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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拾春第五·13 ...

  •   滕光下午的比试不温不火,在众人围观中并无意外地晋了级。事后有人来套近乎,被他一一回绝。

      对手不是宗合弟子,即使赢了,也引不起太大波澜,这是件好事。

      但是若遇到圣元宗的人,该怎么办?

      圣元宗虽招生甚少,但同年入学的也有二十人了。中途有几人,因为忍受不了苦修,没熬到三年择师之时便自愿退出,不知去向如何。余下十几人也算朝夕相处。

      不过过去这么多年,他们恐怕对自己也没什么印象了。

      滕光绕开人群回到小筑。

      拾春从西阁方向走来。滕光问他,“你做什么了?”

      拾春答,“去偷听他们说话。”

      滕光:?

      原来在上午的对决中,牵香并未晋级,所以洛奕专门调了对战影像,给他逐帧复盘。

      滕光以此为常,态度平淡道:“以那土修的功力,这样的结果已是意料之中。洛奕不高兴吗?”

      “没有。师弟和你说的一样。他还说宗合子弟之外的,少有晋级乙等的,就算一时晋级,也难守。”

      “他说的也符合现状。你就为去听这个?”

      “不是啦。其实另外两位公子也晋级了,但师弟也给他们讲了。我就是想蹭蹭掷珠公子的那一段……说不定对我也有用呢。”

      “哦?……所以你听懂了吗?”

      “一知半解。”

      滕光倏地笑笑,“你们段位差得多了些。”

      拾春“哦”了一声。

      滕光又说,“要是羡慕的话……今天的试炼时间,分我一点,我讲讲你的怎么样?”

      拾春抬起眼睛,“嗯?”

      滕光暗示道,“我懂的不比师弟少。”

      拾春的目光骤然亮起。

      *

      净天真水这种特质,几乎只有靠运气能够获取,但又并非完全随机。一开始就接受学院教育的水修,就很难觉醒这种特质,因为净天真水的基本要求就是“归真”,而一旦确立范式,就难以回到本初的状态。而一般学院派修士也很少特意寻求这种特质,主要因为它十分鸡肋。

      净天真水没有很强的实战能力,往往只在浇灭不昼木火这种特殊需求下使用。除此之外的作用,似乎也只是维持心灵的宁静,辅助修习。而要想获得这种特质,就必须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舍弃现有的修业去做“无用功”。所以至今为止,修此道者少之又少。

      不过在滕光的认知里,那些极少数的例外者,觉醒净天真水之后,结合自身的特性将其化用,竟能发挥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种力量,并不单纯是物理上的“力”,而是从万物相生的道理之中,发掘出的灵活应变的巧术。

      对于拾春来说,这种术是通过观察来实现的。

      如果能够直击事物的本质,岂不是比攻破它的躯壳更加有力?

      拾春的成长是不可限量的。

      他们从主办方处调来影像后,费了很大功夫,把今日的战事和拾春的进步解析完成,两个人都有些激动过度了。

      关掉影像后,那种心情难以平息,脑子却很疲惫。

      连带着身体也躺下了。

      滕光难得和拾春趴在一起,挤在这张恰恰容身的床上。

      脑海里浮过许多未来的事情。

      世事真是玄妙而难以预料。

      拾春忽然扭过头,对滕光说,“下一轮,我的对手是掷珠公子。”

      滕光等他继续说下去。

      拾春鼓起勇气道:“我要单独跟他对决。”

      烛树吓得从梦中惊醒,弹起身子盯着他。

      滕光也蹙起眉头,“为什么?”

      “我们都是水修……我不想只是依靠烛树才赢。”

      拾春神奇的竞争心又出现了,他还是没有放弃把掷珠当做目标。

      可是……滕光细细思索,与其说单纯是不甘心,倒不如说实力有所长进的拾春,在某一瞬,忽然觉醒了对对手的尊重?

      他们毕竟是为缀月而来,比赛的结果并不重要。

      反正,淘汰也不会被逐出赛场。

      “那就试试吧。”

      *

      洛奕今日赛后一直留在西阁。一家的侍从里出了两个乙等,说他不骄傲是假的。想想师兄的那个小家伙,不过是靠神兽的加成。自家侍从可是实打实闯上来了。

      乙等以上,要再晋升就更难了。

      以牵香的资质,能通过初筛,晋升丙等,已令洛奕满意。只是心里想着,若能更进一步岂不更好?就算最终没有晋级,好歹也能从这次对战中学到教训。

      指点落后侍从的修习,也是合格岛主必不可少的环节。

      尤其是像洛奕这样,格外看重自家门面,时时刻刻都想着威风八面的人。

      悬秋性子最是张扬,见他来西阁,提起晋升之事,伸手就要讨赏。这位置保得住保不住且另说,我能上来就是本事,来一时是一时的本事。

      四舍五入,我也算是入了宗合之列?

