑的发,唇下是皎洁的肤,抬起的眼里是柔婉的媚,洁白的齿下是隐晦的艳,满院活色生香都藏在结界中。

      云消雨歇。

      穗禾窝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他神情肌肤,交流两个人彼此了解的信息。

      “所以说,你也是在那天突然来到这里的。”

      润玉点头,还很细心的补充道,“不仅如此,我觉得我们应该就是同一时间到的,不只是同一天。”

      “我在那一天,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星象。”

      穗禾垂眸,不解,如果连夜神都不知道是什么星象,以她这个半吊子来说,更是不可能知晓的。

      “算了算了,不如说说你想不想要见见锦觅好了。”

      润玉闻言,嗤笑一声,捏住她雪白下巴凑到眼前。“你都能忘掉旭凤,我有什么做不到的。你可别忘了,大道无情。”

      “什么吗,我不就是想看看你的态度,好决定我对他们的处理办法。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见她的话,她现在应该还在天族吧。”

      “嗯?”

      润玉看她,虽然这个世界花神还活着,死的是水神,可是锦觅还是一如既往的被养在水镜里,若说是来参加婚礼的,花界芳主都回去了,也不应该留她一人,想必是这人又做了些什么。

      穗禾瞧他感兴趣,笑眯眯拉他起来,偷偷摸摸换了衣服,来到御花园里。

      俊男美女,鲜花好景。如果不是旭凤和锦觅的话,的确可称一句,神仙眷侣。

      润玉没有吭声,只是用眼神问她,穗禾一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我可没那么善良成全一对佳人。何况我也什么都没做,只是说御花园景色不错,让客人们无聊可以来玩玩。”

      “只能说他们两个的确有缘,这样都能遇见。”

      说道这里,穗禾又笑了,这次是明晃晃的不怀好意,“不过,我记得,天后有统领后宫之责,若是有人霍乱宫闱,本座可是要治君后一个监管不严的罪名啊。”

      润玉敲击着手中棋子,水蓝色透亮的棋子被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起,显得他指节有一种通透的美感。

      “陛下为何不走了,莫不是穗禾棋力不济,反而扰了陛下雅兴。”

      瞧见他走神,穗禾不满意的丢下手中棋子,叮叮咚咚的砸满了棋盘,随手扯了手际开的茂盛妍丽的花就对着他砸了过去。

      落花簌簌落在他肩头,润玉挑眉抬眼,手指自眉骨略过,捻起落在眼角眉梢的碎碎绯红落花,好似眼尾粘上了那么一点春色,自是一派风流姿态,端的是举世无双。

      “不过是我今日里送出去的贺礼,终于能收点回来了。自从我与穗儿在一起之后,每日里只有我打赏别人的份,都没有一点进账。好不容易看到能收回来了的,不得高兴一会。”

      穗禾站起身,顺势到在他怀里,指尖在他胸口胡乱扒拉着,偏偏她还美名其曰说是在替他扫走那些花儿。指尖卷上他垂落在肩头的如云墨发,她娇笑着仰头问他。

      “哦?莫不是本座还饿着陛下了不成?让我们陛下这么着急忙慌的要去挣钱补贴家用。”

      润玉不答,美人在怀,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哦,不,大概是明媒正嫁的夫君?左右他们两个无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自然不用压抑着什么。

