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Alpha到底有几个马甲》不咕

23、第 23 章

　　一种被掌控的幽暗感如附骨之蛆般粘黏不去，对某种早已记不清的事物的刻骨恐惧犹如深海的无尽黑水，无声地把凌沐淹没。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耳边蜂鸣不断。
　　与她原本世界里的神话一致的地下世界中，预言师记录下了祭司对她的诅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执意追寻自由……
　　她似乎从未有过自由。

　　“你怎么了？”凛之的声音从凌沐耳边传来，却仿佛很远。

　　“凛之，你能跟我说说有关你爷爷的事吗？”凌沐把笔记本递还给凛之，竭力维持了表面的镇定平静，唇色却是控制不了的苍白。

　　“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事。”凛之接过笔记，对还坐在冰冷的木地板上的凌沐伸出手。

　　“我们是同盟……你也可以依赖我。”

　　凌沐微愣，她看向凛之的眼睛。

　　小孩漆黑的眼眸里是一片纯粹。

　　在他们的同盟里，凛之不论是年纪还是能力，都很弱势，并且凌沐是隐瞒信息的一方。

　　但他的眼里却明明白白地写着一句话。

　　——“我对你绝对信任。”

　　希伯来城的钟声敲响，白色的群鸟掠过窗外，带起簌簌的振翅声。凌沐的瞳孔里倒映出蓝色天幕的背景下，凛之坚持伸出手的身影。
　　他很小，却不弱小。
　　在那一刻，凌沐一直竖起的某道防线崩塌了一角。

　　时刻身处危险的人们总有强烈的直觉，凌沐就是如此。
　　她没有感受到欺骗。
　　而信任二字对凌沐而言，必然是相互的。

　　银色护腕下半蜷起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颤，凌沐沉默片刻，随后抬起手轻轻握着黑发男孩的手指站起来，并没有在他身上施加力气。

　　“我一个大人，还要依赖小孩子，像什么话。”她自嘲般扯了扯嘴角，似乎又恢复了精力，站直身子把查阅过的书籍一本本认真归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先出去。”

　　城主府的不远处是希伯来城唯一的山丘，站在山丘顶部，可以环视整个希伯来城。神木洒下的无穷无尽光亮把山丘笼罩，温暖的风无处不在。凌沐带着小孩来到一棵树旁，刚要坐下，就被扯了扯衣角。

　　“我想爬上去。”凛之指了指大树顶部。

　　阳光落在凛之的脸上，让他的面容显得温和又稚气。凌沐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把凛之的头发弄得有点乱，她平和道：“可以。我会护着你。”

　　凌沐落后凛之一步，抬头看着凛之不太熟练地爬上去。她想，这个孩子终于有了点普通小孩的模样。

　　两人在一处粗壮的枝干上坐定，凛之看着山脚下的城市，双手攥紧了身下的枝干，小声道：“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爬树。”

　　“我被爷爷捡到的地方是莱纳平原。那里没有树木生长。”

　　“他曾经答应教我爬树，可还没等我们旅行到有树木生长的地方，我就被桑切斯的王族认领了回去。” 凛之的眼神微微暗淡下来，“桑切斯王国同样没有树木。而等我被放出来，爷爷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想知道关于那本笔记的事吗？“凛之转头问凌沐。

　　凌沐点点头。

　　“爷爷是莱纳平原最受景仰的预言家，他可以预言神木果实的坠落，地质变动的灾难，也可以预言生灵之河的改道。”

　　“他曾告诉我，要预知这一切，就要尊重这个世界规则。而规则的制定者，就是神木。”

　　“在神话中，神木是世间万物起源，祂的枝丫连接着无数世界，每一个神木果实就是一方世界的缩影。而被果实的光辉照耀的这片大陆，是受神木直接庇护的臣民的居所。”

　　“最诚挚的信徒可以听到神木的声音，可以得到神木赋予的力量。预知、智慧、武力、死而复生……应有尽有。”

　　“与之相应的，信徒也要供奉神木，向世人传达神木的旨意。”

　　“爷爷是信徒，他的预言只是在传达神木的声音。多年前，莱纳平原灾难不断，爷爷用他对神木一生的供奉来换取对灾难的预知。”

