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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双生人面镯(六) ...

  •   方灵暖今年22岁,有一个亲弟弟两个堂弟,其中一个弟弟小时候发烧没治好,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不能正常生活,就是躺在木板床的这位,已经18岁了。

      两个堂弟一个16岁,一个12岁,都还在家乡的山村里上学。放学之后要料理门前的那半亩地,如果时间充裕,还会去干点杂活。

      她很小的时候是跟随父母生活在某个城市附近的工业区的,就在四岁那年父亲在煤矿里干活被埋,挖出来的时候还有一口气,但受了重伤,终究是没活过那年的除夕。

      而在她父亲去世后,她和她的母亲从城郊结合部回到了深山里,过完年后,她母亲生下遗腹子,就是这个弟弟。

      之后这个年轻的母亲就莫名其妙疯了。开始的时候只是神智不清,每天绕着山路念念有词,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后来病情加剧,逮着路人就打,嘴里说些听不懂的话。

      有一天晚上,方灵暖喊她妈妈吃饭,没有人回答她,从此也再没有得到过回答。

      她妈妈消失得毫无征兆,临走的前一天还很正常地和方灵暖说话:“小柔,我做错了,对不起。妈妈还没来得及教你认字算数呢 ,买的小裙子也没给你穿上。”

      “小柔是谁?”几岁大的方灵暖问她妈妈。

      “错了,给错了,我给错了。好后后悔啊,是我们两个人的错啊。”她妈妈平静而悲伤地回答方灵暖。

      这是方灵暖听到她妈妈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哼,我哪里错了,那时每天给她做饭洗衣服呢。也许现在她正在某个垃圾堆里翻垃圾吃吧。”方灵暖对我说,“吃垃圾能活着就行,或许某一天我会突然碰到她吧。”

      在方灵暖的成长过程中,不知道什么原因,家里的大人就这样一个一个离开了,还没等她长大成人人,眼前能倚靠的长辈就只剩下她这个残疾的姥爷。

      方灵暖说,她家里还有一只天天喝稀饭,但很会捉老鼠的老黄狗。舌头尖有黑斑,是只“花舌”,非常敏锐聪明,隔着一个山头就会跑过去接她回家。

      一家人几乎是靠着低保和方灵暖的工资度日的,有过非常困难的时日,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起码她的弟弟们都长大了。

      她们村里有一个懂行的老太婆,吃完饭和村里人谈论村里的八卦,掐算了一下,便说方灵暖百年难得一见的辛苦命,自己苦不要仅,还把身边人的福气都嚯嚯了,偏偏又命硬,就像屋顶瓦片上长出一棵树来,其它花草便都不生了。

      据说家门前的柿子树都是涩的,因为那棵树是她小时候亲手栽的。

      “说起来也气人,我家的柿子涩到连虫子都不吃,否则每年长那么多果子,得省多少顿饭钱!”

      跟厂里的主管请了假后,她一边耐心地照顾她弟和她姥爷,一边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关于她自己的事。

      说完以前的事,又开心地向我展望未来,说最近听到她弟弟开口说话了,可能是吃的新药起了作用,果然还是有希望的。

      “这也太艰难了。这简直是社会新闻了!还是可以在报纸上登7天头条,但内容每天不重样那种。”

      我心里是这样想的,我从小到大就没走过什么好运,能力也很平庸,方灵暖的经历对于我来说太过深刻了。

      但我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方灵暖习以为常地和我聊天,我表面上也平静地听着。

      老实说,换了是我,我可能就自暴自弃了,而我现在也不知道能为她做点什么。

      我说:“等下去吃辣椒炒蛏子,白云猪手,和烤鸭吧?我埋单。”

      听到这个,方灵暖却垂头丧气了起来:“不了不了,刚才梦游了,旷了一上午工,白白损失60块钱,哪里还有心情和时候出去吃吃喝喝。”

      所以说,最可恶的就是那些阻碍我们这些朴素劳动人民努力生活的鬼怪!

      这晚上我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开车时一个走神,不是想到方灵暖,就是想到那些削脸人。

      本着安全至上的劳动精神,我紧急向调度管理请假,放了个「此车不停」的牌子,开着空车回总站。

      等下得开个电瓶跑一跑,看能不能碰上阿唤。碰不上的话,我就直接开电瓶去庙里。

      “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总之今晚不是那些鬼被超渡就是我被超渡,还有完没完了,欺负老实人啊。”又不见她们把阿唤招过去,阿唤年纪小,正好符合她们的当鬼出道要求,还不是因为阿唤一拳一个削脸怪,不敢招惹嘛。

      听到有人和我说话,我很自然的就回答了,仔细一想,我开了可是空车,一个人都没有的。

      然后我看到了阿唤侧着身,坐在我旁边。她虽然神出鬼没,气质诡秘,但穿了头发长一点,穿着打扮和现在大街上的女孩子们没什么两样,几乎每天都是T恤牛仔裤,而且还能听懂潮流网络用语。

      我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一抖,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靠边停车,问她:“阿唤?你是怎么上车的?每次都这么突然,好像那些东西哦。”

      她转过头来看我,眼睛大而深沉,像一具没有生气的玩偶,问我:“像哪些东西?”