      不比旭凤那小子,明目张胆的在御花园,真以为这里还是他家啊。

      也不知道是要说他胆子大好,还是该说他没脑子好。本来他还没打算要对人做些什么的,毕竟还有一点虚假的兄弟情义在那里,面子情还是有的。

      心里这样想着,手里的动作却是半点都没有慢下来。他本就是个聪明人,新婚之夜之后又自己琢磨了女孩子裙子的穿法,而今脱起来,也是手到擒来。

      纤长指尖挑起她垂下的鸦羽,穗禾真身是只白孔雀,发色也是染了些许透亮的色泽,落在她白皙额上,显得愈发仙气渺渺。

      早有眼色的侍女们早早就退了下去,默契的守住了大门,防止有人不懂眼色的闯进来。

      腰下一沉,刚刚还被人好好护在怀里,而今就只剩下冰冷冷的桌台,穗禾撇撇嘴,压下心底不合时宜的恍然,假装不在意回头瞧他动作。

      仙人不惧寒暑,却也是有着对冷热的感觉的。以凡间的时节来算,而今应该是深秋,陡然见被人在室外剥光了身子,穗禾还是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下一刻,温热的身躯自身后覆了上来,穗禾一直在扭头瞧他,今日里他罕见的穿了身亮色的衣服,主体依旧是白的,唯独衣袖和下摆处,用金线绣了繁杂的龙纹,比起以往的温润君子,更添了几分贵气,比之她记忆里的天帝陛下,又多像了几分。

      内心里更加火热,穗禾不耐烦的扑腾几下,“别,我要看着你。”

      (写不下去了,没有了,我还小。过)

      骤雨初歇,穗禾依旧懒散躲在他怀里,不愿意收拾自己,润玉垂眸,在她额际安抚的亲了亲,伸手为她一件件披上散落一地的裙衫。

      “别闹,你不是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我今日里,送了四颗梦珠出去。乖,若你真想玩,可以躲起来看看。”

      穗禾也不是什么不依不饶的人,不过是刚刚懒性犯了,就想找个人撒撒娇。说的正事,也就大大方方的从他怀里站了起来,大大方方的低头啄了他唇角。

      况且,梦珠,她可是明明白白记得,以前旭凤和锦觅那什么,润玉可是从梦珠里看的清清楚楚的。所以这种一看就知道的事情,还不如回去洗洗睡了。

      “不了,我累了,想回去洗个澡。左右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本事,还要监督干吗,看你有没有和锦觅死灰复燃?可别,我现在可是天帝,多的是人爱我,大不了就换一个,只要没有私生子,我都是很好说话的。”

      她施施然转身,随手掐了朵开得正艳的昙花,正打算离开,就被人拽住了衣袖。

      穗禾诧异回头,就被人一把拉进了怀里,他的手臂紧紧摁着她的头,将她牢牢固定在胸前,连抬头去看他表情都做不到。

      许久之后,润玉才缓缓松开他的手,低头一脸歉意,“抱歉,是润玉失礼了。”

      穗禾有些莫名其妙,本来就是因为利益凑在一起的夫妻,她相信,即使是这个世界里真实的穗禾,也一定会为了彻底拉拢水族娶了润玉,除非她彻底没了脑子,变成旭凤那样的蠢货。

      而今她不过是觉得自己与他好不容易也算是有一点战友情,想着除了锦觅以外,润玉如果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她就牺牲一下自己,让他们两个双宿双飞好了,反正天帝穗也不缺长得好看的男人,只要别随便搞出孩子来,她自认还是很好说话的。

      毕竟大家都是天帝,总不能自己左拥右抱,佳丽三千的,还要让润玉给自己守节吧。旭凤现在名义上可还是她后宫中的一员,她穗禾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对待盟友还真没有那么糟糕。

      至于以前,以前她什么都得自己争,哪里像现在,富有四海。更何况她和润玉又不是因为爱情,干吗还要把人给绑着。

      所以他干吗那么生气啊。

      谁还不是个小公举咋滴。

      勉强压下自己心底浓浓涌上来的不痛快,穗禾挤出一个笑来,“不必,多谢关怀,穗禾无事。”

      荼姚怒气冲冲的换了件不起眼的常服,一路偷偷摸摸掩人耳目的从翼渺洲悄咪咪赶去了洞庭。

      她到的时候,润玉已经在那里了,石桌对面甚至还摆着一杯色香味恰到好处的香茗。

      润玉伸手,示意她坐下来,慢慢聊。

      荼姚本就是收到消息,匆匆赶来,而今见到人也来不及休息一二,直接将一直紧紧攥在手心里的梦珠往石桌上一拍,冷着脸问他。

      “君后这是什么意思。”

      润玉推了推她眼前的清茶,面上笑容不变,云淡风轻的拿起那枚梦珠,放在手心里随意把玩一番。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希望女君提醒旭侧君一句,秽乱宫闱的罪名。”