　　“那本笔记是爷爷对预言的记录，里面有从他活着时到他死后百年的预言。”

　　“这其中，有一条最可怕的预言。”

　　“百年内，神木会发怒，万界混乱动荡。若不能平息神木的怒火，世界会覆灭。”

　　“而我，是被选中的神使，要前往神木下倾听神木的声音，想办法平息祂的怒火。”

　　风穿过山丘，光影晃动，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绿叶翻动的沙沙声和轻微的虫鸣。凌沐看向远方，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相信预言的命运？这不是规则，而是世界掌控者的意愿。”

　　“不论最终如何，我都要去。”凛之的语气很坚定，“我不想让这个世界承受灾难。”

　　凌沐垂眸微笑起来，问道：“你说这个世界有你爱的人……是你的亲人吗？”

　　“不是我的血缘亲族。”凛之的语调带上思念和一丝笑意，“莱纳平原很大，从小爷爷就带着我四处旅居，我是许多人共同抚养长大的，他们都很爱我，我也爱他们。”

　　“真好。”凌沐微微垂头，“那些日子一定很幸福。”

　　凛之转头看向凌沐，风撩起她的发丝，她唇边的微笑很温柔，却并不十分快乐。
　　她的身上似乎又出现了方才他在藏书室里看到的，深切的彷徨和孤独。他抿了抿唇，问道：“你在思念你的亲人吗？”

　　“也许吧。”凌沐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一点。
　　她该思念谁呢？
　　她的母亲想置她于死地，她的父亲只在她带来荣耀时褒奖她。
　　小时候，她曾渴望那一点点的温柔，为了母亲的期望压抑自己的天性，为了父亲的褒奖咬牙坚持。
　　她拼搏出满身的创伤，只为了他们的一个笑容，一下抚摸。
　　可到她长大，见过了别的家庭，她终于不敢确定他们给她的是不是爱。
　　她兄弟姐妹们围绕着她，只给予她冷嘲和刀剑相对。
　　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会为了她在那个世界的诞生和存在，感到哪怕一丝欢欣。

　　“我只是……”凌沐不笑了，“很羡慕你。”

　　“我看到的那两句话也是预言吗？”

　　“我不知道。”凛之摇摇头，“我曾问过爷爷那是什么意思，爷爷说，这是告诫。某些时候，自由是毁灭。”

　　凌沐扯了扯嘴角：“告诫？若只有我一人毁灭，我很乐意。”

　　“凛之，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别的……”

　　凌沐顿住了，她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说不出别的世界的存在。

　　“别的什么？”凛之疑惑。

　　天地静谧，而这一切的静谧，都是在这个世界的神的掌控之下。陡然间，无尽的怒火从凌沐心中升起。她从来不甘于什么诅咒、预言、命运。至此她已经明白，这个所谓的游戏世界，和她原生的世界、星际世界，都是同源。这里面的人们，也都不该是什么机械的NPC。

　　“没什么。”凌沐笑起来，“凛之，你知道星星是什么吗？”

　　凛之摇摇头。

　　“远远看起来，它们很像极小的神木果实。”凌沐看向光辉的天幕。

　　“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去看真正的星星。”

　　凛之看着凌沐，温暖的光辉落在她的身上，银白面具下眼睛如红宝石般流转着美丽的光泽。
　　他觉得凌沐就像孤独又坚定的骑士。她会疲惫和彷徨，却似乎有着无穷的勇气，和很快振作的强大力量。

　　凌沐握紧了一直别在腰间的长剑，指节发白，她缓缓道：“无论是谁，都不该一生被困着。”

　　凛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希伯来的城主是我爷爷的朋友，除此之外，还有爷爷的一个友人住在希伯来城。” 凛之从树枝上爬起来，拍拍裤子边缘，问道，“要和我一起去和她聊聊天吗？或许她能知道那两句话更多的含义。”

　　“好。”

　　一个农家小舍坐落在山丘向阳面的山脚，毛发蓬松的半人高的四足生物趴在栅栏边慵懒地打着盹，凌沐打量一下，觉得这很像地上世界的大狗。

　　“珍妮奶奶，你在吗？”凛之敲了敲栅栏中央的小木门。

　　“哎，在！”身材小巧的老太太从院子里的小屋里走出，她推了推眼睛旁的单镜片，笑着道，“凛？怎么午休时间刚刚结束就过来啦？你旁边的是……”

