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成仙》叶满婴

1、第1章 世俗界 风尘之行

　　世俗界的酒坊街巷依旧是烟火缭绕的气息。
　　虽然在天源派中颜开也如鱼得水，可再次回到这里，他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才真正叫嚣着畅快。
　　未曾踏入修仙路之前，他便是世俗界中的纨绔子弟，别的出息没有，三教九流的功夫一等一，这一辈子的愿望就是好好享受。要不是阴差阳错之下有一番机遇，他不会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可即便是个修仙者，吸纳天地精华，感悟万物本源，超脱普通世俗凡人存在，但他还是非常回味过往浑浑噩噩的日子，想来他从骨子里就是个大俗人。
　　如今他这个大俗人正唆使着同伴一并流连烟花巷。
　　与他同天入门的小师弟杨羽抱着那把不离身的剑坚定的摇头，模样有些冷酷：“师父叫我们来寻人，我们就应该抓紧时间，莫要在这地方浪费时间。”
　　他才是个少年，一板一眼的姿态已然是个老头的古板。
　　世俗权贵家出身的公子要么是真正的酒囊饭袋，要么是真正的老气横秋。怎么看这个小师弟都属于后者。
　　颜开忍不住笑道：“浪费时间的好像是师弟你吧。要不是你在路上耽误了时间。日落之前咱们定能寻到一间客栈。谁曾想遇到这种情况。客栈找不到，我们便只能在这种地方凑合一夜了。”
　　来路的时候遇到几个孩子在荒郊野外被豺狼追逐，原本他们修仙之人不该插手世俗界凡夫俗子的命运，生怕牵连上因果。可当时看到那些孩子那般可怜，便是石头做的人也会心生怜悯，杨羽便忍不住出了手。当然他也未曾露面，只是暗地里有手段恐吓了饥肠辘辘的畜生，又一路护送几个孩子一路，看到他们回到他们茅草做的房屋才作罢。
　　杨羽理亏，小声辩驳：“咱们随意选一处过夜便是，也无需到这种地方。”
　　“我都打听了，八月十五皇帝的儿子要选老婆，这四面八方的人赶着把女儿送过来。酒楼酒肆便是城郊乱葬岗都挤满了人，你若是不想泄露神通，便老实跟着我。”他眼珠子一转，淳淳归劝，“再说了，咱们风尘仆仆一路，轮流换岗的飞了大半月才到这里。这车马劳顿的，少不了得好生休息下。倘若这个时候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你就能应付得过来吗？要我说，只有劳逸结合得好，让我们好生恢复过来，咱们才能做好师父交代的任务不是？师弟，就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四肢乏力、心神不宁？来了这地方，保证你什么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可是师兄...”杨羽环顾四周，见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微微有些厌烦。他自小相貌出众，周遭对此多有碎语，故而尤其敏感。此刻见陌生人毫不避嫌的打量，还有几个神色猥琐者交头接耳的，当下面色微凝，心有不虞，限于教养，耐着性子道，“我还是觉得我们该寻个僻静的地方打坐。这几日一路赶路，未曾好生习练功法，新学的剑术恐怕也生疏了。师父若是怪罪下来......”
　　他未说完就被一道强有力的胳膊给挽住。
　　但见颜开死拽住他道：“光老师父师父的，师父他老人家又不在这里。走走走，进去进去，咱们别拦着人家做生意。”
　　说着将他拖着迈上台阶。
　　不待杨羽反应，只觉迎面已经飞出来一片香气，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宛如饿狼扑食的向他涌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他当下吓得脸色苍白。
　　颜开却哈哈大笑起来：“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我不去。”杨羽又要走，依旧被颜开拉得死死的：“来都来了，到哪里都不一样。”说着自个儿往旁边浓妆艳抹的老鸨扔了一把金豆，从善如流的揽上两个美人，摸了摸这个的尖下巴，又掐了掐那个的小蛮腰，好生快活。
　　修仙之人，尤其是女修，没有不好看的，可她们本事高脾气坏，个个都不好惹。颜开就在此吃过大亏，还没有摸到对方一根手指头，便被扇成了大猪头，哪里比得上这世俗界姑娘们的温香软玉。
　　他还不忘回头警告自己的小师弟：“我都花了银子的。你若是不来，岂不是浪费了？再说是男人就该见识不一样的。你这般假正经做什么？”
　　杨羽抿着嘴不说话，那颜开也不管他，拥簇着花花绿绿的姑娘已经进了一栋楼，那楼上头用金粉写着“怡红院”三个字。
　　杨羽迟疑了片刻，想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离开了颜开他还真不知道去何处，只得低沉着脸跟上。
　　虽然进了烟花地，他却也不许人靠近，但凡谁要过来碰他，他就冷哼一声。再有过分的，他就作势要拔剑。
　　风尘女子大多善解人意，知道这是个带刺头的雏儿，纠缠几次也便不勉强。唯独有几个垂涎他容貌的还是不死心，不住的拿暧昧动作撩拨着他。
　　杨羽只觉得心烦意乱，又不耐烦恐吓这些人，便干脆气鼓鼓的扭过头去装作看不见。如此愣青头的模样，反而逗得对方咯咯直笑。
　　一路进了两楼的雅间，他已然是心绪难平。
　　他也算是闯过天源派两关乾坤剑阵的天才，可这一进来比闯关更难。
　　颜开却面色自若，和身边两个姑娘笑道：“去，把你们这里的花魁娘子叫来。”
　　那两姑娘相互对视一眼，将颜开摊在桌上的金豆给平分了去。
　　其中一个笑道：“花魁明姬卖艺不卖身。恐怕要令公子爷失望了。”
　　“哦？”颜开笑道。“便是更多银两也不行？”
　　另一个也笑道：“便是天王老子来，若非她愿意，谁都逼不得她。不过......”