      洛奕财大气粗,闻言后,当场问他要些什么。悬秋想起耕烟那时在集市上说的话,便道,“我也要那千常碧藕,修士也为我取来可好?”

      洛奕早不记得耕烟说的话了,忽然被讨要这难寻之物,也是面露惊奇,“怎么这次要求这般刁钻?我又把你给惯坏了不成?”

      “修士只说给是不给。”

      “你要我刷几次岛给你取来?一百次?五百次?”洛奕想起还存有不少恢复神识的通灵草,索性让飞绡探索时一并把那千常岛寻了,自己再带掷珠去探境取藕,“也罢,虽是难寻,也不是取不到。只是你可要好等了。”

      悬秋低低笑道,“只要修士肯给,我不嫌久。”他睥了一眼掷珠,心知修士探境时必带上掷珠,不由意味深长道,“我可等你拿来给我啊。”

      掷珠莫名被他针对,心中不快。

      以悬秋的实力,晋级本是应当,怎么值得拿来求此稀罕之物。修士爱他,许诺他也就罢了,他何苦再拿这事来挖苦我?我不过是……一件趁手的工具,供修士驱驰,便连辛苦取来之物,也最终要拱手于人。

      可那人怎么偏偏就是悬秋?

      “你这是对谁说呢?”洛奕察觉悬秋视线偏离,语带不悦,“你是求我呢吧?”

      悬秋闻言,立即依凑过去,随意地挡开了牵香,倩然笑道,“修士莫生气,悬秋还能和谁说呢?悬秋谢谢修士,修士今夜何不留宿,多加指点呢?”

      牵香陡然被别开,已有些无语,听闻此言,更是叹气,无奈地瞟了掷珠一眼。

      掷珠脸色冰寒,并无劝阻之意。

      洛奕沉吟片刻,“倒也不是不行。”

      掷珠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那一瞬只是垂下眼眸,掩住其中的黯然和失落,随后淡淡道,“我先退下了。”

      “慢着。”洛奕抬抬手,好像要说什么,想了想又作罢,“算了。你先回去吧。”

      掷珠抿了抿唇,默然退下。

      关上阁门后,他阖目背立许久,听着屋内你言我语,嘴角溢出几分苦笑。

      他好像总是这样,只能在别人的爱中扮演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明明知道这些日子的温存都是偷来的,即便如此,他也心生妄想了。

      掷珠心灰意冷地回到东阁的小楼,静默地坐在窗边。就连滕修士屋里的欢声笑语,都好像遥遥地飘过来了。

      他心知这是错觉,甩了甩脑袋,便阖上了窗。

      姑且准备明日的对战。

      夜晚,他在冷僻的小楼寂寞入眠。

      黑影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见他穿着衣服,便把手探了进去。

      掷珠陡然惊醒,紧张地回过头。

      洛奕亲密地堵住了他的嘴,纠缠了一会儿,分开嘴唇,低声问,“这么早就睡?”

      掷珠的身子因这一吻变得空虚。

      “您不是留宿在西阁吗?”

      这话听着像怨夫,他又噤了声。

      “叫什么?”洛奕拍拍他的屁股。

      掷珠缓缓爬起来,顺从道,“主人。”

      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酸涩。

      洛奕轻佻地笑了笑,没回答他的话。

      他本来只是挂心牵香他们明日的对战,才多留了一会儿。毕竟侍从的输赢就如同自己的输赢一般,关系到与师兄攀比的资本。掷珠比他们强些,对手又是那个小家伙,倒不需要专门来指导。

      只是看掷珠那样子,真是难受。

      洛奕问他,“那时悬秋跟我讨赏,你怎么什么也不说?”

      他纵着悬秋要这要那,多少有些看掷珠反应的意思。掷珠性子素淡,不爱那些华贵之物,就不爱吧。可是总有别的想要的吧?

      你原没想到也就算了,悬秋都来讨了,你怎么还是不来呢?

      “修士没问我。”

      等来等去,竟是这个答案。

      “那我问你,你想要什么?”