　　“是你姐姐吗？”

　　“不是的。”凛之僵硬了一下，“她叫林木，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

　　“这样啊，”老太太打开门，“快进来吧。”

　　小屋里的布置很温馨，像白色大狗一样的生物已经跟着他们跑进屋里，好奇地围着凌沐转圈，蓬松的尾巴扫过凌沐的脚踝。

　　“那两句话啊。”老太太把茶杯放在两人面前，“邓肯老头子确实跟我聊过这个。他说，这是神木的警告，但其实……也是哀求。”

　　“神木是世界起源，但是邓肯老头子说了很奇怪的一段话。他说，神木其实是人类的孩子，祂的神性与生俱来，但祂的人性是人赋予的。”

　　“祂有无尽的智慧，但人性永远不能被智慧左右。祂会生气，也会撒娇。祂其实想留下一些想要离开祂的东西。为此，祂不惜大动干戈。”

　　“若祂想要留下的东西放弃了自由，”凌沐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祂就能永远留下那些东西吗？”

　　“也许吧。”老太太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很慈祥，“或许也不能，如果神木里住着的其实是小孩子，祂有时大概也会无理取闹。”

　　“我的孙女佩妮在后院喂角骏，你们可以去把她叫过来吗？”老太太走向厨房，“蛋糕做好了，我先切一下。”

　　“我去吧。”凌沐站起来，“凛之，你先跟奶奶说说话吧。”

　　凛之顺从地点点头。

　　通往后院的走廊很短，凌沐看到一个小女孩正背对着她搬运青草。

　　“佩妮？”凌沐试着呼唤了一下小女孩。

　　听到声音，小女孩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放下一捆青草，转过头来，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灿烂得像阳光。

　　“你是今天的客人？我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啦！”她飞奔过来，猛地抱住凌沐的腰，凌沐猝不及防，被冲击力带得微微踉跄，她稳住身体，低下头时就看到了小女孩亮晶晶的酒红色眼睛。

　　“快来陪我玩！”佩妮抱紧了凌沐的腰，然后拔高了声音对屋子里喊道，“奶奶，我要和大姐姐去山坡上！你和凛哥哥要在屋子里等我们啊！我不要跟凛哥哥玩，不准出来！”

　　“行了行了，我不让他出去，去吧！”老太太的声音从屋子传来。

　　佩妮对屋子里吐了吐舌头，拉着凌沐的手就跑。凌沐只能无奈地笑着跟上她的脚步。她想，她大概是要在这个“游戏”里玩到通宵了，控制在三个小时内下线看来已经无法实现。

　　小孩子的快乐总是简单得不可思议，凌沐其实没有正常的童年，佩妮的许多小游戏凌沐都是第一次体验。她渐渐放下了沉重的情绪，和佩妮一起笑得开心。

　　佩妮疯跑了一会儿就累了，她拉着凌沐躺在草地上，一直牵着凌沐的小指。小女孩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凌沐道：“沐沐，我好喜欢你！一直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可我也要回自己的家呀。”

　　“你做我的姐姐不就可以了？我不可爱吗？和我一起玩不开心吗？”佩妮一骨碌坐起来，目光灼灼，“我自己一个人，有点孤单。”

　　“奶奶不是一直陪着你吗？”凌沐摸摸她的头，“你的父母呢？”

　　“她不要我了。”

　　“我想要你陪着我。”佩妮固执地重复，“为什么你不想留下？是我不够可爱吗？”

　　“你很可爱，我也很喜欢你。”凌沐失笑，“但是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小女孩盯着她，眼里的红色愈发鲜艳，近乎带上怨恨，她生气道：“你总是要离开！总是这样！”

　　凌沐微愣，她也从草地上坐起来，问：“我们曾经见过吗？”

　　农舍里，佩妮打开了客厅的们，惊喜道：“凛哥哥，你来玩啦！”

　　凛之和老太太均是一愣，凛之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急促道：“林木呢？”

　　佩妮一脸茫然。

　　“林木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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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凛之大概还有5章就会长大了哈哈哈