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成仙》叶满婴

6、第6章 催情酒 出城所遇

　　原本以为是户人家，两人走近一看，却看到一个破落的道观。
　　道观并不大，除了大殿中间供奉着一个大葫芦，往后便是四个窄窄的房间。
　　颜开随意进了一间房间，不过立马就跳出来。
　　那边杨羽运气也不好，满头的蜘蛛网。
　　也不知道这道观落魄了多久，竟然没有一间能容人的房间。
　　两师兄弟对视一眼，只得回到大殿中凑合一宿。
　　杨羽生怕颜开再次追问，赶紧闭上眼睛装作打坐。
　　他虽然装作打坐，可是这一闭上眼睛，却是忍不住回想刚才的经历。
　　之前说过杨羽误吃加料的催情酒跑出怡红院。
　　隐约记得来处有一片悬崖瀑布，便踏风而行。行至城外之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蓦然转身止步。
　　却见身后雾气弥漫，一时间看不到来路。
　　雾气当中弥漫着诡异的香味，竟然和那怡红院里的并无二致。
　　他警铃大作，当下抽出手中的剑。
　　他这把剑名叫破魂，是拜入天源派时师父所赐。
　　听同门介绍，这破魂剑原属于上古神兵，不过在神魔大战中被损，遗留到凡间的只剩一部分，另外一段刀尖不知所踪。虽说在武器排行中称不上极品，但因这上头还遗留着神力，对一些污秽之物有极强的威慑力，故而修仙界对其评价颇高，甚至还有人私下问他是否愿意高价出手。
　　杨羽得到这把剑时日不多，还未开发其真正的潜力。不过他几次历险后发现，每当四周有不同寻常，这把剑便会隐隐跳跃。
　　可是今日，这剑却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般。
　　所以，四周并没有危险？是自己的错觉？
　　他无意瞥了一眼月亮，心中嘭嘭直跳，今天的月亮竟然不是常见的银白色，而是诡异的暗红，像是沾染了谁的鲜血。
　　不对，有问题。
　　可是问题在哪里？是什么？
　　这时有几个农夫打扮的壮丁推着板车经过。有人注意到他面朝一方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显然有些不解。
　　“这三更半夜杵在路中央的，莫不是个傻子吧？”
　　另外一个人赶紧小声道：“没看到他手中的刀，也不怕他发疯杀人。莫要多管闲事，快走快走。”
　　自己不是傻子！
　　他有些气恼，世家贵族出身的他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突然感觉不远高处有谁看着自己，他周身一凛，当即向那方向喝道：“何方妖孽，鬼鬼祟祟，还不快快现身！”真气自丹田溢出，夹杂威压的声音伴随剑气飞过，震慑得那处草木飒飒作响。
　　那暗处之物显然是被吓到了，窥视之感顿时消弭。
　　世俗界中虽灵气稀薄，但凡人攘攘之处夹杂嗔痴贪欲，爱走偏门的一些妖魔鬼怪最喜欢这些，故而世俗界或多或少有它们的踪迹。杨羽清楚其中玄机，自不会和凡夫俗子解释。
　　不过未曾走远的几个农夫他们肉眼凡胎，如何能察觉四周诡异，倒是被他骤然的喝喊唬得脸色大变。
　　其中有心善的露出怜悯：“这娃莫不是和馒头山那两个道士一般毛病？”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还有人叹道：“现在不是流行修仙问道吗？你们瞧瞧，长生没有求到，倒是把年轻人给弄疯癫了。”
　　修仙之人耳力惊人，全都落到杨羽耳中。
　　他忍不住胸口起伏，恨不得将那暗处的玩意儿揪出来扔到这几人面前。
　　可他向来高傲，如何会做这样自我证明的义气事。更何况那暗处之物异常狡诈，被他剑气所伤，很快就消失无踪。如此一来，各种郁闷只得自己消化。
　　其实放在往常，他从不在意他人言语。只是那怡红院的催情之物实在过分，加之他本来就是纯阳之体，童子之身，于血性年纪受烟花之地引诱，体现出来的影响自然比旁人厉害。
　　如今药效发作，身体难受不说，经历之事又极为琐碎，郁结于心，感官上比他人痛苦百倍，故而潜移默化中动摇心境根本，为之后修行埋下了隐患。
　　此刻他怕那暗处之物偷袭，又持剑等了许久，待嗅得空气香味减淡，虫鸣蛙语恢复正常，他才确定那东西完全离开。