      荼姚勉强压下心底满心满眼的火气。她向来不喜欢润玉,当年太微虽然死了,可她毕竟也是他曾经亲口许诺过以天后之位相聘的妻子,而润玉不过是一个乡野贱妇所出的私生子,这个在她婚前就存在的孩子自然是让她如鲠在喉。

      当年不管是水族还是润玉,她一个都没放在眼里,可偏偏也是他们,如今一朝得势就猖狂。

      后来鸟族孔雀王上位,她明面上是翼渺洲的女君,人人都说孔雀王任善。实际上如果没有这档子事,不管是太微也好,廉晁也好,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天后,哪里还要看他区区一只孔雀的脸色。

      她早就将下一任天帝之位视做了囊中之物,只要旭凤和穗禾生下鸟族血脉的孩子,她就能扶持这个孩子上位。

      可偏偏而今,这个她最厌恶的贱人居然牢牢压在她的旭儿身上,如今还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来威胁她。

      她再三忍耐,压住心底的火气,敷衍的抿了一口桌面上的茶,刀子一样的眼神毫不吝啬的往他身上丢去。

      润玉却是又笑了,“还未曾提醒女君,那位姑娘,是花界少主,算起来如果不是旭侧君名花有主,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良缘。”

      花界,梓芬贱人的孩子。水族也就罢了,毕竟掌军,她一个花界的破落户,居然也敢来觊觎她的儿子,她果然这辈子就和他们花界的人不合。

      润玉只管品茶,也懒得搭理她脸上不断变化的神色。毕竟也是这辈子日子太好过了,情敌对手都被别人收拾了,偌大的翼渺洲成了她一个的一言堂,就连孔雀王,也因为同族情分对她多久忍让。

      只是可惜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荼姚忍耐再三,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多谢君后提醒,荼姚受教了。”而后狠狠一甩衣袖,如同来时一样怒气冲冲的躲躲闪闪回去。

      只不过如今这怒气,可是换了个主人。

      润玉丝毫没有算计了人家花族的愧疚感,毕竟他这旭凤和锦觅在御花园里凤凰花开的梦珠,他可是整整送了四颗出去。既然一个当事人的老母亲有了,那么另一个当事人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自然是原模原样的,给花神也送了一颗。

      至于剩下的两颗啊,送给正主他们两个肯定又会说什么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是没有错的,错的,是这个罪恶腐朽的世道。

      所以啊,这其中一颗让他伪装成了串手钏,混进了慎礼仙君的寿礼内。

      这位仙君司掌礼法,算得上是整个天界最是古板的神仙之一。可偏偏他的辈分又大,算是四朝老臣,最瞧不惯他们这些小辈的情情爱爱。

      不过他还是记得穗禾说,他要统领后宫,他可要做的谨慎一点,免得有人说他,监管不严,御下无方。

      所以啊,这事,最好还是得当事人自己捅出来才好,我可是尽心尽责的给人家长送信,希望他们安分一点呢。

      所以嘛,这最后一颗,他直接扔进了姻缘府。丹朱虽然现在不是皇族了,可是孔雀王也没对他做些什么,他现在依旧是无法无天的月下老人,毕竟,即使在不算也看得出来,这下一任天帝,怎么说依旧也有他们家的血脉。

      润玉正得意的又回顾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正打算回头去向穗禾邀功呢,忽然就听见路过的小仙官们偷偷摸摸说着悄悄话。

      几个模样俏丽的小仙簇拥着一个娇软柔弱的少年人嘘寒问暖,不知道是说到了什么话题,惹得那个小郎君耳尖都染上一层薄红,秀色可餐,不外乎如此。

      可他明明白白的听见那几个小仙官,唤他侧君。

      侧君!

