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身世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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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身世其五
选前者，就要冒着暴露能力的危险。
选后者，以蓝皓贤的聪明才智，也一定会察觉端倪，后续更难处理。
蓝钧灵只稍稍纠结了一下，就选择了【坦白】。
画面恢复流动后，蓝钧灵第一时间按住了蓝皓贤的杯口，在蓝皓贤疑惑的目光中开口。
“别喝，茶水有毒。”
蓝皓贤脸色微变。
验证毒性的最直接方法便是用银器，而椒云宫最不缺的便是银器。蓝钧灵从首饰盒中取出一根簪子，银质的尖端探入水中，不消片刻便漆黑一片。
“你如何得知水中有毒？”
蓝钧灵一顿，说出自己想好的说辞：“我自有随外公学医，对毒也略有研究。方才我正要喝水，却闻到水中有异样的气味。”
也不知蓝皓贤信了几分。
“会是谁……”蓝皓贤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蓝钧灵都没机会说话，眼睁睁地看着蓝皓贤拿走了其中一杯茶，匆匆离开。临走前，蓝皓贤嘱咐蓝钧灵，不要将这件事说予任何一个人，连皇帝也不可以，还让他把剩下的茶水小心处理。
蓝钧灵枕着手，趴在桌上，和茶杯茶壶大眼瞪小眼。
太子哥让他把有毒的茶水处理了。
可要怎么处理呢？随便乱倒的话保不齐就会不小心害到无辜的人，思来想去，还是倒去恭房比较稳妥。
蓝钧灵将茶杯中的水倒回茶壶，然后捧着茶壶准备出门。
但还没走出几步，就和被太监领进来的张太医迎面碰上了。
蓝钧灵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请平安脉的日子。
他下意识要将茶壶藏起来，但转念一想，自己完全没必要隐瞒张太医，他甚至可以将实情告诉张太医，并请他帮忙。
于是他一改慌张，无比热情地将张太医迎了进来。
“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蓝钧灵打发了准备跟进来的宫女和太监，关上房门后，亲自扶着张太医坐下。只可惜茶水有毒，他不能给张太医端茶递水了。
张太医受宠若惊：“公主这是何意？”
蓝钧灵直接将茶壶放到了他面前。
“张太医，你能查出这里面被人下了什么毒吗？”
闻言，张太医脸色骤变，他的反应比太子哥激烈十数倍，几乎是一把抓过茶壶，掀开盖子，先是嗅了嗅，然后……浅尝了一口。
“喂！！！”
蓝钧灵吓得不轻。
张太医可不是灵衣族，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喝下毒茶，难道他身上有解百毒的药吗？
蓝钧灵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太医，生怕他突然中毒倒地。
但出乎意料的是，张太医喝下毒茶后连脸色都没有变过丝毫，他只是微微阖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像是睡着了。
蓝钧灵忍不住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
别是死了吧？
“公主知道这毒是谁下的吗？”张太医忽然出声。
蓝钧灵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说道：“我回来的时候，只看到李嬷嬷在摆弄茶壶，她见到我们回来还紧张得撞翻了茶杯，十有八九就是她下的毒。但她又是被谁指使的，我就不知道了。”话是这么说，但他心目中的第一嫌疑人肯定是皇贵妃。
“公主放心，这毒伤不到你。”经过了最初的失态，张太医又恢复了沉静，“至于幕后指使是何人，微臣也会尽快查出，保证无人能伤到公主分毫。”
他甚至想像蓝皓贤一样，拿了茶壶就走。
蓝钧灵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张太医方才的态度明显已经有所松动，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问出点什么，以后再要追问就很困难了。
“张太医，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蓝钧灵起身拦住他：“我知道你已经有了猜测，但我却还蒙在鼓里，我甚至无法分辨这份毒茶针对的是我还是太子。你真的觉得一无所知才是对我最好的吗？”
张太医仍是沉默。
蓝钧灵正想再说些什么来打动他，但他口才向来一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让张太医松口。
