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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双生人面镯(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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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没几步,几十根长明灯的火焰都一下子变小了,墓室暗了一多半,我的胸腔像被压住了一样不能扩张。
不是吧!氧气要耗尽了吗?而且以这个架势来看,这个墓室貌似也和上面几层一样,是不通风的。
阿唤说往上走是死路,往下走才是生路,但生路在哪里?
回想起来,黑袍男人、尸臭女鬼、祝、还有阿唤口中的这个“王”,都是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根本不知道他们走的是哪条路。
就连我自己也是眼睛一睁一闭之间就掉在这个土坑里了,如果也能眼睛一睁一闭出去好就了。
阿唤走在前头,仔细地察看杂货室内的布置结构。我内心祈祷着,希望真的有什么机关,一打开就能看到外面的阳光
再看这个变得昏暗的主墓室,按理来说这里就是那个王的陵寝了。
以前我看记录片,陵寝中央通常会摆放着一具精美的棺椁,但这里连张包裹尸体的席子都没有,地上也没有铺石块,就是一块泥地。
泥地四四方方的,倒是划分得十分工整,中间隐约有个人骨尸骸痕迹,透过尸骸可以看出主人身材高大挺拔,且死相平和。
但也就只剩下一个骷髅印子了,我料想这就是阿唤的那位王,不知道“复活”了多久,现在能满世界乱跑呢。
这么深的一个竖井式陵墓,工程量一定很多,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建造出来的,光是墓里铺天盖地的壁画,就不知道画了多久。
但是这里除了摆放在尸骸两侧的两棵金子制高大树木外,其它的陪葬品都是羽毛贝壳一类,凌乱地散落在地上。
古人讲究「事死如事生」,陪葬物一般会有生活用品,礼器用品之类的东西,以求在死去的世界最大程度地还原生前生活。
这是哪个时代的哪个王?挖一个巨坑,他自己居住的主室里陪葬品就只有贝壳和羽毛吗?这也太原始了吧?
墓室里的长明灯渐次熄灭,我双眼一黑,已经出现了缺氧反应。
好后悔过年的时候没回家见爸妈啊……
停止!不要胡思乱想,我干净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妈的,我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挂掉吗?我咬咬牙,蹲在地上直喘气。
黑暗中,四周壁画上却都浮现出暗绿色的幽光。
我赶紧把背脊从墙壁上挪开,问阿唤:“这个墓里的壁画是用白磷描过的吗?”
白磷的燃烧温度是40°,我的身体就有36°左右,稍微碰撞一下,也不知道会不会着火了,封闭空间里灌满白磷烟雾,药我就和药老鼠崽子一样容易,到时候想不死都难。
“马蹄车迹,皆为星屑。”阿唤回头看我,黑暗中她的头发和眼睛只剩下影子,唯有皮肤映着白光,一眼看过去还挺吓人。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阿唤这么像鬼了,因为她就是鬼啊!哪有人专门在黑夜的荒地里出没的,还能飘在叶片尖上,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可能!
星屑……你们的王是把能发出荧光的白磷当成星光来用了吗?
她一边在墙上摸索,一边又继续和我说:“王跟前的这两棵树,一棵一棵叫扶桑,生长在东方太阳升起的起点,一棵叫若木,生长在西方太阳降落的终点。若木和扶桑是连接天地的树木,自从它们断裂后,便再也没有人能踏上天界。王便以金银作树,磷粉为日月星辰,以期死后登天。”
这个王到底是有多想升天!我听了之后,立即把脚踮起来,真害怕他满屋子撒白磷当星光来用,而我只能也成为他的其中一个陪葬人俑。
我问阿唤:“祝把那个黑衣服的方士做成了人傀,「唰」的一声就把他带出去晒太阳了。您也说我是你的人傀,您看看可不可以也把我「唰」的一声带出去?”
阿唤的指尖点在壁画上,指着壁画里描绘的交错道路,对我说:“人不能走鬼道。”
她脚尖一点,跳到我身边,双手把我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又说:“你的骨头虽然有点硬,但我也不是不能像祝一样,把你折叠起来带走。”
折叠起来是哦指骨头和皮肉分开放的那种折叠吗?我又不是便携式帐篷,就不要叠了!
方灵柔趴在我身上,把我压得更难受了,她幽幽地对我说:“真可怜呢,你也要死了么?”
闭上你的乌鸦嘴!
我真想按住她把她甩开,方灵柔却突然举手对阿唤说:“唤姐姐!我找到了!”
墓室之中严丝合缝地铺满了小木窗。这是方灵柔的恶鬼境。
成千上万只小木窗窗门关闭,里面只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
“做得好。”阿唤朝方灵柔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夸奖她,接着快步走到那扇打开的窗户前敲了几下,方灵柔的「境」就消失了,我的眼前依然是光线昏暗的墓室。
只是阿唤敲的这个地方,正对着「王」骸骨的头颅方向,上面的黄泥陷落,露出了一个20厘米纵径的半椭圆黑洞。
这个黑洞刚被打通,室内未熄灭的长明灯火焰便摇了一下。
有风?这个洞是通向外面的?