      虽是迟来的询问,也浅浅地滋润了掷珠干涸的心,让他产生些许活着的感觉。

      掷珠掩藏住心底的淡淡欢喜,含蓄地答,“侍奴没什么想要的,修士愿给什么,便给什么。”

      “没趣。”

      洛奕撇了撇嘴,隔着夜色,没留意到对方低落的神色。

      不过对方自觉的称呼还是勾起他的情致。

      “我倒是有个打算。”洛奕坏笑着在掷珠耳边吹气,“你今夜讨我欢心了,我就给你。”

      怎么给人的赏,还得人求着拿?

      掷珠无心计较这份不公平,横竖是服侍修士,修士想要,他受着就是。

      “主人想玩什么?”

      他低眉顺眼,正欲脱衣,冷不防被控住了双手。

      腕上阴阳镯蓦然收紧,一点一点将他腕心合起,抬过头顶。

      身子陡然被推到床背,摆弄成刻意拘束的姿势,仿佛败军之将即将面临无尽的羞辱。

      “你觉得呢?”

      洛奕捏住他的下巴,欺身而上。

      掷珠心领神会。

      这的确是修士在床上爱玩的花样。

      难怪……难怪今晚要回来。

      若是对那位,修士怕是舍不得。

      “要杀要剐,”掷珠脸颊绯红,颤着声线,似是隐忍开口,“就尽管来吧。”

      *

      掷珠的表现让洛奕意犹未尽。

      只是想到对方明日还有对战,洛奕才浅尝辄止,做了一回便罢。

      拿了夜光珠来看,那身上捏出来的红痕,着实美艳。恰到好处的线条,更让人爱不释手。

      等洛奕解开阴阳镯的限制,掷珠才无力地放下手,低头打理身上的痕迹。乌发流泻,更衬得他肩白如雪;那眉眼像雾里的山。

      “你没对付过螣蛇,可得小心些。”

      洛奕难得柔声,像是情人低哄,让掷珠怔愣地停下动作。

      偶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或因修士心情尚可,或自己服侍得到位,修士会软下态度来,用对悬秋那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人与人之间总是这样子。

      他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却是我穷尽气力讨来的。彼之沙砾,我之珠玉。

      就算是这一点点好,也足以让掷珠沉浸其中,回味许久。

      “谢修士叮嘱。”

      洛奕起身,去拾地上的衣服。

      掷珠以为他要走了,便挪到床边,准备为他换衣服。

      却见洛奕自兜中摸出一个瓷瓶。

      “听说有的螣蛇会喷毒液,我事先没有准备,只好去西二阁借了一点避毒丹。你可别对外说这件事,要师兄知道可丢脸了。”

      对付师兄家的宠物,居然还要找外人借丹药。

      掷珠颤了颤手指,正不知如何动作,就被洛奕把药瓶塞到手心。

      “这是……您说的赏吗?”

      为这莫须有的危险,专为我求一副药。

      我本已不奢求什么。悬秋有的,我也不要,只想你关心我一点。

      洛奕似是被他呛住了,有点不好意思,清咳了一声,“就这么多,别嫌简单,谁叫你自己不来讨。”

      好像把责任全推到掷珠那里去。

      他不知掷珠并不怪他,只是因为他的话,起一点名为“希冀”的波澜。

      若是我讨了,能得到修士的心吗?

      不,心太贵重,要拿多少功绩,才能换来一点点。他本是空无所有的人,若还这样挥霍,又该如何捱过漫漫凛冬。

      掷珠只想把它们一点点地攒起来,攒多少,是多少。更重要的是,他想要修士发自内心的喜欢,而不仅是讨来的赏赐。

      “我不嫌。”

      掷珠珍重地把瓷瓶贴在心口,低垂的眼里藏着无限的爱重。

      这样的举动似乎触动了面前的人,让他露出了别扭的得意的窃笑。

      洛奕点点他说,“收起来吧。上场之前,吃一粒就够了。”

      掷珠颔首,却犹舍不得撒手,心口的温度才刚刚将它捂热,过不了多久它又会凉了。

      “我明天……会赢的。”

      这样庄重的许诺,就算只是成全修士的执念,让修士多一时的欢喜,也要他赴尽全力。

      若非为此,修士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洛奕全不知他所想,交代了事情,就上床搂他睡觉。不过,在掷珠看不见的地方,洛奕的嘴角因他这充满决心的宣言,上扬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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