      我现在想到鬼这个字就炸毛,连说出这个字也需要勇气。我回答她说:“就是……像鬼一样。”

      “哦。这样吗?”阿唤说,“并不是像。”

      “不不不,并没有骂你的意思,阿唤人美心善,乐于助人,你喜欢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看到你我可开心,可有安全感了。”我闭着眼睛,说了一通发自内心的吹嘘。

      “我闻到你身上的气味,所以来看看。你白天的时候又被招魂了。”

      “嗯嗯,一天找我好几次,差点就要被弄死了。”我赶紧又凑过去了一点,问:“现在怎么样?我被女鬼梳了那么久的头,味够重了吗?可以开始降魔伏妖了吗?”

      阿唤点点头,认同地说:“的确非常狂妄,连我的人傀都敢碰。”

      “听不懂,什么人kui?”阿唤突然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还夹杂着生僻词,也可能是她们玄学界的专有名词,听得我一脸懵逼。

      阿唤听到我问她,却不像平时那样有问必答,只摇摇头,说:“不告诉你。”

      「人Kui」这个玄学界的专有名词不是重点,听不懂就听不懂了,先放一边。

      重点是那些削脸鬼,我紧张地问阿唤:“那现在时机成熟了吗?可以把他们集体超渡了吗?”

      我想给阿唤提供更多的资料,想了想,又说:“今天我被招魂的时候,看到了一具很特殊的女尸,她脸上画了花纹,和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穿的那件衣服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而且她脚上的木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刻痕。”

      我又补充说:“虽然她穿的是和其它人一样的白衣服,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给我一种十分鲜艳的感觉。”

      “年轻女子脸上一模一样的图案么?我明白了。”阿唤语气是很平淡的,但看到出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有那么一会儿的震惊。

      “是你们家乡的图腾吗?那个女孩,是你认识的人吗?”我又问。

      “那只是一具陈旧的女尸而已。死去的魂魄被炼魂,也是寻常的事。”她抿了抿唇,又说:“下次你再被招魂,我跟着你去。”

      这么看来阿唤是真的不认识那个女孩子。

      “那太好了,我和方灵暖都有救啦,我现在就立马回家等着那些削脸鬼喊我。”我发自内心的高兴,赶紧扣好安全带,想尽快交车下班。

      但油门却踩不着了。

      旁边浓雾滚滚,映着月光,还有点光怪陆离的感觉。

      这个场景为什么这么眼熟?

      总而言之,我立刻从驾驶座上跳下来,扯紧阿唤的衣摆。

      “月光照穷巷,社神蒙眼,恶鬼现。”阿唤扯了一根头发,在几个指头上绕了几圈,却都整齐地断开了。

      公交车内的灯也一闪一闪的,比全灭了还诡异,风也吹了进来,把阿唤的头发吹起来糊我一脸,气氛十分诡异,是鬼片里的经典场景。

      我打算就这样扯着阿唤装死,但阿唤却站了起来,对我说:“恶鬼已经进门了,走吧。”

      进……进门了?它在车里的哪个方向啊?

      我自然是一步都不敢挪动的,但阿唤要下车,我也只能跟着下车了。

      一下车,那些雾气就直直扑进我的衣服内,又湿又冷,像是有条舌头在舔舐我的手臂内侧一样。

      四周却响起了丝竹齐鸣的音乐声,还似乎有男女在期间欢笑游玩。

      一座白色的亭子从雾里浮现,四周挂着的白绸翻飞,长发女子窈窕的身影在白绸上若隐若现。

      “官人请留步啊……”
      一把女声在我耳边这样说道。

      我知道这个场景为什么这么眼熟了。这不就是倩女幽魂里的兰若寺剧情吗?里面那个跳舞的女鬼该不会叫聂小倩吧?

      更过份的是,此时此刻除了音乐和欢声笑语之外,还额外给配了背景音乐。

      典型恐怖电影配乐,“咿嗡嗡biubiu”的那种。

      可能见女、色、引、诱并不奏效,美女和白色亭子竟然都消失了。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群搔首弄姿的帅哥。

      帅哥们关着上半身,可能是抹了油,古铜色的肌肉反着光,一个一个的在那边摆造型。

      很明显的,和美女们一样,帅哥们也在引诱我。

      既然阿唤就站在我身边,那我也不怕了,对此吐槽一句:这是那里来的恶鬼?恐怖气氛都被槽点破坏了好吗?这个恶鬼在当恶鬼之前莫不是个谐星或者讲相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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