      润玉气呼呼的回了天界,招来心腹询问怎么回事。

      说起这是心腹也是一把辛酸泪,他们水族好不容易出一个君后,自然是要可着劲笼络天帝,最起码,这嫡长子的位子,一定要出自他们水族。

      谁知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那个鸟族来的侧君也是安安分分的,识情知趣不来打扰他们两个,谁知道这花族和虫族倒好,直接就给你送来了两个侧君,还美名其曰说是恭贺新禧。

      去你的吧,谁家新婚贺喜送两小妾啊。

      那个虫族的少年还好一点,听说虫族本来也没把这事放在眼里,不过四个族群三个都去了,总不能自己不合群吧。

      只是人家也没有这个争宠的心思,就想着随便找个好看一点家世一般的少年送过去,到底是做主子的,总比留在虫族熬资历来的好。

      也不是他们自谦,实在是四族里,就他们最丑。花族就不用说了,个顶个的美人,水族气质温雅,鸟族也是艳丽多情。唯有他们虫族,大部分其貌不扬。

      可偏偏这族群旁支里有个耀夜族族长的小儿子,非说曾经见过陛下一面,自此心心念念痴痴不忘,哭着喊着非要进宫。

      这不,没办法,耀夜族长也只能多打点打点,送这个小少爷进了宫。

      这也就算了,毕竟人家也是呕不过自己亲儿子,只能这么处置,来之前也是诚心实意的和水族解释了,我们家不在乎,就想孩子好好的,你们多关照关注一下就好。

      可那个花族,那个花族居然送了朵牡丹来,好臭不要脸的说什么,“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我呸。

      润玉的脸色随着诉说一点点平复下来,又回到了他以往温润如玉的模样。他罢手,示意人下去,这才将刚刚一直藏在袖中的手拿了出来,几个鲜红的指印上还沾着几缕薄红,明晃晃的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虽然脸上是平静下来了,内心却是一片翻江倒海,不得平歇。

      看来,他遇见的那个少年就是耀夜族的了,至于花界,人家摆明了冲着脸选的人,还用得着去瞧吗。

      内心一片狰狞,面上却依旧是平稳,润玉摆出棋盘来,假借下期开始沉思。

      “侧君,侧君不可。”

      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润玉并没有放在眼里,禁闭的大门却忽然被人撞开了。

      “你就是陛下心上的人吗?”

      门口是个人白净的小少年,一双眼睛还泛着幽幽绿色,像只骄矜的波斯猫,眼神却干净得很。又懒又娇气,软绵绵的,看起来乖巧的紧。

      是那个耀夜族的侧君。

      润玉心下不耐,面上却是一派和蔼,“可是耀夜族的小侧君。”

      心底第一万次告诉自己,我是正宫,其他都是垃圾,都是垃圾。我要拿出我统领后宫的气场来,身经百战绝不认输。

      谁知道少年却是一下子就炸了,“你根本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霸占着她。她明明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她喜欢跳舞,可你们这些虚伪的男人,有几个在乎她喜欢什么。龌龊!”

      劈头盖脸一顿骂下来,即使是刚刚还在想着怎么糊弄走这小孩的润玉也被气笑了,什么情况,你一个后来人莫名其妙来评论我的夫妻感情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我不喜欢她你就喜欢她了吗?”

      本是气急了的一句嘲讽,谁知道祈烨郑重点头,眼底一片认真。

      “我当然喜欢她。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喜欢她了。我第一次见她就想为她发光。”

      “那时候她还是个几百岁的小姑娘,虽然我也是个小孩,但我们一族寿命短暂,因此幼生期比较短,主要是成长期和成熟期。那个时候我已经快要成年了,她化形之后却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

      “她一个人离家出走了,随便找个方向飞啊飞啊,就遇到了我。那时候我变成了原型在树上休息,她也不知道,就在林子里跳舞。”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跳舞,也是最后一次。她看起来像只小鹿,像只蝴蝶,轻盈又娇俏。她还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对山林说话,说她喜欢跳舞,她一点都不想做天帝,她想要自由。”

      最后,祈烨的语气也随着他的诉说逐渐低沉下去,“第二天,她就被闻讯赶来的孔雀王接了回去,她对我行礼,笑容冰冷又得体,虚假的让人厌弃。”

      “我做梦都想让她在开开心心的笑一次。”

      “而你,”

      “你连让她笑都做不到。”

      润玉沉默,他是见过孔雀公主跳舞的,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孔雀陛下的舞。天后寿宴,孔雀公主献舞,舞姿柔媚动人,可他,的确是未曾见过他口中的,笑的无所忌惮,无拘无束的穗禾。

      那样小的一个,像小鹿狡黠,像蝴蝶轻盈的跳舞的穗禾,是什么模样呢。

      “那我该如何,如何,让她笑呢?”

