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实习死神同居的日子》待业青年徐

3、室友

　　李城眼皮一跳，有种被算计的不爽感，虚情假意地笑了笑，让他们进来。
　　青山跟他不见外，闻着香味去厨房，揭开牛肉汤的盖：“培训费用按你工资三倍算。资质不错，多个人帮衬你，收着吧，别矫情了。”
　　委任状派下来，人站在眼前，今天收与不收由不得他了。
　　李城：“我自己也忙得过来。”
　　“是么。”青山冷漠道，“那我白来一趟，老师让我接济你点儿。”
　　在新徒弟面前也顾不上端架子了，李城点上一支香烟，改口：“不过最近买完房子，手里确实有点紧。”
　　青山扫了眼他这屋子，满眼的便利贴和照片，说：“正好房子也有了，省得再给修锐安排住处，你们俩住一块儿吧。”
　　“住房补贴有么？”
　　“别不要脸。”
　　李城给徒弟找了一间客房，打开灯，让他把行李放下：“你住这屋吧，我也刚住进来，东西没买齐，你先将就着。”
　　徒弟：“好，谢谢老师。”
　　“不用叫老师，李城就行。”李城说，“换个衣服出来吃饭吧，我炖了汤。”
　　修锐失笑。
　　“钱给你打过去了，你随时去罗鹰那里提。”青山把两张纸质表格推给他，“签吧，培训协议。”
　　李城坐在餐桌边填表，跟他说：“谢谢师弟，每次见到你都有好事发生。”
　　“再比比抽你。”
　　青山是个实力美貌与冰山暴躁并存的奇葩，常年精分，李城习惯了，填完内容，把表给他递过去：“大人验收。”
　　草草看完以后，青山把表格收起来：“吃饭吧，我饿了。”
　　正好修锐也换完衣服出来，帮忙一起盛饭端菜。
　　李城厨艺很好，炖出来的番茄牛肉汤色漂亮，滋味十足，香气扑面而来。
　　叫外卖加了两个菜送过来，正好够吃。
　　他指挥修锐：“碗筷在黑柜子里。”
　　修锐打开黑色橱柜，空空如也，又拉开旁边的，也没有。
　　李城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不对，走过去：“在消毒柜，我记错了。”
　　刚才他们两个去卧室，青山看了一些便利贴，看他这样，皱着眉问道：“你的模板出问题了？”
　　“不知道，有点容易忘事。”李城对修锐说，“以后麻烦你多照顾。”
　　青山：“回城里休养吧。”
　　“不至于，不耽误事。”李城随便找了点话题岔过去。
　　青山刚才还说饿，饭端上来也没扒拉几口，吃完就要回去。
　　“别跟主神提这个。”李城说。
　　青山一脸老子懒得管你的表情。
　　人走以后，就剩下他和修锐了。
　　李城刚反应过来，自己这半天只顾着和青山说话，没跟自己这个徒弟好好认识一下。
　　“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再带你出去逛逛。”李城去冰箱取了两个橙子，给他榨果汁。
　　家是个相对隐秘的空间，从布局设计和储藏物件能看出主人的调性。李城这套房子里除了大量诡异的鬼画符，还有几个放在客厅没来得及拆的巨大纸箱，书架和沙发地毯上堆满漫画书和垃圾食品。
　　死宅男。
　　修锐捡起一片掉落的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KR第三关先踩蘑菇。
　　他贴回原处。
　　“我的记性不太好。”李城把果汁递给他，“主神跟你提过吗。”
　　“他让我多照顾你。”
　　李城二十三岁出师，以凡人之力修习成为死神，在地下城也是不可多得的奇迹。如今上任不过两年就要被人照顾。送徒弟是个好听说法，怕他撑不下去才是真的。
　　严格地说，修锐也不能算是他徒弟，有实习执照，意味着所有东西人家都会，只是考核期教一遍流程，三个月以后评下表现。权当是多了个室友互相照应着。
　　李城给他介绍了一下屋子里各种设备的使用方法，想让他尽快熟悉这个时空。
　　作为即将同住三个月的室友兼同事，以后一起工作一起吃饭，有必要彼此坦诚。
　　李城在客厅跟他讲好，房子里所有东西你都可以用，我没什么忌讳，平常烟抽的勤点，你介意我就去阳台。卫生轮流干，懒得动弹可以点符纸请小仙，别在屋子里炸法术放烟花就行，另外不能带活人回家。
　　没了。
　　修锐表示完全理解，可以接受。
　　李城问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你也提出来。
　　修锐：“我喜欢男人。”
　　李城很淡定：“没事，这个我不介意。”
　　修锐顿了顿，说：“跟你一起工作，我很开心，我暗恋你很久了。”
　　当头一击。
　　李城有生之年第一次遭遇被同性表白，有点懵。
　　“老师晚安，我去洗澡了。”修锐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留下李城一个人在客厅傻了吧唧的坐着，满头问号。
　　第一次见面，这是什么情况？？
　　入睡前，李城吃着冰棍，照常开始写小字条。
　　——给孙医生的女儿看雪。
　　——主神分配的实习生叫修锐，擅长近身攻击，明天带他见罗鹰。（附照片）
　　——青山在罗鹰那里存了钱，可以随时取，不用还。（青山是师弟可以信任）
　　——修锐暗恋我，有空疏导他放弃。（对手很强在家保护好自己）
　　——培训费用按工资三倍给。
　　……
　　写完以后，他把这些一一贴在房间里。挑出修锐暗恋自己那一张，贴在床头柜上，保证每天起床睁眼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不过这句话冲击力太强了，他应该是忘不了。
　　和一个暗恋自己的实习生住在一起是什么体验？李城在主卧能听到他淋浴的水声，哗啦啦，无休无止。暗恋自己很久又是什么意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城不记得自己见过他，又写了一张纸条“以前见过修锐吗”，后面给自己打了一个问号。
　　自从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问题，李城就开始坚持记录，试图在这些琐碎的事件里找出逻辑链。他心里有个模糊的猜测，心因性失忆会有特定的刺激对象，所以孙医生会第一时间问自己当天发生过什么。
　　完全想不起来。
　　李城看着通篇毫无关联的字句，笔尖在本子上无意识地敲着。
　　地下城有相当成熟的科技水平，他的记忆模板不是简单的储存功能，而是直接连接神经元进行驱动，相当于刺激潜能，让神经长期处于高度活跃状态，更加灵敏专注。正常人不会把偶尔的丢三落四放在心上，但他不同。
　　为了适应高强度训练，他十几岁就接受改造，动过很多次手术。
　　如果最后验证是模板失灵，也许意味着改造一开始就是失败的。
　　有可能今天丢的是记忆，下一次就是其他被透支的身体功能。
　　另一边，在客房里。修锐冲完澡出来，感觉法力受到压制，有些闷闷的不适感。
　　在其他死神的管域里，非管理者的法力会受到一定程度上的削弱。李城忘了给他确认身份，导致修锐现在有些虚弱，只能在单人沙发休息，玻璃窗照出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看到小书架上有几本薄册子。
　　《让你一学就会的108种小法术》、《阿努比斯的成功秘籍》、《我在人间当首富的那十年》、《宝宝识图：基础百鬼图集》、《人皮鬼实用鉴定法》、《药师资格考试用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修锐翻了翻百鬼图集，看来李城现在的记忆是真的有问题，连这种常识性的卡片书上都贴着书标做笔记。
　　他合上书，心里浮出一个念头。
　　咚咚。卧室有人轻轻敲门。
　　李城还没睡觉，以为他有事，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算衣着得体，说：“进。”
　　修锐是提着枕头来的，刚洗过的头发湿着，还在滴水。
　　“什么意思。”李城说，“我是个很正直的人，你最好冷静点。”
　　“老师，你忘了给我身份。”修锐无奈。
　　他用手指释出一点法力，果不其然劈里啪啦电出一通乱跳的失控火花。
　　李城把这事忘了。给他解完管制以后，问，还有事吗？
　　“我能跟你一起睡吗。”修锐看他表情又变得很古怪，补充道，“我有点怕鬼。”
　　“怕鬼？”
　　修锐云淡风轻地点头，承认了：“我刚才看了百鬼图集。”
　　“恐惧是源于未知，看多了就不怕了。”李城说，“正好我这里还有点资料，你把它们看完，明早上考你。”
　　两分钟以后，修锐回到自己的卧室，手里多了厚厚一沓图纸。