　　“不过什么？”
　　“若是能对上明姬出的上联，指不定能见她一面。毕竟明姬她惯来喜欢读书人。”
　　颜开有些失望：“可巧了，本人诗文不通，是个俗人。看来啊，我与这花魁无缘了。”
　　他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示意两人下去。“我们俩兄弟先说说话，两位姐姐待会儿再来。”
　　两女又对视一眼，笑盈盈的蹲了蹲身退下了，走到门边，其中一个转过来向他抛媚眼道：“今日是十五月圆日，正值我们花魁娘子于金谷亭献舞。公子爷出手这般阔绰，想来妈妈会给公子爷在那里留个空座。”送完这才退下。
　　待门带上，耳根子完全清净。
　　杨羽道：“估计这花魁真有些才气。”
　　颜开冷笑道：“不过是一些欲擒故纵的把戏。什么花魁？或许脸蛋真的要好看些，至于其他就不好说。可世上偏偏爱这口。甚至有许多人为此倾家荡产。有一话说得很对，风尘皆低贱，婊子最无情。”他说这话时，眼珠子乌沉沉，隐约有些恨意。
　　杨羽只觉他言语太过，本能不喜。
　　他不知颜开过往有何刻苦铭心的经历，所以才做这般偏执言论，却也不好多言。
　　见到桌案上已经倒了大杯的香茶，便随意拿起一杯饮尽，换了话题问道：“师兄，那古梁国京都旧城离这百里，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我们为何偏要在这里逗留？”
　　“怎么？这郓城不好？有美人、有酒、有肉，还有床。”颜开恢复玩世不恭的神态，拍拍坐着床榻，躺了下去翘了个二郎腿，盯着床顶道，“五年前古梁国京都云中发生旱灾，国君卜修为求雨拿两个公主活祭。”
　　“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杨羽呆愣片刻，惊叹道。
　　“谁说不是。听人说，此举枉灭人伦，故而给古梁国招来灾难。一夜之间云中城内瘟疫蔓延，人心惶惶。那君王不许百姓逃跑，便叫铁匠用烧红的铁水焊死整个城门。百日之后，等外来的人撞开城门，城内已全是腐烂的尸体。如今还有人说看到那暴君的鬼魂继续在城中游荡呢。”
　　“凡夫俗子肉眼凡胎，哪里能看到那些东西。”杨羽不置可否。
　　颜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道：“空穴并非来风。既然有话传出来，必然是有什么依据。我就担心那里经久不见人烟，被什么鬼魅妖怪给占据了去。此行我们只是来替师父寻人，可不是铲奸除恶。什么底细也不知便贸贸然过去，是大大的不理智。”
　　“可是云中城这种光景，师父叫我们寻的这人我们又该从何寻起？”
　　“船到桥头自然直。担心这些做什么。”颜开一向比较乐观，说着见杨羽捧着个空杯子若有所思，口里哎呀一声，后知后觉的问道，“这这这，你都喝完了？”
　　“喝完了。”杨羽不明所以的点头。“怎么？只是一杯茶而已。”
　　“这茶不能喝！”
　　不能喝的茶已经下肚，再吐出来行不行？
　　杨羽抠了下脖子，脸色有些发白：“有毒？”
　　“倒也不是。”颜开笑了笑，随意剥了一个果子塞在口里，打量了自己这个小师弟，以前都没有仔细看过他，这会儿发觉他真的格外受上天照拂，便是这鼻子，也要比自己的挺拔些，便有些使坏的挤眉弄眼，“只是会让你身上难受罢了。要不要...叫个姑娘进来给你去去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