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恍然想起了自己在灵山同意回宫时，接到的两个任务，其中的支线任务便是【查明柳云裳的死亡真相】。
也许，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我知道，母后她不是病逝的。”
“而害她的人现在还好好的活着，甚至，那个人还想要害我。”
“我本可以拒绝回宫，但我却回来了，就是为了替母后报仇，让害死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张太医，我需要你帮我。”
蓝钧灵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结合以前玩过的游戏和看过的小说，在脑中编织了一个苦大仇深的狗血故事。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是否有用，只能姑且一试。
张太医的反应看不出有没有被打动。
但他并没有接蓝钧灵的话，只是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蓝钧灵大感失望。
然而下一秒，让他惊讶的事发生了。张太医给大门上了门闩后，又返了回来，原来他并不是要离开。而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拇指大小的香，放到了殿内的香炉中，点燃。
随着白烟袅袅，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弥漫在了整个宫殿内。
蓝钧灵只闻了一口就察觉了异样。
他错愕地看向张太医：“这不是……”迷香吗？而且还是那种特制的、强效的迷香。
张太医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要保证我接下来的话不会被除了你我以外的任何人听到。”
蓝钧灵连忙捂嘴点头。
香燃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张太医才开口：“没想到你都知道了。”
蓝钧灵心说他其实啥也不知道，纯靠瞎说。
“当今皇帝的确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母亲怀着你入宫，你的父亲其实是前正五品少卿，柳焱。”张太医边说，边小心翼翼地从脸上撕下了一张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不算年轻、却异常英俊的面容，约莫三十五岁上下，剑眉星目，面如冠玉。
张太医一瞬不瞬地与蓝钧灵对视：“我就是柳焱。”
*
十六年前，正值匡宇五年。
蓝昭皇帝蓝宇隆对正五品少卿柳焱之妻一见钟情，利诱不成，便选择威逼。柳焱受尽酷刑，却始终不肯写下休书，柳云裳也百般不从。彼时蓝宇隆刚登基没几年，他是踏着众兄弟的尸骨继位的，自然不能给朝臣百姓留下暴虐的话柄，因此无法光明正大地强抢臣妻。
但忽然有一天，柳焱听到太监传话，柳云裳竟同意入宫为妃！
他愤怒！他不解！
他不明白妻子为何毫无缘由地背叛了他！
直到他被赐毒酒的前一天，皇帝恩许柳云裳来见他这个“亡夫”最后一面。
柳云裳告诉他，她已有一个月身孕，他们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一旦孩子被发现，皇帝必然不会容忍他的存在。她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希望柳焱能够配合她。
由于柳焱执意不肯休妻，蓝宇隆已经产生了让她成为寡妇的念头。
而柳云裳恰恰要利用这一点，她主动提出要让皇帝赐柳焱毒酒，以绝后患。皇帝不知道他们二人都是灵衣族，百毒不侵，还以为柳云裳想通了，欣然同意。
只待柳焱“死亡”，柳云裳入宫，他们便可以另寻机会逃离京城。
柳焱释然，他就知道妻子一定另有隐情，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两小无猜，妻子绝不会是贪慕权贵之人。
他积极配合妻子的计划。
一切都很顺利。
柳焱事先服下柳云裳带来的假死药，再喝下毒酒，伪装成毒发身亡的样子。他的“后事”由柳云裳全程操办，在守灵期间，他们调换了尸体，柳焱改头换面，一边养伤，一边陪伴在柳云裳身边。
从柳云裳入宫，到确诊怀孕，平安产子，他们如履薄冰，但始终抱有希望。
为了保护孩子不被皇贵妃盯上，柳焱甚至借了个女婴来伪造性别。
直到孩子满百日，皇帝决定立柳云裳为新后，柳焱觉得时机成熟了，准备逃亡了，意外却再次发生，柳云裳走不了了。