      许久之后,润玉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下来,开始显露出外界传言的六界第一真君子的模样来。

      祈烨皱眉,软绵绵的语气里认真的意味让人无法忽视,“你认真的吗,你真的喜欢她吗?”

      润玉回答。

      “我也想见她,开开心心的笑一次。”

      “那好,我带你去找她。”

      润玉点头,看着因为一句话又开心起来的小少年,满怀心思也轻松起来,不过依旧面带微笑的拒绝了他。

      “不,我要先把一些人收拾了,再去见她。”

      少年人欢快的声音传来,好像一辈子也不会有忧愁的那样。

      “是要去收拾那个眼高于顶的花族吗,我可以啊,我一个人就能弄死他。你别看我看起来弱弱的,我们虫族可是吃花的呢。他那样的,我一个人能打十个。”

      润玉但笑不语,既然现成的人来了,那就从你这里捅出来吧。

      花族,魏紫对吗?

      天元xx年,月下老人上书,请休侧君鸟族旭凤。

      帝大惊,问其缘由。乃有私情同花族。

      帝震怒,彻查。

      缘有花族侧君魏紫,闻鸟族旭凤与花族少主有私,奉花神命,成全二人。

      遂,欲惑其主,取而代之。

      而花鸟之族,具以知情,欲夺其位。

      未防月老丹朱,窥其一二,私以为情感天地,遂于朝会求旨。

      帝遂,灭其花界收归天族,剥夺鸟族兵权,感其情动天地,遂,放逐二人于荒原,非死,不得归天。

      “穗儿,流星雨,喜欢吗?”

      刚刚处理完旭凤锦觅,顺带还收复了兵权的穗禾心情很好,也就不计较他在半夜把自己带出来到布星台的事情了。

      只是这,流星雨,怎么这么眼熟呢?

      眼瞧着这一场劈头盖脸的落星,和对面那个一脸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男人,穗禾叹口气,还是没有吐槽出口。

      不过她明显无聊的表情也没有收回去。

      润玉一咬牙,环住她的头安放在胸口,眼神示意躲在后方的祈烨。他活了两辈子,也就和这两个人有过瓜葛,自然不会这些哄女孩子开心的招数,只得求助背后的祈烨小少年。

      这一时半会的,去哪里找外援啊,刚开始听这计划的时候不是还蛮好的吗,一般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样的花雨吧。

      祈烨眼看着发展越来越诡异的两个人,甚至都要坐下来开始讨论政事了,愈发觉得无奈。

      忽然,他想起了小时候,记忆里对他甜甜笑的小姑娘。

      漫天流萤一刹那。

      “咦,润玉,我小时候也见过这样多的萤火虫,漫山遍野的,特别好看。”

      润玉低头看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那个别人口里笑得灿烂的小姑娘。

      “你喜欢?”

      “喜欢啊,漫天流萤一刹那,我小时候还对他们说过话呢。”

      “我会学的。”

      “嗯?学什么?”

      “流萤。”

      相携的身影逐渐远去,满天飞舞的流萤开始重新凝成人性来。

      祈烨早就知道他和穗禾是不可能的,耀夜族本就寿数短暂,更别说他小时候还没有成年就大剌剌化作过一次流萤,早就伤了根本。

      也因此,他哭哭闹闹说要来天族才会这么容易被同意,因为他根本陪不了她多久。

      既然如此,这剩余的寿数,就再化作一次流萤吧,他与她之间,从这里开始,就也从这里结束。

      听见她说喜欢,就好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第一次见面那一晚,明明害怕一个人却还是努力笑的小姑娘,也是这样从自己这里换去的一次流萤。

      最起码最后,她是因为自己才笑的。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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