　　次日早上九点钟。
　　李城在床上滚得不成人形，半条胳膊搅在被子里，稀里糊涂梦见自己在地下城被妖犬追着咬，手臂动弹不得，满城人站在管道上看热闹，青山还在记比分。
　　“三比零，李城出局。”青山拿着小板吹哨。
　　妖犬穷追不舍，毛发炸开，身型陡起，张着血盆大口要冲上来啃他。
　　一片凌厉的刀影闪出来，他身前窜出一名无名英雄，攻势惊人，须臾间终结妖兽性命。刀收人落，英雄闲闲地抹去刀尖血迹，七零八落的血块在背后掉了满地。
　　五毛特效，好一出恶俗的英雄救美。
　　梦里的主神拍着手走出来，笑眯眯地说不错，你们两个今天就结婚吧。
　　太惊悚了，好端端睡出一身冷汗来。
　　昨晚睡觉忘了拉窗帘，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是个难得的晴天。李城起床以后反应了一会儿，挠挠眼角，坐在床上捋顺一下最近发生过的事，又拿字条对应一遍，没有什么遗漏，拿起另一个小本子，画了一个小小的勾。
　　能把那个弱智的梦忘了就好了，他心里吐槽。
　　修锐在饭厅做饭，给他准备了几碟清爽小菜配白粥。
　　凡人的身体很脆弱，修锐见过千奇百怪的死法，对这种最接近神的智慧生物抱有爱惜之情，就像面对小动物一样。李城也是凡人，听说从高楼上摔下去就会死，超过一周没有饭吃也会死，理应受到爱护。
　　他搜索了一堆养生食谱，下单营养学和保健学书籍，准备长期钻研。
　　不料，他眼中羸弱的凡人睡醒就打开冰箱，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拉开可乐拉环。
　　冰镇可乐。毒物中的毒物，色深，清苦，有回甘，常用于青年群体慢性自杀。
　　似乎是准备喝的时候犹豫了，修锐发现他没有直接喝下那罐毒汤。
　　李城握住罐身，催化冰冻，可乐内部迅速结冰固化。
　　冻得差不多了，他用钢吸管在里面戳了半天，边戳边端着可乐冰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