　　又等了片刻，见月亮西悬，星辰点滴，他逐渐后悔自己的莽撞。只是想到那几人怕是认为自己是个疯子，也便未曾多计较，这才一跃而起，向那深山老林奔去。不过他身体炙热，心绪不宁，一路晕头转向，也着实辨不得方向。
　　待黑灯瞎火中奔了数个时辰，隐约听到水声，才对准一个方向。
　　越发靠近，果然听到瀑布水流奔腾如雷，震耳欲聋。
　　水流倾泻，飞流直下，注入一口深潭。深潭终年不见阳光，不可见底。白日尚且寒气逼人，如今夜半三更，更是滴水成冰。
　　杨羽身体焦灼，恨不得全身泡到冰水中，感知这瀑布深处沉睡着一只巨蟒外，并无其他凶物，便脱了上衣，择了水流中一块凸石，径直坐上去冲刷身体。
　　先不说那石头常年被冲刷，光洁不可落脚。便是那水流的力道和凉意，普通人哪里经得起这样。
　　可杨羽和普通人不同，只因他纯阳之体，师父归尘唯恐他过早丢了元阳精气，便将他锁在静心踏塔下，令他淬炼心性。这种淬炼令他比旁人多几分耐力。只是他年纪稍小，遇事有限，历练不足，才会轻易被一杯加料茶水摆布。
　　然不管怎么说，山泉冲刷身体去火的效果很是卓越。不过几个呼吸，由药效带来的那股冲动便一扫而空。
　　冷静下来后，他思忖，这深山中灵气充沛，何不趁此机会修炼一番？
　　如此想着，便端正打坐姿势，开始默念所学修身养性的心经，催动真气运转全身。
　　不知不觉之际，待重新睁开眼睛，已经月垂西天，显然已经过了二更天。
　　虽然一夜未睡，他却丝毫不觉得疲惫，甚至有些神清气爽。
　　这才一拍脑门想起自己长时间未归，也不知师兄会如何担忧。
　　随即连忙起身，预备穿上衣服去城中和师兄汇合。
　　然而这时，他蓦然发现一件事——之前和衣服放一起的剑在一块石头上摇摇欲坠。不待他扑过去，那把破魂剑径直滑落，跌入万丈深渊。
　　“嘻嘻。”一个笑声从旁边树林间传来。
　　他寒毛直立，猛地扭头。
　　声音便是从不远处一棵四人都合不起来的古木后传来。
　　这世上万物，便只是简单的一草一木、一笔一纸，都可能生出精灵来。只是在世俗界中的生灵开启灵智不易，加上灵气资源有限，修行异常缓慢，自然比不上妖界的妖修，甚至连个妖精都称不上。不过为了区别他们，修士还是给了一个称呼——“精灵”。
　　这深山老林，人迹罕见，灵气充沛，的确适合精灵萌生。
　　只盼就只是单纯的恶作剧。
　　毕竟精灵性格单纯，偏爱捉弄来深山的人类。普通人又见不到它们，总以为是自己遇到了妖邪。
　　试想若是真正的妖邪，哪里令他们脱得了身？
　　杨羽心存善念，并无杀意。
　　毕竟世上万物，无论人还是鬼魅精怪，能窥到长生之道，不过万万中挑一。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修仙界近千年并没有谁成功飞升了的例子。
　　唯一一例动作非常大的盛况，还是六百年前妖界麒麟岛上一只具有上古神兽血脉的蛟龙。据史书记载，它已经有脱胎换骨跻身成龙的迹象，原本平滑的额头长出了龙角。那时飞升之景持续七天七夜，上空撕开口子里隐约可见仙界仙山，亭台楼阁陈列其中，仙气逼人。可便是拥有强悍的上古神龙血脉，那头蛟最终还是差临门一脚。听说它泯灭于天雷的最后一道神威，被轰炸得连块鳞片也不剩。
　　尽管如此，那七天七夜中窥视到的仙界一角令四界都沸腾。至少大家都知道，凌驾在四界之上的仙界是存在的。
　　积累到今天，人界可谓人才济济，盛传最有希望从位飞升仙界的便有好几位。其中稳居榜前三的，分别是禅宗的了空大师，水月派的昭云道尊，以及天源派的归尘道尊。要不是前不久杨羽看到自己的师父也就是榜上有名的归尘道尊吐了一大口血，他还就真信了这所谓的飞升传闻。
　　想来修仙的确可以延年益寿，却依旧做不到与天同齐。
　　当然他这个年纪，人生刚刚开始，还没必要看得那么遥远。是否能修仙证道成就大乘他也未曾深思，只想着师父引自己入门，这几年来竭尽所能悉心教导，自己万不可辜负他才是。
　　心中思绪纷乱却也不过一瞬息之间。
　　杨羽回过心神，因并不知对方是何意，反而有几分好奇。
　　许是这种好奇，这个时候，从那古木后探出一个脑袋。
　　扎着两个小小的丸子髻，髻上两边各簪着一朵带露水的喇叭花。
　　琼鼻微挺，脸颊圆圆。那脑袋上的眼睛和杨羽对上，突然灿然一笑，露出上下八颗整齐的白牙，赫然是个六七岁模样的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