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和顶流谈恋爱》南撄

2、第二梦

　　如此逼真的梦，即便意识到了，孟溪也还是心有余悸地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指，看到完整没有任何受伤痕迹的手指头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手指尖有点红，还有点疼。

　　扫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趴在桌子上睡了将近两个小时，肩颈都僵硬了。
　　眼睛暂时得到休息，但还是有点酸。
　　捏了捏发麻的腿，孟溪边揉肩边站了起来，端着剩了点凉水的杯子走出房间。

　　已经过了零点，习惯熬夜的舍友正在客厅用投影仪看电影，孟溪路过时瞄了眼，正看到巨大屏幕上盛天望被放大得能看清毛孔的脸，想起来她刚才的梦，随口道：“我刚才梦见他了。”
　　“啊？”冯裕思呆了一下，暂停了电影，眼睛里绽放堪比一百瓦大电灯泡的亮光，激动道，“你终于入坑啦！！！”
　　“不是……”孟溪急忙否认，制止了她接下来一大串的安利，“就是莫名其妙梦见了，在他家。”
　　“他家？”冯裕思来了兴趣，“什么样的？”
　　“很大，欧式风格，带院子，游泳池……”
　　“他采访说过喜欢欧式的装修风格欸！！”冯裕思更好奇了，“然后呢？”
　　“梦里面我以为我包养了他，而且我知道这是一个梦……”孟溪顿了两秒，想了想，邀功似的说，“但是什么都没干，我记着你喜欢他，还找他要了签名。”
　　“哇！你做了我最想做的梦！”冯裕思又瞟了眼大屏幕上的颜，憧憬地说，“我多看两眼，争取今天晚上也能梦见我老公！”
　　“……可我后来被当成私生撵出来了，还被夹了手指，痛醒了！”孟溪又想起那股钻心的痛感，不自禁抖了下。
　　“笑死，你的梦怎么这么真实。”冯裕思说，“但他不是这么粗鲁的人。虽然长得很高冷，但实际非常温柔，话少只是因为有点内向，不擅长人际交往，但对身边人都非常细心，对工作人员也非常……”
　　“有礼貌——”孟溪自然而然接话道。拖了长长的调子，她对接下来的安利已经听了不止八百遍，不说内容，连修饰的形容词都大同小异，很像哪个传销组织流出的洗脑包，但她也没兴趣在这方面和舍友争夺。
　　她开心就好。

　　但和她梦里的盛天望，差得有点多啊……

　　孟溪奇怪地摇摇头，接好了水，回房间继续肝她的剧本。

　　-

　　睡着的两小时，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似乎瓦解了一天的疲惫，到晚上大脑变得格外兴奋，不仅不困，还灵感爆发，之前卡住的一个情景终于顺利地写出来了。
　　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孟溪面无表情，专注地盯着屏幕，一直到凌晨四点，哒哒的敲击声才停下。
　　她晃了下尚处在兴奋余波中却充满疲惫已经有点糊涂的脑袋，又揉了揉酸痛的手。
　　似乎找到手指作痛的原因了。
　　但看到一下子充实了万字的文档，胸口便涨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小心翼翼地点了保存，关上电脑。孟溪直接抬腿跨过凌乱的矮桌，疲惫的身体抛向渴望的大床，接触到床垫的一刻，被冲力反作用力带动向上弹了弹。
　　她不由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仿佛灵魂已出窍，安详升天。

　　但躺尸了两秒，她突然翻了个身，想起那个很难一下忘掉的梦。
　　实在太真实了，不管是里面的细节，还是感觉，好像就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

　　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一分钟，孟溪的手在床边摸了摸，摸到手机，举在眼前，开始搜索赵之谦——她欣赏的一个中年男演员。
　　如果冯裕思的方法管用，再做梦，她希望能梦见她喜欢的演员。
　　虽然大叔已经结婚，且有小孩了，但是之前盛天望这个没结婚没小孩的，也没能让她做什么呀！

　　但也许是太刻意了，临睡前多看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十多眼？一点用都没派上。

　　孟溪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香，睡到日上三竿也没醒，直到太阳悠悠西下，工作回来的冯裕思没看到她人影，敲门也没反应，担心她是不是熬夜熬嗝屁了才慌慌张张进来把她摇醒。
　　得知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口饭一口水都没进，冯裕思人都傻了，哆嗦着嗓子：“姐，是人是鬼？”
　　孟溪捂住空荡荡的肚子，气若游丝：“好饿，你点外卖了吗？分我一口。”
　　“刚点，还得十多分钟到。”
　　“那我自己点吧。”孟溪说着站了起来，准备去厨房倒水，但脚刚落地，一阵头晕袭来，眼前黑了一瞬，她又跌回床上。
　　冯裕思叹气：“低血糖吧，我给你洗个苹果先垫一下。”
　　“谢谢。”孟溪没逞强。

　　孟溪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拿起手机，扫了眼未读消息，没看到什么急事，便先打开了外卖软件。
　　吃什么永远是个千古难题，她现在脑子根本转不动，直接又点了一遍上一单，鱼香肉丝盖饭。
　　付完钱，冯裕思已经拿着苹果和水回来了。
　　孟溪才说了谢谢，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你外卖这么快？”冯裕思惊讶地脱口而出，却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噤了声，比了个手势，轻声道，“我走啦。”
　　走的时候还体贴地把门关上。