——天杀的皇帝给她下了蛊！
灵衣族百毒不侵，却唯独拿蛊没有办法。
中了蛊，哪怕他们逃到天涯海角，蓝宇隆都有办法找到她。甚至于，也许她一离开蓝宇隆，就会生不如死。
柳云裳被永远圈禁在了皇宫。
柳焱对皇帝恨不得食肉寝皮，却无从下手——他怕杀了皇帝，柳云裳也会死。
他只能留下来，戴着易容，成为了太医院的一名小学徒。后来，太医院院正张正良突发心疾暴毙，当时只有柳焱在他身边，柳焱便趁机藏起了张正良的尸体，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张太医。
张正良是个老鳏夫，无儿无女，没有人发现他换了芯子。
柳焱这一生都在守护自己的妻子，一守就是十五年。
*
张太医，现在或许应该叫柳焱了。
他的语调平铺直叙，仿佛只是在讲一件寻常之事，蓝钧灵却听得鼻子发酸。
难怪外公说京中他唯一能信任的人是张太医，人家是他的亲爹，保护了他亲娘一辈子，现在又要继续保护他。如果连他都不能相信，那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了。
也许是担心其他人意外闯入，柳焱说完后便将面具贴了回去。
英俊的前少卿瞬间又变成了垂垂老矣的张太医。
“那我母后，不，我母亲的死是皇帝害的？”蓝钧灵迫不及待地问。
“是，也不是。”柳焱道，“你母亲是因为小产，失血过多，体弱而亡。”
蓝钧灵心里一阵难受。
这十几年来，他亲爹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一定很痛苦。
皇帝让柳云裳怀孕，另一个人让她小产，这两个人都是凶手！
蓝钧灵对皇帝原本就不多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甚至觉得冠在自己头上的公主名号都无比恶心。
“那是谁让母亲……”蓝钧灵说不出那两个字，顿了顿问，“是皇贵妃吗？”
柳焱：“没有证据。”
柳焱：“当初你母亲小产后，贴身的嬷嬷立刻就失踪了，我至今未能找到她的下落。”
蓝钧灵：“也许能从这次入手。”
“你口中的那个李嬷嬷，我会时刻注意。”柳焱点点头，沉吟道，“其实我这一年来一直在研究一种药剂，吃了之后能让人无法说假话。”
蓝钧灵吃惊，古代版吐真剂？
“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柳焱长叹一声，“我有时在想，若是我当初不执意入朝为官，云裳也许就不会遭此大难，是我害了她呀！”
蓝钧灵不忍道：“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明明是皇帝的错！”
柳焱哀然一笑：“事到如今，是谁的错也并无意义了。灵儿，你母亲一直不希望我告诉你真相，她希望你能无忧无虑地长大，如果可以，永远也不要回来。我也是因为她的叮嘱，才始终不愿告诉你真相，现在看来，是我们想错了，你比我和你母亲想象得还要勇敢聪慧。”
蓝钧灵望着他，不由动容：“父亲……”
柳焱眼眶瞬间一红，却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摇摇头：“我很高兴听到这个称呼，但灵儿，往后万不可再喊了，这会害了你的。”
蓝钧灵含泪点头。
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三十来年，他这才是头一回体会到真正的父爱。
柳焱已经待得够久了，他的迷香也差不多该失效了。
蓝钧灵不得不送他离开。
一出殿门，他就被倒在两侧走廊的宫人吓了一跳，柳焱只说他们再过片刻就能自行醒来，不用担心。
柳焱走后，蓝钧灵失魂落魄地存了档。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信口胡诌的几句竟然能牵扯出这么惨痛的真相。
但他也庆幸自己得知了真相，不然他还将皇帝当成父亲看待呢，那根本就是一个好色残暴的魔鬼！
蓝钧灵在门口出神。
忽然，他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杏黄色的人影。
蓝钧灵一惊，蓦然扭头，发现竟是蓝皓贤站在回廊的拐角处，也不知待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而蓝皓贤脸上，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冷意。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身世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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