阿唤转过身来,对我说:“一百多年前有一群不知死活的人挖了一个盗洞,打算窃取王的财物。想不到阴错阳差间成为了你的生路。”
盗洞?
附近的村落流传着这边有个大型古墓的传说,难道就是这个墓了吗?这里垂直落差几十米,要挖个洞爬进来,洞道起码得有几百米长吧。
盗洞打通之后,那些盗墓贼也没搬走这两棵金色大树啊?总不能就捡些羽毛贝壳吧。
但转念一想,这里的墓主人比阿唤还凶猛,直接将妖化的江宜当宠物养,那群盗墓贼竟然在他头顶动土,怕不是早就死了800个来回了,还捡什么宝贝。
我走到洞口前,伸头进去试了一下。好家伙,这盗洞里潮湿的可以在我头发上结水珠了。而且又黑又窄,勉强可以塞下我,还看不到尽头,我幽闭恐惧症都要犯了。
但为了活,不爬还得爬。
经过仔细考虑后,我把头伸回来,脸上带着五分真诚,五分表演成分,哀求阿唤说:“阿唤,我害怕,你可不可以走第一带路,我跟在你身后,然后方灵柔给我垫后。”
方灵柔听了立刻跳了起来,不满地说:“唤姐姐,我也怕,我才不要垫后,我也要在中间。”
但我最后还是像个欺男霸女的恶棍一样,完全无视了方灵柔的哭诉,抢先跟在阿唤的身后。
这个盗洞弯弯曲曲的,我只能夹着手脚慢慢挪动,道里又湿,简直就在爬在某种大怪物的肠子里一样,黑暗的前方通向的可能是它的胃。
爬了半个身位,我对方灵柔说:“你不要扒住我的腿发抖好吗!我都挪不动了。”
方灵柔却是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对我说:“我觉得有东西跟着我,它还拉我的腿……”
“你都是个鬼了,还怕鬼,别吓我好啊!”
但我又一想,墓里那么多尸体诡像,倘若真冒出个什么东西来,方灵柔可能招架不住,到时候阿唤都爬出去了,回头一看我和方灵柔早在盗洞里被吃干净了,那怎么办?
我越想越不对劲,便说:“阿唤,我们往后挪挪,回到原位再重新排一次顺序。”
刚从盗洞里退回墓里,方灵柔就捉着阿唤的衣袖擦眼泪,一边哭一边说:“我死也不要垫后了。”
你已经死了好嘛!
阿唤问我:“怎么了?”
我说:“墓里不是有鬼嘛,例如那三具和您一样是祭女的尸骨,她们万一醒过来……”
阿唤却打断了我的话,严肃地对我说:“不要呼唤她们,她们能听到,她们就躺在你头顶上。”
本来我也只是疑神疑鬼而已,阿唤这么一说,我都吓精神了,想到如果我们爬盗洞时,后面还跟着三个和阿唤一样猛的「东西」,这可就不是脊背发凉的事了。
而后我又让阿唤垫后,方灵柔带路,本弱小的人类还是在中间。
谁知道方灵柔一爬进盗洞里,就立刻变成了一只泥土色蟋蟀,六条腿抱住我的鼻尖不撒开。
有没有搞错!这样岂不是等于我在探路吗!我裤袋里还揣着你姐的灵魂呢,你就是因为太害怕变成虫子,也给我在前面蹦哒啊,趴在我鼻尖上也太不照顾这个盗洞里本唯一一个人类了吧。
这个盗洞越往上爬越陡,而且竟然在缓缓收窄,转身蹬腿等动作一率做不了,肌肉舒展不开,不坐火车上铺要更压抑、更窒息。
湿气更是化成了水珠,直接凝结在洞壁上,我爬了大概有一百来米,头发和衣服全湿了,呼出来温热的气也被上面轻微的洞风吹回我脸上,憋得我难受。
这个陵墓这么潮湿,:上面该不会是个水库之类的吧?
而我这个猜测很快就本证实了,而且也令我十分后悔和阿唤调换位置。
在爬过一个转弯口后,我看到一张被水泡胀的,灰白色的脸正对着我。
这个堵塞在洞里的「人」穿着蓑衣,尖长灰色的手指头上勾着一只破草鞋,这只破草鞋掉到了我的头上。
「他」一只手捉着一根带圈麻绳,竟然一下子就套住了我的脖子。
「捉到替身了」他紫黑色的双唇颤动,虽然面容僵硬,但还是能感觉出到他兴奋的心情。
「捉到替身」
「可以过河了」
他说。
水鬼……
我想到了老司机开始和我说的那个水鬼上岸的故事,那群水鬼是盗墓被淹死的,原来这个盗洞就是他们挖的,也是这些水鬼的老巢。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没能过桥,却捉到了我来当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