　　孟溪则是深呼吸了两下，才接起电话，“喂，妈妈。”
　　“你这周末回家一趟，我和你宋姨说好了。”胡锦秀开门见山地说。
　　“你和宋姨说好了，我回去干啥？”
　　“她儿子也回来，你俩见一面。”
　　“我不去。”孟溪拒绝得干脆又坚定。
　　“你不去？！”胡锦秀的声音陡然高了一截，“我让你找工作你不找，我让你找对象你也不找，我给你安排现成了，您老人家回来一趟见一眼都不行是吗？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我怎么就没有工作了？我说了很多遍了，我是编剧！”孟溪郁闷，声音也跟着高了起来，“编剧也是工作行吗？不是只有老师医生才是工作！”
　　“那你工资多少？付得起你房租吗？”
　　“……”

　　孟溪头疼不已，饿久了动气，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了。她长呼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钱以后我会还给你和爸爸的。周日我回不去，要去面试。”
　　“面试？你被开除了？！”胡锦秀问，语调里却有一丝高兴，还有自己的话得以验证的得意，“我就和你说你这个干不久，赶紧回来吧，正好你叔厂里缺人，你先进去干着，坐办公室吹空调可轻松了，工资不太高，你趁这段时间考公，这不就稳定多了吗？快听妈妈话……”
　　“妈，我说了我不想回去。”孟溪竭力让自己平稳地把话说下去，“我之前写的剧本不是拍了吗？说明我有这方面的才能，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能熬出来呢？我现在缺的就是经验和机会，我愿意试，愿意坚持。”
　　“你那小糊剧收视率一半是咱家人给你点的，你还不是一作，有什么可说的？”胡锦秀拆台，“你还我们钱？还多少？什么时候还？算利息吗？等我们老了，烧给我们？”
　　“……”

　　孟溪说不出话来，正好外卖电话来了，“我有电话，先不和你说了。这周末真不能回去。拜拜。”
　　话赶话地说完，挂了这头。

　　仰头长吁一口气，把眼眶里转来转去的眼泪憋回去。

　　“肉可儿，我把你外卖一块取了，放在茶几上了！”冯裕思在外面喊了一声。
　　孟溪亲昵一点地叫就是小溪，但是她嫌太土了，冯裕思和她集思广益后，决定叫英文的，显得比较洋气。但是brook，谐音不肉克，叫着叫着就成了肉可儿。
　　她管冯裕思叫bath thinker，简称贝斯。
　　比肉可儿洋气点。

　　过了几分钟，从手机前置里看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孟溪才出了房间去拿饭。
　　盘腿坐下，打开一次性饭盒，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肚子立即应景地咕噜叫了声。又打开视频软件，按照她的必看电影名单，选了一部开始看。
　　里面的电影全都看过了，有的甚至刷了两遍三遍，但是从事这个行业，就是要多看多写，要不断从优秀作品中吸取经验，改善和丰富自己的作品。

　　尤其是现在，过了八月的生日，孟溪就27了，但如今收入还不稳定，没房没车，也没对象，有的时候她也能明白父母的着急，也试图去做妥协，但是当真的强迫自己一个星期不去碰文档，不去在脑内勾画心目中的故事，她开始觉得全身都不对劲。
　　梦想这个词，从小学到大学，写过的作文好几十篇，是个非常缥缈虚无的词，但在现实生活中，在捉襟见肘的窘迫生活中，孟溪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它的力量。
　　她能坚持赖在这个行业，放弃所谓脸皮不断向不同人推销自己的作品，全靠梦想支撑。

　　没有多伤感，孟溪吃过饭，盒子垃圾收一收，打开文档，又开始沉浸在她剧本的世界里。

　　其实为了能够出头，人是要做很多妥协的。
　　孟溪刚开始决定入行时，正在写的，也是最有激情的，是带点悬疑和灵异元素的，但因为题材种种限制，最后改的和她初心相差很多。
　　也算捡漏，她之前做剧本助理搜集素材时，和一个已经成名的编剧，偶然讲过自己的想法，被夸赞很有趣，后来被采用拍了一个小网剧，就是胡锦秀嘴里的小糊剧。
　　糊得一塌糊涂。

　　而且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这两年内，她被毙掉不知道多少个剧本，不是题材冷，就是没爆点，甚至有时候对方连五分钟都不愿意给她讲。
　　之所以能一直坚持下去，除了热爱以外，也是她第一个写的剧本，即便后来改成了另一个，拍了出来，冥冥之中给了她一种希望。
　　现在被原来的公司炒掉，也算是重头开始，从零起步，希望她这次的第一部也能有当初的运气。
　　而且她也放弃了很多，为了紧跟热题材，她从灵异悬疑到青春校园，就这么一个大跨步迈了过来，汲取现在收视率最高最火的影视剧，人物设定，故事情节，都尽量往大众的萌点爆点上设定。
　　她觉得，她这次一定能火！

　　带着这种迷之自信，孟溪哼着跑调的曲，噼里啪啦敲出她笔下的校园故事。
　　不知不觉中，时间悄然流逝。
　　她眼前一晃，忽然所处的环境变了。

　　“不是吧？！”孟溪望着眼前的电视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求证地向右转过视线，楼梯和吧台，和她上一次梦到的一模一样。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又出现在这里，是梦境还是什么，孟溪满脑子都是盛天望喊她私生叫她滚的样子，还是先躲一躲比较好。
　　她左右看了看，唯一知道的出路就是大门，上次盛天望扔她出去的那个，但是从那边出去，很容易被狗仔拍到乱写新闻吧……
　　嘿嘿，能和顶流传绯闻……

　　孟溪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墙壁上照了下，理了理头发，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地走了一步，又灭掉气焰，缩起头，轻手轻脚地快速向门口移动。

　　像有心灵感应一般，当她路过楼梯时，莫名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正巧对上站在楼梯拐角向下看的盛天望，杀人一般的眼神。

　　“……”真是巧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被抓包了，孟溪也就放弃了小老鼠一般畏头畏尾的姿态，挺直了背，表情像要面对周末的面试官，官方中透着一丝紧张。
　　抬起右手招了一下，“你好，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